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气在胥子墨体内分裂游走,每过一处便留下成倍的厌气,如同附骨之蛆。
“谁…在说话。”
阴冷、麻痹的感觉充斥全身经脉,胥子墨眼前发昏,耳畔不时有飘忽的人声。他们絮絮叨叨,说出的话杂乱无章,却统一表达着相同的含义——好痛苦,谁来救救我。
“救……我?”
他想自救,可是手脚早已失去知觉,体内灵气也在厌气的影响下根本无法调动。
脑海被侵蚀,系统的声音几乎淹没在人群中,但胜在格外突出,于是便像一根浮萍勉强吊住了胥子墨的神志。
「宿主!你千万要撑住啊!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外面砍厌主本体了,说不定等到她本体重伤,你就能直接脱困呢!」
对,他并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如果能撑到系统那边得手,或许事情还有一线转机。
可是,来得及吗?
思绪愈发凝滞,胥子墨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要和一个仅存在于设想中的可能比赛跑?把自己的生死交给天意,交给虚无缥缈的命运?
并非是他不相信系统,只是单纯因为,他赌不起。
胥子墨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压下了牙关的颤抖,好显得他还算有点底气:“厌主,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哦?”厌主欣赏着自己涂了鲜红豆蔻的指甲,漫不经心道,“你要开始发表遗言了吗?”
遗言……不,我要做的是拿出全部筹码,进行一场捕捉飘渺希望的谈判。
胥子墨艰难勾起唇角,无力聚焦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是映入房间的那一抹灿然阳光:“你应当还记得我的佩剑吧,留在现实中的那把剑。”
当然记得,那柄跟板砖一样的剑。厌主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要说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那把剑根本无需我来操控呢?”
“什么意……”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陡然顿住,厌主眼中浮现出浓浓的不可置信,“那把剑里,有剑灵?!”
按照书中设定,只有具有器灵的武器才能自主行动。系统虽然不是真正的剑灵,但从外在表现上来说也差不太多。
胥子墨闷笑两声,顺势而言:“是啊,剑灵。”可以对你身处现实中的身体造成伤害的“剑灵”。
聪明人向来只需要点到为止,相信厌主能明白他话里的未尽之意。
厌主的表情又难看了下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当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总是会途生变故。
之前她从未考虑过胥子墨留有后手的可能,所以不论是光明正大的抢走“忆根”,还是计划将人同化成“厌”,都只是针对现在身处回忆当中的胥子墨。
可是现在多了一把剑,一把可以对她肆无忌惮进行挥砍,无人能够制止的剑。
若是回忆结束她会怎么样?身上布满剑伤,被捅穿心肺,甚至直接散尽修为,死无全尸?
厌主难得感受到了恐慌,随即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怒火:“凭区区剑灵就想要挟我?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会因为害怕而放过你吧。放心好了,就算是死,我也定要拉你陪葬!”
对方尖锐的声音刺入耳膜,搅得胥子墨脑海骤痛。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我不是在要挟你,而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肯定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同样的,我也不想成为你的‘厌’。”
话落,他盯着视野中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一字一顿道:“不如我们以命换命,如何?”
屋内有了片刻沉寂,厌主神色复杂看着胥子墨,好半天都没有动作。
在她看来,胥子墨实在是弱小至极。自己身为厌主,完全不用亲自出手,只需利用手底下的“厌”就能轻而易举杀死对方。
如果不是被这该死的破符拉进了回忆,她甚至根本没想过把这样弱小的人同化成为自己的“厌”。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总能在她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在生死存亡之际寻出活路。即便外表再狼狈不堪,仍未曾服过软。
此人同她很像……或者说同徐小花很像。
而“像”,坚定了她要杀胥子墨的决心——正是因为明白自己的强大,所以她更不可能放任胥子墨成长。
“胥子墨,其实我很欣赏你。”
厌主语气平平,听不出愤怒与否。但是这话落在胥子墨的耳朵里,顿时让他不禁自心中长叹了口气。
无他,唯耳熟尔。
如果他猜的不错,厌主下一句话肯定是转折。
“但很可惜,我们偏生站在对立面。”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最后应该要宣判我的“死刑”了对吧。
“既然注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胥子墨,你安心上路吧。”
厌气的侵蚀距离心脏不过分毫,胥子墨的眼白已有部分蔓延上漆黑。看起来,他真的别无他法了。
厌主目光沉沉,心中思量了许多。但不可否认的是,眼看胥子墨将死,她竟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现在遇到的胥子墨还很弱小,可以任由她生杀予夺。
胥子墨声音虚弱,忽然说出了句无厘头的话:“你说同一个当会有人连上两次吗?”
厌主微微蹙眉,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巨变:“又想逃!”
她的指甲很快变长,整只手犹如利爪,毫不犹豫便朝着胥子墨的脖颈抓去。
同一时间周围景象传来波动,门窗虚化成为斑驳碎片,天空不知何时变得晦暗,仿佛马上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胥子墨无力躲闪,好在他也无需躲闪。
在厌主的指甲触碰到他的前一刻,他终于重获自由。利爪残影穿透他的脖颈,却未能伤他分毫。
一片虚化的景象中,胥子墨活动了下重拾自由的手脚,对着厌主之前的坐位置笑着偏了偏头:“我们现实再回。”
━━━
似乎是因为云层过于厚重的缘故,夜晚的星辰不甚明亮,连月光都显得有些黯淡。
项府的景色在胥子墨眼中逐渐清晰,依旧是破败的院落,独立院中的女贞树,一切都给人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但奇怪的是,整个院落除他之外,再无旁人。
「系统,你在哪?」
「啊?我在小院里没动过啊。宿主,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奇怪。
胥子墨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没有奇迹发生,他的视野中仍然只有满庭萧瑟。
这里绝对是项府没错,但……好像不是现实中的项府。
「我应该是进入下一段回忆了。」
「那宿主你还能撑住吗?厌主的本体太硬了,要把她捅成马蜂窝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用担心我,你尽力而为吧。」
胥子墨抿了抿唇,感受着体内残存的厌气,疑惑顿生。
离开上一段回忆后,他的身体状态莫名好转,甚至隐隐有了逼退厌气的趋势。当时他以为是自己回到了现实的缘故,可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明显站不住脚。
难道进入新的回忆还能抗衡厌气侵蚀?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窥忆符真是我亲手画的吗?”
胥子墨想不通,到底是他对窥忆符不够了解,还是窥忆符本身出现了问题。总之在他的认知当中,已经侵入体内的厌气没道理因为一段新的回忆而停止无限繁殖。
或许还有其他可能,但他现在无暇细想。
“进入这段回忆,我只办两件事。”
“第一,尽量躲开厌主。第二,小心翼翼寻找‘忆根’。”
要是再遇到类似于陈则身上的麻烦事,胥子墨悄摸在心底发誓,他绝不会再管。
不知是不是凑巧,他刚离开原地没几步,天边轰然响起雷鸣,一道闪电毫无征兆劈在破败院落当中,死亡半径只与他相隔半人宽的距离。
胥子墨:……我请问呢?
━━━
夜晚的项府安静到有些吓人,此刻胥子墨正猫腰藏在一处视野尤其开阔的屋顶之上,可以轻松俯瞰到大半项府。
他的眸中不时滑过金光,追寻着可能存在于项府当中的厌气。
按照时间线来推算,鲁安志任职湟月城城主三十二年间,彼时十**岁的厌主应当与鲁安志有过接触。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胥子墨尚未可知,不过从厌主对鲁安志的怨气来看,应该也不是什么美好温馨的故事。
项治截至目前同样任职湟月城城主三十二年,如果继鲁安志之后的城主便是项治,那么现在的厌主最少也得有五十多岁。
可他观察过厌主的本体,虽然几乎辨不清面容,但从肌肉、脂肪等状态来看,怎么也不像是五十多岁的老妪。
除非徐小花成为厌主的时间要比他想象中的更早,可是这样一来,又无法解释为何许多年过去厌主从未做乱,直至最近才有了祸乱项府乃至整个湟月城的趋势。
究竟是厌主苦心隐藏多年,还是另有其因?
时间……会不会是时间出了问题……
“来了!”在眸中金光的作用下,厌气无所遁形,刚一露头就被胥子墨逮了个正着。
他暂时摒去杂乱思绪,视线牢牢锁定那抹厌气的动向,同时将身体藏得更为隐蔽了些:“上一段记忆是我在明你在暗,现在总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即便受到环境黑暗限制,他还是能一眼认出那抹浓郁厌气绝对是属于厌主的。
胥子墨缓缓勾起一抹浅笑,眸色却陡然沉了下去:“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是吗……那就让我看看,这回谁才是真正的‘猫’。”
已补齐3000字,麻烦看过的宝子们重新看一下本章啦(双手合十)
终于进入新一段的回忆了!!不知道宝子们对上一段回忆的观感怎么样,总之咱们家小墨是伤得不轻哈。
这章也是狠狠埋了伏笔,小墨终于可以挺直腰板硬气起来了(bushi)
至于小徒弟……再等等,快了,真的快了。
怀辛:感恩的心,下次出场能让我一刀扎死胥子墨吗。
胥子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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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厌主(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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