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了,闻归,他说……这个世界是虚拟的……”
通过胳膊的肌肉,感觉到许渲的颈部又紧绷了。
这么紧张?果然是控制狂,“这个世界是虚拟的”超过他的接受范围了?
“我记得,你说过了。”
“你……你怎么看?”更紧张了。
这个离谱的世界当然是虚拟的,闻归很清楚。
“让我想想,”犹豫再三,一如既往地给出了平静的回答:“我能怎么看?这个世界是不是虚拟的,我都不是幕后那个项目团队,无所谓。”
瞪着眼,顶着太阳光,等他的回答。
听到之后,立刻就放松了回去,“肱二头肌枕”触感非常好,软硬适中,与后颈的曲线完美贴合。
许渲也知道这事儿肯定是真的,并且非常重要,这就是世界的真相啊。但此时此刻闻归都说了不在意了,不如享受当下。
又不是马上跳起来焦虑烦躁就能解决,都这么多年了,最近这样的好日子可没享受过几天。
半合上眼,隔绝掉炫目的日光,微风吹拂,感受到闻归把小臂折回来,主动抓到自己的手,握住了,一起搭在身上。
“生活真美好。”许渲说。
含着笑意的声音回应他:“当然了。”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那啥。
刚才,顶着饥饿都不耽误来一场,这会儿又饱又暖身心舒适的,嗯,怎么讲呢……
闻归躺着不动,他闭着眼睛在思考好市民文明举止规范与野地算不算公共场合的大命题。
车里又算不算公共场合?那么,停在野地里的车,算不算呢?
不行,自己那个大破车,里面装过各种各样的,活的死的,各种东西,好恶心。
新“征用”开过来的这一辆,是游老大生前的爱车,去他车里干大事,似乎有些不敬。
考虑过一瞬间许渲会不会觉得野地里不行,马上就代替他通过了这个选择,他总不至于到了关键时刻突然不变态了。
许渲那边也在思考,闻归会不会觉得在无人野地里“休息”不文明。
饭前都已经来一场了,这会儿应该不会突然提升“文明”的判定阈值。
应该……应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吧,不会因为一个月没见到就……
静静地待在那里没动。
紧绷神经感受着,闻归会不会行动。
发觉到了许渲在屏息,于是,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望过去,暗暗喟叹着,瞧着是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又生分了。
不能这么说,他这不是认生,是……是在恐惧。
小时候,闻归不知道恐惧是什么。恐怖片、过山车,看得嘎嘎乐,坐上去飞进空中雀跃大叫。
打算着是在小学校园开学典礼偷溜到广播台播放小品爆笑精选、中学校园里换上全套行头冒充上级领导,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会安顿好一切。
小学的闻归说,他不想听那个新校长在开学典礼上长篇大论,那是个坏人,自从他上任,又是换了馊牛奶又是强迫订盗版读物册。
“原来如此,怎么不早告诉我呀?不愧是我孙子,干得漂亮!”奶奶说,“我们下次这样做……”
细细听来,“不愧是我奶奶!太厉害了!”小闻归崇拜道。
后来,闻归到底是深刻地体验了“恐惧”,再从那道深渊里独自爬出来。
所以他能察觉到别人的恐惧了。
这一回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呢?
大概是他停下车却磨蹭着迟迟不肯下来的时候吧。
千里迢迢跑来见他了,他却在担心一时三刻没见到,我就变心了,能拖延一秒钟是一秒钟,拖延着“验证”的时间。
在家里,在实验舱里,入睡之后,时不时他就会从怀里滚走,闻归得追着搂他,有时候半醒不醒的,发现他悄悄爬起来去洗手间待着了。
闻归没睡等着他,任何声音都没有,可能半小时之后,他就没冲水没洗手的悄悄打开门回来了,不是真的尿频尿急肠胃欠佳。
是想要单独待着冷静或者逃避一会儿吗?
不敢相信自己是开心快乐的,不敢相信自己是——被爱的。
绝大部分时间是在他回来的时候装睡着,不想侵犯他逃避出来的片刻安宁。
真是个神奇的人,非常有逻辑,十分鲜活,可能真实的人类也不过如此。他掩饰得很好,有的时候甚至在追逐这种恐惧恶狠狠地试探着他自己的心理防线。
这会儿他就不太激进,可能是因为今天刚刚重逢还没适应。
想去冷静一会儿吗?
野地里没厕所给你逃。
稍微挪一挪,侧身,伸另一只手探过去,脑袋也挪一挪,嘴唇贴一贴他的额角。
嘿嘿!好!许渲静躺狂喜,闻归主动靠近过来了!果然是生活真美好!
诚然许渲才是常常献殷勤的那一位,但那大多是一些日常琐事,洗衣服做饭整理床铺扫卫生什么的,休息办大事方面也很殷勤,相当有服务精神,水平高且态度到位。
是不是显得我太舔狗了?
深刻反思,时不时在“休息”时间等着闻归先行动。
闻归都躺一天啥也不干了,这方面他一点都不懒,保持作风,坦率又直接。
看到他主动,许渲就特高兴。
发觉此事的闻归自我反思,奇怪,自己从来没有不主动不卖力的时候,他一天天的,在这矜持着测试什么呢?
但是没关系,都不耽误。
你想让我先行动我就先行动,你不想让我先行动我都得先行动呢,搞这些?
想看你放松下来,不要总是紧绷着神经一直害怕我跑路。
“嗷——哇呜哇呜哇呜——”
头顶上,十米之外就是树林。
就在此时,炽热太阳都打不透的密实黑林子立传来些许利爪陷入腐枝的细微声响。随后,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吼叫,硕大的黑影从林子里冲出来,向着溪边空地上,小火塘旁的两大块“鲜肉”扑了过去。
手都没摸到许渲腰带呢……倏地化作利爪,指节并拢,五道利爪发出铿锵似金石的声响合到一处。
向后抬起胳膊,就在劣鳞扑到头顶的一瞬间,刺进它相对柔软的腹部。
“丫的……”枕在另一条胳膊上的许渲一骨碌爬起来翻身,脚蹬地都给溪边坚硬的碎石地蹬出一个坑来,跨着闻归的脑袋就徒手扑到劣鳞面前去了。
蹲身马步发力,一拳头轰在劣鳞肋下。
美好氛围被打破的愤怒之中保持了一丝冷静,奇怪,自己非常熟练,绝对不会打错位置,为什么僵直的时间这么短,程度也很低?
只有三秒钟。
绕到它身后,两只手扯着两边的嘴角猛地掼下去,瞄准了一块从地面上凸起的石头,会正好硌在劣鳞肩胛骨中间。
摔到了僵直反应区,竟然只有两秒钟的动作迟缓,随后就能原地挣扎试图翻身?
一手上一手下,把长嘴的两片捏到一起去按住,提起脑袋再往地上撞下去。
脚上加重了力气踩住胸口,劣鳞起不来身,后背的僵直反映区一直被石头硌住。
撞了一次又一次,可能是怒火发泄得差不多了,劣鳞都没反应不挣扎了,才撇撇嘴泄气似的蹲下去,探进鳞片缝隙,把气管扣了。
闻归就在原地,慢腾腾爬起来,站着旁观。
他当然知道许渲在泄愤些什么,等许渲把劣鳞尸体拖上车,再去溪水边重新洗了手走回来,“好可怕呀,怎么能迁怒人家劣鳞。”
“这……这怎么叫……迁怒……”就是它出来干扰美好氛围的,一点不冤枉。扣着手,眼神不敢对视,不着痕迹地往闻归身前靠。
“许总想要的随时随地有,不用为了这些小事大动肝火。”坚定表明立场,保证供应,马上变出个蜥蜴头来,张开“血盆大口”上下左右啃一啃许渲脑袋,他这一会儿戾气冲头脸色狰狞青筋暴起,一会儿垮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果然十分变态。
夹杂着丝丝的心疼与怜惜,却又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帮他平复。
毕竟,闻归他是靠着生熬,熬过了或是恐惧或是悲愤的时光,并不知道会有什么办法。
少年时的脱线思维突然回归,他感觉也许可以“啃掉”一些。
尖牙利齿贴着头皮和脸颊划过,这力道都比不上拿梳子梳头发,嘴大牙尖咬合力超强有什么用,不使劲,那是一点压痕的印子都不会留。
“嗯,我知道。”拔出脑袋,同样的办法,压着闻归蜥蜴脑袋的上下两片嘴筒子合到一起去,捏住了,推到面前来。
好意当然有所感知,“我知道,我……唉,我在努力了。”
蜥蜴头的闻归并不会觉得自己和刚死了的那只劣鳞同等待遇很吓人,点点头表示赞许。
“你……你变回来……”嘴上说说保证供应有什么用,倒是行动啊,而且,要么你全变成鳞人,要么就把帅脸变回来。
“嗯——”闻归揣手,站着不动。他学乖了,变身鳞人脑袋后不要说人话,不然到处甩口水。
现在嘛,现在似乎不行,破坏氛围的家伙来的不是一只,那家伙嗷嗷叫着,喊来了大部队,都集结到林子里了。
就在许渲琢磨着,蜥蜴脑袋就蜥蜴脑袋,只要闻归喜欢这都不影响下一步的时候,林子里大片的脚步声响起。
“不是吧?”得把装备拿上,这么多肯定不能徒手应对了。
闻归转过头,蓄力酝酿后,一声叱喝的雄浑啸声发出。
立竿见影。
先是脚步声的迟疑,退缩,随后过不了几秒钟,大片退散奔逃的声音,树林归于寂静。
甩甩脑袋又变回了人头,“我新领悟的技能。它们没走远,许总开工干正事,逐个追击?”
“好吧。”这都能弄出新技能来?或者这根本就不是新技能,你早就可以随便变身了,只不过你这么多年来就是坚持着不变而已。
是因为遇到了我,他才愿意接受变身的。
这么想,许渲就开心多了,忙忙叨叨收拾地上的一堆野营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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