沈时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没有恼人的呼噜声,没有难闻的脚臭和汗臭味,没有磨人的瘙痒。
他睡意朦胧得微睁眼,感觉一直在晃。脑子一激灵,不会是地震了吧。猛地坐起身,头撞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接着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嘶”。
抬头一看,魏闻寒捂着自己下巴,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沈时。
沈时彻底脑袋清醒了,赶紧道歉:“对不起,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是有意的?”
“不是,啥都不是。”沈时急忙解释。
魏闻寒捂着下巴不说话,眼神哀怨看着沈时,好像他做了什么天大的伤害他的事情,而且沈时绝对是故意加有意撞他下巴。
“我——,”沈时试探问道:“我给你吹吹?”
见他没回答但也没拒绝,沈时拿开他捂着下巴的手,嘴巴凑近,呼出一口气对着发红的下巴吹去,嘴巴还念叨着:“不哭不哭,痛痛飞飞。”
呼出的气流轻轻划过皮肤,痒痒的,魏闻寒眼神暗了暗,一把把沈时按到在地。
沈时满脸问号被按倒在软垫上,狐狸眼莫名其妙看着他。
这又是哪根筋没搭对?!
魏闻寒盯着他,眼神又凶又狠,像是要把他吃干抹净但又极力克制。压抑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明显,每口气息都重重扑在沈时脸上。
“王爷,您抓疼我了。”沈时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了,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有点胆怯道:“王爷,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魏闻寒抓着他的肩膀不放,脸上尽是克制隐忍的神色,低沉着声线:“你为什么来找我?”
“啊?”
“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就是担心您呀。”
“还有呢?”继续质问。
“还有什么?”沈时疑惑。担心一个人还能有什么?就像钱来不见了,他担心,也会去找呀。
“没有其他?”不甘心。
“其他是什么?”更加疑惑。
看着沈时疑惑的脸,干净的眼眸。
魏闻寒突然觉得有点可笑但又无可奈何,他想要一个答案,他有能力强求但是他又不忍强求。
最后只能无奈笑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王爷,午膳准备好了。”铭一在外请示道。
午膳!!!他这是睡了多久,这就直接吃午膳了!!这可真不怪他,谁让那柔软暖和的被子那么舒服,谁让魏闻寒不叫醒自己。
对,都是他的错!!
沈时心里碎碎念着,肚子咕咕叫着。
“不能耽误大军行程,午膳就将就下。”
“已经很好啦。”沈时看着案上摆放的清蒸时鲜、清炖鸡孚、豆儿糕、千菜焖肉,还有几个大白馒头。
前几天,早膳午膳都是馒头就白水。晚膳才能吃上热乎点的饭菜,大锅菜一锅炖,啥都烩成一锅,不过好在里面还有肉。
铭一将午膳摆好,就下了马车。
沈时看着魏闻寒迟迟不动筷子,自己也不好动筷。规规矩矩把手放在膝盖上等着,眼神一个劲往他那里瞟。
“吃吧。”
“王爷,你也吃。”夹了一筷子时鲜放魏闻寒碗里,自己拿起一个馒头就啃,是饿极了。
“这几天都吃的什么?”魏闻寒看着他狼吞虎咽,心疼发问。
“嗯——。馒头、白菜炖肉、昨晚喝了粥。”
“就这些?”
“还有土豆炖肉。土豆炖肉比白菜炖肉好吃。”
魏闻寒停下筷子,看着沈时一口馒头一口菜,腮帮子塞地鼓鼓的。
看来是饿坏了!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怎么熬过去的,脚磨破了,肚子吃不饱,还要做杂役。
“嗯,以后不吃白菜炖肉。”
啃了三个大馒头,桌上一半的菜也都进了沈时肚子。
沈时吃饱了,小小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
“吃饱了。”沈时伸个懒腰,狐狸眼眯着:“舒服!”还不忘拍魏闻寒马屁:“这都是托王爷的福,不仅能吃饱还能睡饱。“王爷太好啦!王爷最厉害!”
马屁还没拍完,马车外铭一端着汤药在外请示:“王爷,沈公子的药好了。”
汤药惯有的苦涩味透过厚厚的车帘飘进来,沈时闻着就知道这有多苦。
“进。”魏闻寒忍笑着,看着沈时翘起的狐狸眼垂下去,皱着脸。
铭一收拾好碗筷。留下一碗乌黑乌黑冒着热气,一晃一晃泛着波纹的药,就出去了。
“趁热喝。”
“能不喝吗?”沈时苦着脸。
“不行。”魏闻寒拒绝:“你的伤还未痊愈。”
“可是,我这几天没吃药,也没有不舒服呀。”继续挣扎。
“你昨天晕倒了。”
“你怎么知道?”沈时看着魏闻寒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顿悟!这是他的军队,他是王爷。他想知道什么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
他无奈妥协:“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捏着自己的鼻子,一口灌下去。苦味一下子在口腔蔓延开来,想拿杯水漱漱口。桌上却什么都没有,连平时他喝药必备的甜点果脯都没有。
沈时不可思议瞪了眼魏闻寒,发现他并不搭理自己。手里捧着本书,悠哉悠哉地看着。但是眼里都是幸灾乐祸的暗笑,还有扬起的嘴角。
这一切都说明: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喝这么苦的药!!故意不准备漱口水和甜点!!故意看着自己苦出眼泪!!
不就是没告诉他,偷偷跑出来,不就是让他着急了几天,不就是让他担心了几天。
这都是为了谁!!!
沈时看着魏闻寒,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故意的!”
“嗯?沈美人是何意?”
“哼!”
沈时脚上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虽然这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走路有点痛,但是忍忍还是能正常走。但是魏闻寒把他当做重病号一样,不让他脚沾地。
不过魏闻寒很忙,除了第一天和他共乘一辆马车。都是早上抱着他进马车,要他乖乖待在马车里,就忙军务去了。傍晚大军整休,魏闻寒又抱着他进帐篷休息。
沈时明确拒绝过这种行为,但是被武力镇压。因为他根本拗不过魏闻寒的力气,每次被他抱在怀里不能动弹。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头埋进魏闻寒怀里,让别人看不到他的脸。
现在都是沈时一个人坐在马车里面。车里面放了一堆话本和一些小玩意儿,给他打发时间。
早膳和午膳都是铭一送过来,晚膳有时候一个人吃,有时候魏闻寒会来陪他。
唯一不变的就是,一日三餐的汤药。还好和汤药一起送过来的,还有蜜饯点心,还会有些新鲜瓜果。
看书看累了,就折腾九连环,九连环累了,就睡觉。睡觉睡醒了,就趴在窗口看着外面发呆。
大军看不见尽头,浩浩荡荡。沈时莫名有些感伤。这明明可能是条不归路,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踏上去。
行军艰难的苦,他们不说。
生死难料的命运,他们不惧。
大夫开的药粉很有效果,沈时被磨破的脚已经开始掉痂,新的皮肤也长了出来。沈时重新获得自己双腿的着地权。但他还是每天乖乖待在马车里,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很娇气,不想再吃双脚磨出血泡的苦。
虽然现在很娇气不想吃苦,但是更闲不住。
每天无所事事,沈时觉得自己已经发霉了。
晚膳的时候,他仔细仔细研究了下魏闻寒的表情,虽然那张脸面无表情。但是他就是觉得魏闻寒心情很好,应该不会拒绝他。
魏闻寒看着他滴溜转的狐狸眼,还有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他肯定又有小九九。
果不其然。
“王爷,我的脚好了。”
“嗯。”
“那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吗?”
“你想做什么?”
沈时想了想,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体力活是干不了。字也认不全,写字更别说了,所以文书也做不了。兵法更是一无所知,也就知道几个用兵的成语。
所以,他啥也不会!!
“我好像什么都不会。”沈时有点失落,顿了下,又说:“但是天天没事做,太无聊了。”
魏闻寒看着他噘着嘴,闷闷的。自己天天忙着军务,他身边也没有认识的人,是有点冷清了,歉意道:“是我疏忽了。”想了想又说:“这样吧,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但是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能受伤不能失踪。每天晚上要和我吃饭,好不好?”
“真的?”沈时竖起三个手指发誓:“我保证不受伤不失踪。”
“我让铭一派人好好保护你,你不能独自行动,更不能脱离大部队。可以吗?”
“可以可以,非常可以。”
隔天,铭一将铭十三带到沈时面前。少年一身利落装扮,一头长发被根发带束着,一脸严肃但是难掩稚嫩之气。
沈时心下怀疑了下铭十三的能力。但是转念一想,既然是铭一带过来的,那就说明铭一对他的认可,说明他还是有实力的。
“沈公子,这是铭十三。接下来负责保护您。”
“你好,你好。”
“沈公子好。”铭十三板着脸严肃回道。
铭十三十分负责,可以说是负责过头。绝不离沈时超过两步远,眼神四射,时刻戒备周围情况,哪怕他们现在处于大部队的中心位置,哪怕周围已经有一圈的侍卫保护,哪怕沈时就只坐在马车里看看话本睡睡觉。
铭十三都务必保证沈时时刻在他的视野内。
“你是第一次出任务吧”沈时好奇且肯定的问道。
铭十三惊讶:“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有种清澈的——,”沈时看着铭十三挑起的眉,立马改口:“做事风格和认真负责的态度。”
铭十三抬了抬下巴,得意洋洋:“那当然”,想着这外放的情绪不符合他的人设,立马收回,沉下脸,故作稳重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好啦,别装了。板着个脸也不觉得累。”沈时小小翻了个白眼。
“沈公子说什么,我不懂?”铭十三继续严肃。
“天天坐在马车里无聊死了,有什么好玩的?”
“我跟你说——”铭十三立马打住:“我不知道。”
“那我自己去玩。”沈时让车夫停了,自己跳下马车。
铭十三赶紧跟上去。铭一千叮咛万嘱咐,要保护好沈公子,不能让他到处跑,不能让他少一根头发丝。不然有他好看的!就算他能饶过自己,王爷也不会放过。
天天在马车里坐着躺着,沈时觉得自己骨头都散了。好不容易得到准许,他可不能错过下地奔跑的机会。这个山坡爬上去看看风景,那条小溪蹲在岸边泼泼水。
铭十三追着他屁股后面,一路“别乱跑”“小心点”。
“那是什么?”沈时站在一个小山坡上,远远望见浩浩荡荡的大部队中,有一个被黑布盖着的东西。周围都是泛着冷光的铠甲兵器,就一个黑乎乎的格外打眼。
铭一手搭凉棚往沈时指的方向望过去,漫不经心:“不知道,应该是什么重要物资吧。”
沈时摸着自己下巴,故作沉思:“大隐隐于市,这么重要的物资却这么打眼。不对劲!”
“打住。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就有不想让人知道的道理。别打歪心思!”
和沈时几天相处下来,铭十一知道沈时和他一般大,没什么上下之分,除了闹腾点也很好说话。也就没了当时的拘谨,陪着他一起上山下水。反正铭一也说了,只要保证安全,其他让他高兴就好。
沈时的闹腾也是被憋出来的,自打脚伤到能下地,整天整天关在马车里。好不容易能下地,这不得好好发泄发泄。
沈时点点头:“好奇害死猫。”接着话锋一转:“你不好奇吗?”
铭十三板着脸,严肃出声:“不好奇。”
沈时:“好吧。”
“沈公子,刚刚好像看到那里有野果子,要不要去看看。”铭十三指着对面山沟沟,提议道。
两人都是少年心性,一听到爬树,兴致就来了。
下了山坡就往山沟沟跑。
山沟也就两米来深,沟边上长着一颗果子树,沈时也不认识。但是看着红橙橙的果子,兴趣也就来了。滑下沟,沿着树干就往上爬,一手攀着树杈,一脚踩在树干上,腰腹脚同时发力,噌一下就上去了。
抓起一个果子,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就往嘴里塞。
“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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