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颜步履坚定地走到锦绣宫。
这一路上，系统没再发出声音。
所谓限制，总要有威慑，不然你空口白话，我凭什么听你的呢？
此时的维度空间中，绝色美人正躺在她的标志性躺椅上，悠哉的扇着扇子。
“你就那么想让我罚你吗？”
姜颜停了下来。
此刻她独自站在深宫红墙内，温暖的冬日春光照耀着她。原先花红柳绿的锦绣宫，几日的光景，已经变得一片荒芜。
内府的动作倒是很快，想是平日里被压榨久了，恨毒了她。
“你就那么不想罚我吗？”
0912发出了一声，十分类似于人的笑，带着浓烈的挑逗意味，和前几天的稳重大相径庭，“对呀，我当然不想罚你啊。”
姜颜脸色柔和了些，语调还没变，“是不想，还是不能？”
“好吧。跟审犯人似的。”0912收笑，“不能，这总行了吧。”
“那你能做什么？”
0912诚实的要死，“我什么都不能做。”
“……”姜颜进到殿中，叹了口气，“所以说，限制不能行骗，假的，对吗？”
“当然是真的，只是，如果你玩的开心，我可以当做看不见。”
0912善解人意地说道。
姜颜：“呵，你还挺好。”
宫里的女人没了恩宠便不能生存，不外乎是因为，所有的衣食住行都与恩宠息息相关。
而作为现代隐居山林的美少女姜颜，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生存能力极高。
锦绣宫如今大势已去，她第一时间遣散了所有宫人，冬青坚决不走，但她还是强制让她去了太医院当差，这也是昨天就帮冬青说好的。
那一身的医术，可不能浪费了。
偌大的宫殿，顿时剩了姜颜一个。
她在殿中待了几天，闲了就四处逛逛，熟悉熟悉。
但一直刻意没让自己去细想关于那个神秘空间的事。
系统为什么会幻化人形，她不知道。
如果说未来的科技会不会发展到这个份上，姜颜倒是抱了肯定的想法。
只是，从人道主义的角度来说，她脑子里有个以魅为主导的人机，还几乎是她的眼睛，她的感官，她的一切，甚至她的想法，一个不查都会被这人机洞悉到，这种事还挺让人不适应。
冷静下来，她反而不太会和系统相处了。
冬青给她传来消息，已经把她想要见面的事告诉了柳宁，柳宁明日便会来相见。
姜颜喜欢自己殿中的虎毛毯，她一个人在床上窝着，不知道谁打点过了，她这没缺了炭火，屋子里烧的很暖和。
对于她，这个世界的任务不是什么难事，她更关心的还是脑子里这个系统的身份。
“我想要一个可控制的毒药，类似于蛊，要温和良性的。”
0912迅速回答她，“为什么？”
姜颜垂头，语速变得迟缓，“你能搞到吗？”
0912：“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用来做什么。”
姜颜：“为什么这次又可以有了？你哪来的？你的规则不是不为宿主附带任何能力吗？”
0912：“……”
姜颜：“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0912：“不要凶我啦！”
这几天频繁的被冷落，问她她也不说话，也探查不到她的内心想法，0912还真是有点无聊呢。
“如果你对我的身份有质疑，我可以向你证明。没错，我的确是不能对你进行实质性处罚，但我可以剥夺你的能力，这是每个系统的必备技能。你的灵魂再是强悍，肉身始终极弱，这是无法改变的。”
姜颜皱眉。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一阵恍惚过后，她遁入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0912的话还是那样情意绵绵。
和她做的事一点不沾边。
“现在，我抽取了你的视觉。”
很快，耳边一阵嗡鸣声。
屋内的火花爆了爆，发出一股焦炭的味道，但姜颜却看不见，也听不着。
0912：“现在，我抽取了你的听觉。”
这两件事，她简直轻而易举，瞬息间完成。
姜颜还没被感官失去带来的恐惧淹没，心里就升腾而起一股冷意。
现在她明白，和脑子里这个人机对抗，她没有半分胜算。
留在这快穿任务里度日，真的成了唯一一条路。
然而，还没完。
接连剥夺两感的0912此刻还在证明着自己。
0912真的没想到，三成的概率，她竟真的有这般运气，找到了那个年代的天选之人。
但她却并不高兴。
她知道，这不仅没什么好处，还会给这趟任务带来了严重的变数。
因为这个人，可以进入到五维度空间里。
这种情况她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唯一的一个可能性就是，这个女孩有远超所在位面的智慧和意志，这也是唯一一种解释了。
相传，多年前有一个排名前十的高级系统，却因一时不察绑定了一个有高等智慧的人类，任务完成后被那名人类反控制，成了人类的奴隶。
那个人，最后成了宇宙的中心，所有观测者和任务系统的首脑，被它们尊称为主神，统领了系统星。
这几天，0912试图在姜颜的识海中找寻她内心最渴望或者最害怕的东西，想验证自己对于宿主的绝对领导性。
却不想，始终有一堵坚韧的压力，在阻止着她的探索。
这似乎是人类自我意识的保护墙。
在抽取掉两大感官后，0912动用空间之力，试图继续抽取姜颜的触觉。
触觉不同于眼睛和耳朵，遍布于浑身上下，以神经中枢为引导，要抽取就要全面压制她的保护机制。顿时，那股坚韧的压力变得坚实起来，硬生生与她的力量做着对抗。
0912的心神逐渐开始冷却。
空无一人的寝殿内，姜颜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难受地闭紧眼睛。
没人想象得到，她此刻正在承受怎么样的头脑风暴。
0912不知道的是，姜颜对她也同样有所忌惮，这几天的全部注意力都像士兵一样严阵以待，阻止着与她的神经交流。
现在一实体的反抗对于她自己而言也反噬极大，仿佛要将灵魂都剥离出体。
0912越发皱眉。
她虽不至于受伤，但此刻内心的震撼是极大的。
没过一会，姜颜的感官回来了。
0912：“宿主，系统既然身为系统，即便没有金手指，也属于高层次的产物。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所代表的科技水平至少领先2024年上千年，你与我虽身为命运共同体，但以我为主导这话不假。我可以接受你在快穿位面中的任何荒唐行为，但我必须告诉你，不要试图去了解我的内核，这在我所信奉的规则里是不被允许的。”
维度空间中，红眸白发的男人再度出现。
了解过需求后，白发男人点头，指尖在一处线条上拨弄了一下。
下一刻，姜颜感觉到，自己掌心凭空多出一个东西。
冰冷魅惑的声音再度响起。
0912：“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姜颜还瘫在床上起不来。
握住手摸了摸，她发现是一颗药丸。
“呵。”
姜颜发出一声冷笑。
“我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让我接触到五维世界里的人。”
这下不只是0912，就连她身边的白发男人，神色也凝重起来。
“系统？”姜颜倔强地擦掉眼角泪水，睁开了眼睛，继续冷笑，“狗屁。”
红眸白发的观测者，来送了东西，本就该走了，但此刻他却觉得饶有意思，停在此处看起了戏。
这个小姑娘，倒是比平常人有意思多了。
0912却没他这样好的心态。
姜颜收好那个药丸，平躺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在我的认知里，任何一个四维层面的人，在地球上足以被当做神一般的存在。因为他们所领悟的奥秘是空间，任何空间的任何事物，他们都可以随心变动。就像我可以轻易创造一个宏大的一次元世界一样。”
“可你不同，我在你的地方不仅看到了空间，还看到了时间。你既然可以说出你所在的科技水平领先我们千年这种话，证明你势必清楚千年后的世界，你们至少已经领略了两项科技，时空旅行，瞬间移动，四维空间，你是从千年后回溯而来。既如此，你必然已经超脱了四维之外，我说的没错吧，0912？”
红眸白发的少年终于是坐不住了，“姐姐，你这位宿主可了不得，她进来过你这里？”
0912皱眉，“你的时间要到了，快走吧。”
“哦对！差点坏事。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嗯。”
姜颜完全听不见他们的交流，见这系统迟迟不回应，她微微一笑。
本来也不确定的，她有很多事也需要时间和实践来想明白，只是诈一下，没想到就诈对了。
0912：“我不会伤害你的。”
姜颜笑道，“口说无凭，你刚刚不就是在威慑我吗？难道你们三无系统，是以剥夺人六感为乐的？”
0912：“随你怎么说。但你要记住我的话，做个平常人就够了，不要试图了解宇宙规则，否则你将来绝对会后悔的。”
姜颜努努嘴巴，“普通人有什么好做的？你选我之前想必也见识过21世纪了吧？你觉得那些人活的快乐吗？”
0912：“这是当然，我看得到。”
姜颜神色一凛，“但我看不到。系统，坦白说，我从小没有父母，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从我有意识开始，我就在孤儿院。这些年我唯一的乐趣是听故事，越是细节越是宏大的故事我越喜欢，越是需要我去探索的奥秘我越感兴趣，这是我的本能，也是我的天赋。”
“……”
姜颜笑，“所以呢，不管你要和我玩什么，本姑娘奉陪到底。你想拿捏我，还得在这条路上多下点功夫。”
就这样，一人一系统，陷入了微妙的平衡状态。
柳宁到锦绣宫的时候，姜颜正在欢快地玩雪。
如姜颜的猜测，身为女主，柳宁有着得天独厚的缜密心思和过人记忆力。
尽管皇子被害一事已经告一段落，但柳宁心中始终有个疑惑，就是姜颜曾经跟她说过的那番话。
——“本宫并非善类，妹妹怀疑也是情有可原，但此事并非本宫所为。如果这次本宫能有一个善果，你一定要帮我报这个仇。”
——“不管我接下来说了什么，你都要记住，只要这才是真话。”
哪怕姜颜不叫她，她也会找机会来问个清楚。
姜颜见到她，和善地笑了笑。
锦绣宫中有个凉亭，适合聊天，正巧今日天气回暖，日头正晒着这个小凉亭，她先一步坐到石桌边。
“来，尝尝我泡的茶。”
柳宁在她对面坐下来，桌子上布了一个棋局，是姜颜自己刚刚在下着，但是还没想到出路的一盘残棋。
柳宁心神一凛。
这盘棋下的着实精妙，足可以看出对峙二人势均力敌，战火焦灼。
她印象中，琴棋书画这种东西，绝不会出现在这花枝招展的锦绣宫。
难道，这也是贵妃的隐藏实力？
她不仅伪装了性格，还伪装了自己的才情，她想要做什么？
姜颜听到这话，嘴角难掩笑意。
所以说，人最重要的还是思想。身居古代的柳宁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她其实根本不是贵妃。有时候文明的先进与否，可就取决于这微小的想法。
她奉上了自己下过料的茶，“柳宁，手谈一局如何？”
柳宁对她十分谨慎，果然没有拿起她的茶盏，只道，“此局未破，如何新开？”
“此局永远不可能破的。”姜颜微微一笑，“这个局，双方都是死局，而且无解。”
“哦？”
她还就不信这个邪。
半个时辰后，柳宁拿出手帕，擦了擦鬓角的汗水。
她终是放下手，“贵妃娘娘，好棋艺。竟把全紫禁城的人都蒙在了鼓里。”
“何止啊？哈哈哈，”姜颜说，“我父母也未可知，你是全天下第一个领略我棋艺的人。”
柳宁盯着淡然的姜颜，陷入沉思。
半晌后，她拿起了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贵妃娘娘叫妾来此，并非只是切磋棋艺吧？”
姜颜缓慢的收了棋子，“当然。”
“有事便说。”
待到棋盘上空空如也，姜颜放了一个白棋子上去，柳宁显然不想与她下，没动弹。
姜颜也不强求，“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她的神情极为淡泊，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无欲无求，宁致致远，与寻常的狠戾大相径庭。
柳宁原本心神俱损，心态复杂，想问害死儿子的罪魁祸首，却不自觉的被这股淡然影响，也静下来。
“什么交易？”
她说，“我这一生，只愿走出这道宫墙。我想让你帮我。”
柳宁说，“这有何难，你可自请离宫。”
姜颜回，“皇帝对我执念已深，如非先帝遗旨，我断然走不出去。”
“你说什么？”柳宁诧异无比。
姜颜笑笑，“确是实话，我是皇帝此生最爱的女人。”
“……”柳宁皱眉，她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女人，能这么自信地说出这一番话。
姜颜说，“但，可能我也是最让他伤心的女人。”
柳宁沉默不语。
事实也确是如此。
自贵妃入冷宫那日开始，皇上再没进过后宫，任何妃嫔都不传召，终日沉浸在国事里。
她虽不愿相信，可也不得不承认。
“你为何要如此伤他的心呢？”
姜颜乐了，这会柳宁还喜欢皇帝呢，都这样说了还爱的不行。
“你还年轻，日后就会明白。”
柳宁愣了神，贵妃，也不过比她大了五岁，竟说得出这般老气横秋的话。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简单。”姜颜说，“你早日当上太后，站上权力的巅峰，自能帮我达成心愿。”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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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后宫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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