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则域登坛祭天,青烟缭绕中诵读檄文,声讨敌寇之罪。将士跪拜宗庙,牲畜血涂抹战旗,祈求先祖庇护。
战鼓擂响时,魏则域赐下虎符。魏闻寒跪地,双手接令。
魏闻寒一袭银甲,身披玄色鎏金披风,在城墙上振臂一呼,城下万千将士齐呼“必胜,必胜”,声震云霄。
“帮我照顾好他。”
还是不忍让他跟着自己受苦。
“等你德胜而归。”
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小时候跟在自己后面跑的小孩子。
他早已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他可以为自己为国家为社稷分忧。
沈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能偷偷混进伙夫队里。原本想着长枪长矛太重他拿不动,可没曾想混进伙夫队,他要背个锅口半人宽的大铁锅。
刚一背上去,还没走两步,直接四脚朝天,手脚在半空划拉半天,也没转过身来。活脱脱一只仰翻在地的乌龟。
伙夫长见状,赶紧一把扶起他,大吼:“你没吃饱饭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沈时艰难起身,连连抱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么重。”
“不是。”伙夫长上下扫了一圈看着就弱不禁风的沈时,一脸嫌弃:“我说是谁把你找来的,你这细手细脚的能干啥。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别呀,赵哥。我看着是瘦了点,但是洗菜切菜可利索啦。要不我给你切一个。”
赵满嫌弃得一挥手:“去去去,尽添乱,现在是洗菜切菜的时候吗。”嘴上嫌弃着,手却把沈时背上的锅解了下来,背在自己身上:“去推车。”
“好叻,谢谢赵哥。”
赶了好几天路,沈时脚重得像灌满铅一样,本能拖着两条腿机械的往前赶。
前两天还很兴奋,一路上这也看看那也瞅瞅,洗菜切菜也干的不亦乐乎。
渐渐的,白天赶路,傍晚做饭,晚上在帐篷里就地和衣而睡。
接连几天高强度运转,让沈时体能要降至零,脚底都磨出了血泡,每走一步都像走在针尖上。
如果不是手扶着马车,他估计已经一头栽倒在地。手往腰间摸了半天,才摸到挂在腰间的水壶,打开壶盖,仰头一喝,没有一滴水。
沈时抖了抖,空空如也。看着前面看不见尽头的队伍,有点泄气。他是不是应该好好待在王府,养尊处优。
他不是吃不了苦,小时候上山砍柴,下地插秧,他都做过。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能有什么苦是不能吃的。
可是,就是——。沈时心里有点委屈,都是魏闻寒那个大坏蛋,把他惯坏了。
赵满将自己的水壶递到沈时面前:“给,喝吧。”
沈时呆呆看着眼前出现的水壶,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出现海市蜃楼效应了,看来真是渴到不行了。
看着呆住的沈时,赵满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呀,爱喝不喝。”
沈时回过神,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没反应过来——。”话没说完一头就栽了下去。
等醒过来时,人在帐篷内躺着,身上盖着一张毯子。
帐篷外,天已经黑了。大家都围着篝火席地而坐。
赵满看着沈时出了帐篷,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语气有点嫌弃:“你还真是身娇肉贵,才几天就受不了了。”嘴巴往旁边一撇:“喏,给你留了碗粥,还有馒头。”
沈时坐下,捧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轻声道谢。沉默的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粥。
赵满看着他斯斯文文喝着粥,不太像是普通农户或者平民百姓,更像是哪家富家小公子。
这一路上也是不争不抢,本本分分早好自己的事情。他用手肘碰了碰沈时,八卦问道:“唉,你是哪家小公子呀,跑到这里来体验生活。跟爹娘吵架啦。”
沈时侧过头看着他八卦的眼神,喏喏出声:“没,不是。”
“还不是。普通人可没你那么娇气。”
沈时语塞,低头啃馒头。
见沈时不答,也就点到为止没有再细问。看着天色已晚,赵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吃完就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继续赶路呢。”
外面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回帐篷休息,沈时一个人坐在火堆旁,抱着腿看着天。
星星真好看,很亮很多很闪,就像一块墨色天鹅绒上洒满碎钻。晚间的风有点凉,但是吹得人很舒服,就像丝绸拂过脸庞。
自己偷偷跑出来,估计小福子他们都急疯了。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赶路吧。
沈时锤了锤自己有点麻木的腿,要是能泡泡脚就好了。好像不能泡脚,磨出水泡了。
“唉。”小小叹了口气,站起身,往营地外走。白天好像看见有条小溪,去洗洗好了。
这几天都没有好好洗把脸,身上也是都有些发痒,一抓就是一片红印子。
刚坐下,正准备脱鞋,就听到背后一声爆呵:“谁?谁在哪里?出来。”
沈时站起身,从草丛里钻出去,就看见两杆枪直直指着自己,枪尖泛着冷光,吓得他举着双手:“是我。”
士兵上下打量着他,脸上尽是怀疑的神色,大声呵斥:“大晚上你鬼鬼祟祟干什么?”
沈时答:“我就洗洗脚。”
“什么事。”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沈时听着有点耳熟。
接着一个一身铠甲,手握利剑的男人走了过来。借着火把的余光,沈时看清来人的容貌。
是风陆!
风陆看着眼前的人,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下,疑惑出声:“你是——?沈美,你是沈公子?”
“风校尉,认识我?”沈时疑惑,他见过风陆,但是风陆好像没见过自己吧。
风陆:“王爷一直在找您。”
这是要完!!这么快就被他知道自己偷偷跑出来,肯定又要被扣月钱!!
沈时跟在风陆后面,想着怎么才能完美的躲过被扣月钱的命运,要想有应对之法,先要有足够的信息。
他悄悄的问风陆:“王爷是什么时候开始找我的?”
风陆:“沈公子失踪之时。”
沈时:“王爷找了我多久?”
风陆:“从得知公子失踪开始。”
沈时:“王爷心情怎么样?”
风陆:“属下不敢枉加揣测。”
得!啥都问不出,啥信息也套不着。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沈时现在啥信息都没有,心里更没底了。跟着风陆一路到了魏闻寒账外,怯怯不敢进去。
磨蹭了好久,就听到帐中传出一声压着怒火的低沉嗓音:“你是等本王亲自请你入账吗?”
沈时心里一激灵,这是要完!!!
铭一掀开帐帘:“沈公子,请。”
沈时大气不敢出,低着头进了帐。
魏闻寒坐在案前,案上摆满军机要务。一手案卷,一手毛笔。头都没抬,话中的怒气值逐渐往上攀:“沈美人胆子大了呀。居然敢偷混进军队,是本王对你太放纵了吗?”
沈时听到他毫不客气的质问,眼泪在眼眶打转,委屈至极:“我就是——,我就是担心你。你还怪我?”
魏闻寒听到他欲泣的声音,抬头看着沈时,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灰头土脸!
头发都有些打结上面还沾着草屑,穿着一身不合身的伙夫粗布衣裳,上面还有没洗干净的油渍。一双狐狸眼红红地泛着泪花,本来白净的小脸现在画了几条黑黑的碳痕。
一看他这样魏闻心里的那股火,咻得一下就灭了。他站起身来,走到沈时面前,抬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水,轻哄安抚:“你呀!还不能说了。是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沈时仰着头,微红眼睛瞪着上方的人,理不直气壮:“你吼我!”
魏闻寒被气笑,真是越发有脾气了,连忙哄着:“我错了,再也不吼你了,好不好。”
沈时在心里比了个耶!这关通过,全程没有提扣月钱,哟呵!
“看你这身脏兮兮的,像个小脏猫。”魏闻寒捏了捏沈时的鼻子。
沈时一把抓着作乱的手,一听到猫字,紧张问道:“钱来呢。它还好吧。”
“你还记得它呀,你这个狠心的主人。”
“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魏闻寒盯着沈时的眼睛,眼眸干净明亮眼眶微微泛着红,低声追问道:“嗯?只是什么?”
沈时被魏闻寒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回答:“没什么。”
“好,那先不说。先把你这只小花猫洗干净。”
看着士兵将浴桶抬进来,沈时赶忙说:“我擦擦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
“嗯?怎么了?”魏闻寒问:“哪里不舒服吗?”
这该死的洞察力,沈时佩服。
沈时指了指自己的脚,委屈说:“磨出水泡了,不能碰水。”
魏闻寒一个横抱将沈时抱在怀里,放在榻上。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抬起沈时的脚,右手脱去他的鞋子和袜子。
沈时吓得想要站起来,却被魏闻寒一把按住。
“王爷,这不行呀,您怎么能跪在地上。”
“没事儿,我看看你的脚。”
白嫩的脚底,几个血红的水泡,分外刺眼。里面鼓鼓囊囊都是血水,一层薄薄外皮裹着。有两个还破了,血水流干净,死皮皱巴巴粘着脚底。
“你这几天都是这么走路的?”语气发紧,眼神里都是心疼。
“还好,不是很疼。”
魏闻寒拿着干净湿帕子给他擦,嘴巴上说不疼,身体却很诚实。
沈时疼得脚一缩,脸都皱了,鼻子只抽气,手抓着被单,指关节绷得泛白。
“忍着点,这个都要戳破才能上药。”
拿着银针在血泡上戳了几个孔,手指轻轻的慢慢的将里面的血水挤出来,挤干净又用剪刀把死皮剪掉,露出里面血红的嫩肉。
魏闻寒抬头看了眼沈时,轻声道:“我要上药了,忍一下,乖。”
白色药粉洒在肉上,沈时痛得直抽抽,脚绷得笔直,眼泪都出来了:“痛痛痛。”
双脚都上好药,用纱布包好,就像两个大号粽子。
这下沈时彻底不能自由活动了。
魏闻寒抱着沈时走到屏风内,里面已经摆好了两桶热水,桶上面还挂着条干净的浴布。
深秋夜晚寒凉,旁边还放着盆烧的通红的火盆。椅子上放着干净的里衣。
将沈时放在椅子上,伸手将要去解沈时的衣服。
沈时看着伸过来的手,本能一把拍开,略微慌张道:“王爷,我自己来。自己来。”
这有点刺激!虽然大家都是男的,生理结构也一样,但是,但是,就这么坦诚相见,还是单方面的,作为一个南方人,心里身体上是不能接受的。
不行,这绝对不行!!
“王爷,您帮我把桶放近一点。”
魏闻寒有些不爽沈时拍开他的手,站在没动,没好气道:“放近你也够不着。”
“不会的。我手长着呢。”
沈时不放弃。
魏闻寒拗不过他,将桶放在他脚边。
沈时伸手试了下距离,刚刚好。
他看了眼魏闻寒,眼中意思不言而喻:王爷,你可以出去了。
魏闻寒咬咬牙,不甘心出去了。
窸窸窣窣解衣服的声音,浴布放进桶里水流声,拧浴布水滴答滴答的声音,浴布慢慢擦拭皮肤的声音,还有沈时舒服的喟叹。
声声在帐中响起。魏闻寒透过屏风,看着里面模糊的身影,眼神微暗,又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
温热的浴布拂过每寸皮肤,将上面污浊全部带走,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每一块肌肉放松下来。
太舒服了!沈时心里默默感慨道。
担心沈时洗太久着凉,魏闻寒敲了敲屏风:“洗好了吗?别着凉了。”
“洗好啦。”舒服过后的沈时心情格外好,声音欢快起来:“穿好衣服啦。”
魏闻寒进去时,沈时穿得整整齐齐也系得严严实实。
张着手,等着魏闻寒去抱他。
魏闻寒嘴角微弯,一把将他抱起,往床榻走。
“洗干净了?”
“洗干净了,头发都擦了。”
“嗯,香香的。”
“哪有。”沈时耳尖泛红。
将沈时裹进被子,将被角压好,魏闻寒柔声说:“乖乖睡觉,不许乱跑。”
“王爷不睡吗?”沈时不服气接着道:“还有我哪有乱跑。”
“我还有军务要处理,待会儿来陪你。”
“那您不要太累了。早点休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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