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位于大裕国的偏北部,此时虽刚刚进入冬天,但已是寒风凛冽、冷着浓浓,迫使人们早早穿上了厚厚的冬装。
柳落在将军府混度了两日,今日便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柳落早早地就被叫醒了,此刻正趴在小亭子里的石桌上打瞌睡,桌面上零零散散的散落着沈予送的机关玩具。
或许是因为对柳落心理年龄的认知,赵嬷嬷给柳落穿了一身浅色内搭,外头套了件毛茸茸的黄色比甲,又拿了条白狐毛披风给她披上,发髻梳的也是少女双髻,又在两边发髻上系了两个毛毛发饰。
柳落这两日照镜子时不止一次感叹,还真别说这一番打扮下来,现在这模样,至少比自己当九老板时小个七八岁。
即便是之后恢复九老板的身份,不再做妆容伪装,怕是也不会有人认得出柳落与九老板是同一人。
赵嬷嬷将柳落收拾好,便放任她自己在院子里活动,等待将军过来。
……
而另一边,柳府上下亦是准备得十分齐整,柳敬志躬身立在下首,主位上正坐着一位大约三十五六岁的男子。
“晋王殿下,您只需在此休息片刻,待臣去应付应付那个沈予。”说完,柳敬志吩咐下人将珍藏的云湖龙井拿出来,替晋王煮了茶便退下了。
柳敬志倒是不担心沈予不来,当得知沈予要回门的消息时,自己就推断沈予此番操作的目的大概就是要坐实柳落的柳家大姑娘身份。
所以今日的回门,他必然是会带着那个傻子过来,况且若是柳府闹起来,那沈予只怕也是不好处理吧。
而只要他今日踏进柳府的大门,明日便会传开,晋王跟沈小将军在柳府相谈甚欢,又一同用饭,沈小将军对这门姻亲十分满意的消息。
清荷院内,柳莹似乎也已经释怀,脸上半点看不出被退婚的不悦,更是从头到脚精心装扮了一番。
只见她妆容自然清透,一头乌发只盘了个简单的发髻,其余部分皆披散在身后,明明挺冷的天,却只着一袭藕荷色轻纱长裙,虽内有中衣,看着却也冷得不行。
不过她这一番打扮下,发丝衣袍随着动作轻摆,举手投足间倒颇有一番韵味。
而此刻整个柳府都已严阵以待,柳敬志打算回门时在合族耆老的见证下,当场将柳落认下,随后只要再以姻亲的名义走动一下,何愁不成事呢。只是这沈予小儿,竟生生摆了自己一道,此番晋王还需要沈府势力,待到日后晋王上了位,柳家当日所受的耻辱定要从他身上找回。
只是柳府众人皆忙着府内接待新姑爷的事,并未发现府门的一旁,正停着一辆马车。
只见车身似乎做了专门的设计,车子的四角皆挂着叮咚作响的青玉小铃铛,车身也雕刻着许多可爱的图案,车内铺上了毛茸茸的地毯,就连车内的小茶几和茶杯,均是专门定制的,镶嵌了磁石的小动物茶杯。
整体看起来,就是一个暖色调的可爱马车。
而车内,只见黎老太师手握一个小兔子茶杯,喜滋滋地抿了一口,“这果茶,甜,不错!以后府上多准备些。”
马车的另一边,黎夏好整以暇地倚在车窗边上,表情有些无奈,调侃道,“祖父,到底是这茶甜还是人甜啊?”
黎夏此话,换来黎老太师一记白眼,不过他也没在意,只淡淡瞥了一眼立于黎老太师脚下的玄铁重剑,别看这小老头这会儿一副开怀模样,他可是来抢人的。
……
此刻无论是柳府还是黎老太师都严阵以待,而这时的沈府却是另一番光景,沈予来到苍梧院时,柳落已经不瞌睡了,只呆呆地看着院墙边上的桂树,似乎在思考什么。
柳落盯着眼前的桂树,心里颇为担忧,不知花儿果儿他们进展如何了,应当是顺利出发了吧。那到时自己要如何出去跟她们汇合呢?若是顺着此树爬上去,翻出柳府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眼下的问题是,赵嬷嬷每日几乎形影不离的看着自己,要如何才能避开赵嬷嬷顺利出府呢?
“阿落看什么呢?”
沈予突然出声,柳落差点就要顺着话头将实话回答出口。
好在柳落及时反应过来,从披风中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颗桂树,轻声道,“果果,吃。”
“原来阿落是想吃果子了,乖乖的,我就让人去给你买,好吗?”
“好”
见应付过去了,柳落长舒一口气,点头答应。
……
柳府内外两拨人等了没多久,沈府的马车就出现在了街口,片刻后停在了柳府门外,沈予先下了马车,随后伸手将柳落扶了下来。
柳府众人已经等在了府外,柳敬志见二人下了车,便领着柳夫人迎上前去,装得十分热络的样子,寒暄了几句。
二人身后的柳莹见沈予小心翼翼的护着柳落下马车,原本平静的眸子暗了暗,却很快恢复,缓步上前盈盈行了一礼,“问姐姐姐夫安。”
柳落还是第一次见柳莹,倒是个美人,这身打扮倒是十分清丽,就是太过清凉了吧,柳落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扎俩小揪,穿得跟个土豆团子一样,这一对比下来,她这声姐姐自己听得倒是十分心虚。
柳敬志接连请了几次,沈予仍未说话,柳落也只好装作害怕躲在他身后,两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
柳落十分疑惑,他这是在等什么啊?怎么还不进去?
没等柳落疑惑多久,身后就响起了黎夏带着笑意的声音,“献之回门走错地方了吧。”说着,还朝着沈予的方向点了点头。
柳落顺着声音回头,就见一精致可爱的马车停在那里,黎夏正长身玉立站在车边。
柳落:!!这马车串频了吧,这风格怕不是童话故事里的吧!
“黎公子这话什么意思?”柳敬志气急,自己这个岳家总是跟自己作对,这次婚事居然也要横插一脚,着实可恨。
黎夏像是才注意到他,缓步上前行礼,温声道,“姑父安好。”
这黎夏一举一动都十分得体,颇为赏心悦目,透着几分文人雅气,要不是之前见到过他踹门的样子,柳落只怕都要信了他这谦谦君子的模样了。
“今日是我柳府长女回门的日子,不知小侄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柳敬志这话虽然比较客气,但语气听起来十分不悦,言辞间满是质问之意。
“哟,那倒是十分巧呢,我也是来接柳落妹妹跟新姑爷回门的。”黎夏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
“放肆,柳落是我柳府的女儿,何需你来接她回门!”
啧啧啧,柳落心中感叹,这柳敬志表面功夫做得还真不如黎夏啊,你看看,就这么一来一回,黎夏还是面色不变,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君子形象,柳敬志却已被气得面色铁青。
“你何必跟他废话,直接把我那宝贝孙儿接走。”黎老太师估计是在马车上等得急了,朗声开口道。
柳落回头,就见黎老太师已经下车,径直冲着自己走过来,“阿落,想外祖父了吗?”
柳落:总算可以换个人躲了。
黎老太师只见自家外孙女像一团雪球一样扑向自己,还一口一个“外祖父”的叫着,只觉得心里暖乎乎的,当下心情都好了。
自那日柳落说了那句喜欢外公之后,黎老太师恨不得直接住到沈府,每日总要抽个时间过来看看柳落,有一日甚至便服都没换,显然是刚下朝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
然而,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并未持续多久,黎府跟柳府本就有些嫌隙,此刻更是因为柳落的“抚养权”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哼,你当初跟老夫起誓,说会照顾好舒儿母女,现如今呢?”
“先夫人是因为产后体弱病逝的,哪里是小婿能做主的?”
“那阿落呢,你不是说在老家养病吗?就养成这副瘦弱的小豆芽菜模样?”
柳落:……外祖父,你那小豆芽菜是说我吗?
黎老太师本就是暴躁性子,柳敬志又极力诡辩,一时间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眼看着黎老太师隐隐有了要动手之意,柳落内心长叹一口气,看来还是得自己出手。
“哇”的一声,柳落揪起沈予的衣角哭了出来,为了能够哭得逼真些,甚至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顿时就痛得满眼泪花。
“阿落回家,外祖父回家。”
这一下,沈予立刻俯身安慰,柳敬志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黎老太师也不骂了,赶紧将人圈在怀中,轻轻拍着柳落的后背。
柳落一边哭,一边就朝着黎府的马车走去,然而由于穿得太厚了,一时竟无法顺利上车,柳落只好手脚并用地爬上黎府的马车,心道还好此刻的身份是个傻子,不然这举动怕是要被嘲笑。
见此情形,沈予指挥着沈府下人将从府上带来回门礼品送到柳敬志脚下,留下一句“告辞”,就跟着上了黎府的马车。
倒是黎夏,浅笑着上前,对着冷着脸在被遗忘的柳敬志拱了拱手,“既如此,小侄就先告辞了,姑父就不要站在这风口了,早些进屋吧。”
“真是岂有此理!”柳敬志气得将衣袖一甩,转身进府,柳夫人欲上前说些什么,都被他挡下了。
……
这一上车,柳落就惊叹于黎老太师的用心,更是发自内心地哄着老人家开心,当下车内氛围十分愉悦,不一会儿就到了黎府。
柳落还是第一次到太师府,只是从系统那了解到,黎氏一族,世代簪缨,历经多代未衰,是本朝少有的传承于京中的世家大族了。
如今这一看,黎府从那扇大门,再到府内的景致,无一不在体现其尊贵的地位。
“阿落,下来吧,哥哥扶你。”黎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落回神,怎么是他扶自己下车?沈予呢。
柳落这才发现,沈予跟黎老太师已经朝前走了,似乎是在讨论什么事情。
见柳落目光瞟了眼沈予二人,黎夏轻笑出声,“怎么?我扶你不行吗?”
柳落乖乖将手放到黎夏手中,他却突然趁此机会,凑到柳落耳边,轻笑着说了句,“下次不需要掐大腿,找准穴位就行,我可以教你。”
柳落心中大骇,竟被他看到了!
“放心,你是我妹妹,我会替你保密的。”
献之是沈予的小字,沈予跟哥哥是好朋友,所以称呼比较亲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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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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