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远洋听到了他手机短信进来的声音,心里一揪,似乎已经预感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果然,一个视频出现在赵立鸣手机里。
他疑惑着点击了播放。
画面里是孟远洋醉醺醺的脸。
“老婆。。。”赵立鸣立刻听出这是江屿舟的声音,他的一只手出现在画面中,帮她抹去了眼角的泪。
“嗯?”画面里孟远洋迷迷乎乎回应。
“老婆我要走了,化妆老师等我赶紧回去化妆呢,全剧组的人都在等我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整个视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孟远洋听得一清二楚。
意外的是她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心却逐渐平稳下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终于被发现了,她倒是能坦然面对和接受,藏着掖着心虚着实在是难受。
她一边不受控制地和江屿舟纠缠不清,一边还想瞒天过海继续和赵立鸣过平静幸福的日子。
孟远洋在心中自我评价了一番:我简直是个大渣女!
赵立鸣只看了个开头就感觉浑身都凉了。他担心的还是发生了,他相信的东西原来都是自我催眠的幻境,他放下了一切回国,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一瞬间,悔恨痛苦悲伤气愤占领了他的意志。
漫长的寂静过后,赵立鸣站起来,背对着她,长时间望着窗户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是一种崩溃过后的消沉。
“对不起。” 孟远洋坐起来,没什么好解释的,多说无益,错都在自己,再怎么道歉也难以弥补对他造成的伤害。如果他想分手,对她来说倒是最好的惩罚。
赵立鸣终于开口,无力又悲伤地说道:“他知道你来我这里,故意气我的吧,想拿这个打击我,让我们分手是吗?”
孟远洋看着他的眼睛沉默良久。
“你爱他吗?”他哽咽着问道。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嗯。”
赵立鸣流下了泪水,又问 :“那你爱我吗?”
孟远洋丝毫没有犹豫:“嗯。”
他转过身,崩溃地吼了一句,“那你到底想和谁在一起呢。?”
孟远洋红着眼睛:“是你啊,我和他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呢?你想要家里一个外面一个吗?”赵立鸣忽然觉得很可笑,眼前这个认识这么多年的人,他真的了解她吗?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孟远洋低下了头: “可是事情总是很难控制,是我做的不好。”
“你滚!”赵立鸣崩溃地红着眼睛,指着门口,气得要发抖,还是背对着不想看她。
孟远洋沉默着,起身穿好大衣,简单收拾好了行李,往门口走去。
这或许是他们的结局吧。只能怪自己咎由自取。
赵立鸣见她真的要走,一下又急了,在玄关处拦下了她:“你去哪儿?!”
孟远洋已经打定了主意:“我想回老家,去看看我爸爸。”
“你别走你别走,我错了我错了,”赵立鸣突然紧紧抱住她,崩溃又矛盾:“我接受,我统统都接受。只要你和我保证不再见他。”
孟远洋满是歉疚: “赵立鸣,真的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错的人是我,感情方面,我才发现我可能真的不是个什么好人。”
她拼命道歉想表达愧疚:“对不起,明明答应了和你在一起,答应了来京市,答应了要和你结婚,可我还是忍不住和他纠缠在一起,我。。。是我不好。”
赵立鸣艰难地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见他!你保证!”
孟远洋推开了他: “到底是因为你付出太多不肯轻易放弃,还是你真的不介意我和别人在一起想原谅我?”
赵立鸣说不出话。
“我还是走吧,你再冷静一下,不要委屈求全。大家都冷静一下吧。”
孟远洋还是走了,留下赵立鸣一个人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
她打车到了机场。心情很是复杂。
自从她和江屿舟过分亲密以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还是被赵立鸣知道了。
她之前还想着能及时刹车,瞒着所有人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回到赵立鸣身边。
现在看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深深的愧疚和抱歉让她自责不已,也许一开始,她忍不住和江屿舟一次又一次纠缠的时候,就注定要辜负赵立鸣这个深情的人了
就算他将来肯原谅她接受她,孟远洋也知道,她很难原谅自己。
欺骗别人感情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她理应受到所有的惩罚。
刚到机场,江屿舟的电话又打来了。
“远洋,”他轻轻问道:“怎么样,你们吵完架了吗?要我来接你吗?”
“没有吵架。” 孟远洋平静地说道:“不过我现在又在机场了。”
“又在机场了?回沪城吗?我现在去接你。”
“不是,我有些事要去办。不用你管。” 孟远洋说,“这几天就别找我了。我不在沪城,也拜托你别去惹赵立鸣了,算我求你了好吗?”
江屿舟刚想再问她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就挂了电话,然后再也打不通了。
孟远洋在上飞机前最后给她妈妈孟英打了电话。告诉她要去江城的事情。
“你突然一个人要回老家干什么。”孟英纳闷。
“去见姚志刚。”
“谁?” 孟英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他的??!他来找你了?”
“算是吧,反正我知道我有爸爸了。”
“你有个屁!” 孟英来气了,“你只有妈!”
孟远洋心平气和地和她辩解: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管,也不要把你对他的情绪牵扯到我身上来,目前来看,我和他并没有矛盾。”
孟英已经猜到了什么:“是不是你小姨告诉你的!我就知道她背着我没干好事。这些年她是不是偷偷让你们见面?”
孟远洋没有否认,“没有这些年,只是最近两个月而已。小姨没做错什么,我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妈,我已经很大了。”
孟英态度和缓了些: “你到底是去找他干嘛?”
“只是看一看,没有别的想法。”
“行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孟英挂了电话。
飞机在凌晨时分飞往西市,孟远洋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中午,她叫了一辆车,司机就是江城人,四十出头,每天开车专门往返西市和江城,车程大概还需要两个半小时。
车子在高速开了一个半小时,然后下了高速慢慢地开进乡村模样的地方,低矮的自建房,零零散散的庄稼地,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灰白的天空,有些阴沉。
“姑娘,你去江城走亲戚吧?”司机师傅看着后视镜里的孟远洋,觉得她不像这边的人。
“算是吧。”她说,“我妈老家就是这儿的。但我几乎没回来过。”
“你现在在哪儿生活呢。”
“我是沪城的。”孟远洋礼貌回答。
“沪城。。”司机师傅有些得意地说道,”我们江城虽然是个小地方啊,但是我们这里出了个女企业家,也在沪城,孟英,你知道吧?我们老家城区有好多楼啊,都是她回来出钱盖的!我们可感谢她嘞。你要是在沪城遇见她,帮忙跟她道个谢。”
孟远洋笑着点点头,说:“好的好的没问题。”
司机师傅絮絮叨叨地继续说着:“不过现在江城人越来越少啦,都出去打工了,剩下那些个孤寡老人,傻的傻,癫的癫,没几个知道孟英的。”
“还有她那个前夫啊,以前跟她一起出去闯的那个男的啊,最近不知道怎么回来了。”
孟远洋心里一惊,竖起耳朵继续听着。
“我看他就配不上人家,没本事的很,以前整天就跟他妈黏在一起,后来他妈死了,他又出去了一段时间,最近回来了,我看八成是快不行了,想死在老家。”
孟远洋问:“你认识他啊?”
“不太熟吧,但是总能见到。我们这地方又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司机师傅很爽朗,问她 : “姑娘,你是来找谁的,说不定我都认识的、”
“我就是来找姚志刚的。”
“姚志刚,这名字好熟悉啊,” 司机师傅脑子蒙了一会,又恍然大悟:“诶,就是孟英那个前夫啊!你是他什么人啊小姑娘。”
孟远洋坦白:“我应该是他女儿吧。”
“啊?” 司机师傅瞪大了眼睛,“那你也是。。孟英的丫头吧!”
她点点头。
“额滴个神呐,拉着贵客啦!”
司机师傅又忍不住问了一些孟英和姚志刚的事情,孟远洋都只是含糊过去,他也就识趣儿地没再问了
车子开始颠簸起来,路面七拐八拐,应该是快要到了。
司机把孟远洋带到一幢灰黄色的自建楼下,伸出头去问了问在门口闲坐的老太婆:“喂,大娘,姚志刚是住这里不!”
老太婆伸手一指,说是对面那栋,带着口音说:“这两天没见他。”
孟远洋道谢,硬是塞给司机五百块钱,下了车。
她第一次来到这里,这里的环境让她无比陌生,她靠近这幢灰黄色的自建小楼,不锈钢的防盗栅栏敞开着,朝里面望去,阴暗处停放着一辆旧摩托车,一张藤椅,一堆塑料桶,各种纸壳子,还有其他一些东西乱七八糟地叠在一起。
孟远洋侧身进去,灰尘的气味进入鼻腔。
顺着一楼一个狭小的楼梯上去,二楼还是一个和一楼类似的空间,采光很差,有一张桌子,一个老旧木沙发,一台电视,几个破破烂烂的矮柜子,除此之外都是杂物,
“姚老板?”她试着叫了一声,无人回应,孟远洋甚至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他的住所。
她小心翼翼地到处转了一圈儿,沙发背后的墙上,有一个相框挂在那里,孟远洋走进一看,照片下方清清楚楚写着:孟远洋百日照。
照片上的孟英和姚志刚还很年轻,笑得很幸福,孟远洋还只是个小婴儿,被爸爸妈妈抱在中间,傻愣愣的。
孟远洋轻轻取了下来拿在手里,干干净净的相框和周围落满灰尘的家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已经病得很厉害了吗?家里这么脏这么乱,但是他还能把这个相框擦得亮晶晶的。
孟远洋心里很不是滋味。
“姚老板?”她顺着窄小的楼梯又上了三楼,连门都没有的柜子和一张床随意摆在那儿,还有一个简陋的厕所。
床上居然有一本书,孟远洋拿起来看了看书名——《梦里花落》。
竟然是她中学时很爱看的那一本,就是她去姚老板店里找过的那一本!
书已经被翻得很旧了,他怎么会喜欢看这种小女孩儿爱看的青春言情小说呢。
孟远洋眼睛酸了。
再往上就是楼顶平台了。那里也没有人。
她离开了这幢小房子,那个司机还在等着,见她一出来就探出头来,“怎么了姑娘?他不在吧?”
孟远洋微信打电话给他,也无人响应。
“走,我带你附近转转问问,” 司机招呼她上车。
孟远洋就在这个小地方到处转悠着,到处都是差不多的房子,摩托车,三轮车,还有坐在门口发呆的老人。
司机师傅不断地停下来问,但是没人说见过他。到了傍晚,还是没找到人。
“师傅你去忙吧,还是把我送回他那,我等他一会儿吧。”
孟远洋又在姚老板的那栋灰黄色的自建房下了车,挥手和司机告别。
对面老太婆家里忽然冒出来一个男人,问:“你来找姚志刚的?”
孟远洋点头。
“他估计去那边山上了吧。”男人手指了指西边,“你去那边找找吧。”
“你是他什么人啊?我从没见过他有亲戚。”那个男人好心说道:“他快不行了,也没人给他收尸,我估摸着他这会儿人应该都死了,你就别过去了,西边那里荒山荒地,附近有些村子家里的老人最后都是送进山里自生自灭的。尘归尘土归土吧。”
孟远洋听他自然地说着这样恐怖的事,浑身一凉。
人老了就是这样的吗?
没人管的就独自进山等死免得拖累别人吗?
一直活在文明社会的孟远洋忽然发现了这个世界阴暗的角落。
天气阴沉着,快要天黑了,孟远洋向那个男人道谢,鼓足了勇气朝着那座小山头走去。
也许,姚老板还没死呢?
一整天的阴天,到了傍晚却出现了晚霞,给西边这座小山头上渡了一圈橘黄色的边,山下有一些农田,好像很久无人打理的样子,黄土地上结满了土坷垃。坑坑巴巴的路实在是很难走。
只走了一小半,天就黑了,孟远洋站在田间,回头望去,背后是一片片自建小楼,昏昏暗暗,零星散出微弱的黄光,前面就是那座小山头,在刚入夜时分像只静卧的野兽,散发着未知的恐惧。
她犹豫着停滞不前,远远传来一阵狗吠,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抬头望去,只有山头的轮廓映在夜空中。
“我这是在干什么?”孟远洋心中泛起一阵恐惧。
“ 他真的死了吗?我现在要一个人去山里找一具尸体吗?”
孟远洋在脑海里想象到了这样诡异的画面,不禁觉得害怕。
她打起了退堂鼓。
想转身回去,她又想到了那张百日照,那三千五百多块钱,那本书。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关心着自己,她到现在才知道。
忽然下起雨了。毛毛细雨。她还是选择继续朝山那边走去。
孟远洋有些崩溃,脚下的路更难走了。她没有伞,头发上很快覆盖上一层细密的水珠。
“姚老板!”她突然喊了一声,希望能听到一个回应。
可是周围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天越来越黑了,她拿出手机,这里居然信号也很微弱,打开了手电筒,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周围除了杂草就是泥土。
孟远洋的心情逐渐冰透,而且这两天又刚好是生理期,她身体的消耗逐渐开始击溃心理。
就像赵立鸣说的,这是何必呢,这个爸爸比陌生人也就强了那么一点,何苦大费周章地跑来看他?这下是死是活不知道,一个女孩子黑灯瞎火的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到底是找人还是找尸体呢?
“姚老板!”孟远洋又喊了一声。还是无人回应。
她继续艰难前行着,已经快要来到山脚下。
手机的手电筒在黑夜中点亮了一小片地方,杂草泥土堆里,她好像看见有一个人躺在那里。
是他吗?!
孟远洋鼓足了勇气,颤抖着弯下腰,远远地照了照那个人的脸,枯瘦如柴,骷髅一样,灯光打上去简直和凶案现场没两样,她吓了一跳,捂紧了嘴没让自己叫出声,不过,真的是他,就是姚老板!
她又装着胆子凑近了一些,摸了摸他的鼻息和脉搏,幸好,还活着,他还没死!
孟远洋快速平复了心情,想要试图拉起他,可折腾了半天,根本就是白费力气,姚老板毕竟也有一米七八的个子,就算瘦成这样也有八十来斤,她怎么样都挪不动他。
“谁来帮帮我啊。”她急的要哭了,拉扯了半天,只挪动了一小段距离,
天上的绵绵细雨还在落下,她想打电话请求帮助,可是这里一点信号都没有,120都打不通。
躺在草堆泥土里的人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孟远洋急忙靠近,摇晃着他:“姚老板,是我,我是孟远洋,我来带你回去!”
他的眼皮轻微抬起,又闭上,仍然是神志不清。
“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找人来帮忙!”
孟远洋脱下自己的外套先给他盖上,然后起身就往那片带着微光的自建房跑去,
脚下的路泥泞不堪,她好几次快要摔倒,湿冷和饥饿将她包围着,这真的是一趟无比艰难的旅程,孟远洋流下了无助的泪水。
她只能继续朝光亮的地方前行,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帮她,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一个将死之人。
眼前的事情已经彻底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只剩下无助和恐慌。
“远洋!!”一个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划破了夜空:“你在哪儿!”
是他,他来了 !
孟远洋像是在寒冬中寻到了一处火源,她大声地回应:“我在这!在这里!” 她不停地在黑夜中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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