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迫听主教絮絮叨叨着一些含糊不清的祝祷，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狂翻白眼。
好在主教没有默哀太久，很快就放下了手里握着的十字架，用担忧的语气抬头扫了一圈：“那你们就没办法继续学诗歌了呢……”
他似乎很快就接受了有人自燃的事实。
正常人难道不该不敢置信地追问吗？
“哦，瞧我这记性，来吧，我需要一个人和我去拿一下教袍，亲爱的基督徒们。”主教又一次冲他们露出自以为和蔼的笑容。
教袍？
这又是干什么？
演剧本都不够还原还得陪你穿cos服？
神经病。
队里那个刺头青年周戚昳没忍住出声：“有啥用啊？非得穿那个？”
主教维持着笑容，脑袋却开始像齿轮一样一点点转动，直到盯住青年，浑浊的眼睛没头没尾地转着。
“在教会里要统一服饰，亲爱的。”
所有人都因为这声“亲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估计还是直面攻击的周戚昳受到的冲击更大一点。
恶寒之际，主教继续开口：“那就你来帮我搬服装吧。”他用肯定的语气朝周戚昳勾了一下手掌，扭头离开。
什么？
青年看着主教的动作，整个人定在原地，一下就懵了。
说实话，就主教那个磕碜样儿，一看就没有什么好事，傻子才会跟着去。
主教走了两步，发现青年没有跟上来，停下脚步，转身看了回去，笑容陡然变得阴恻许多，语气像极了威胁：“亲爱的教徒，你是不愿意吗？”
周戚昳打了个寒颤，不自主地回头看众人，眼底写满了惊恐。
颜妍看着求助的青年，思索了两秒，向前迈了一步：“我和你一起去吧。”
柏棠：“……”逞什么能。
他一把拽回颜妍，淡淡扫了一眼周戚昳：“我和你去，听我的行事，懂吗？”
周戚昳顶着主教的目光，不敢刺头了，疯狂点头。
颜妍没忍住：“你拦我干什么啊！”
“那我看着你和他一起死？”柏棠嗤笑，“请问你和他有什么信息差吗？还是你觉得自己运气特别好，怎么都死不了？”
颜妍顿时答不上话来。
“主教应该不会让人跟着一起去的。”柏棠看着主教的表情，默默道。
“那你……”为什么说要去……
“让这位心安一点，顺便给点小建议。”柏棠望着青年，突然耸了耸肩，用那张美到惊心动魄的脸很懒散很混账地笑了一下，全当回答。
颜妍有点看傻了，她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柏棠的脸。
不是，哥？
柏棠冷淡的表情在颜妍脑中出现，却怎么样都无法和刚才的柏棠重合。
精神分裂啊？刚才不是还嘲来嘲去的高冷臭脸吗？
她全然把此刻的氛围抛在脑后，很不合时宜地翻了个白眼。
果不其然，柏棠和周戚昳并肩走出去没多远，主教就阴沉地开了口：“搬服装只需要两个人就够了。”
周戚昳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勉强理解句意后顿时吓得面色又白了一个度。
柏棠早有预料，眼睛一闭就是瞎扯淡：“我朋友他体弱多病，弱不胜衣，手无缚鸡之力，怕是搬不了你的教袍。”
主教：“……”
颜妍：“……”要不词典称号还是给你吧。
柏棠表情几乎不变，用认真的目光看着主教，甚至还暗中扯着周戚昳示意他应和。
青年都快蹦到三尺了：“对对对！我身体特差，他得帮我！我走路都得人扶的！”
为了配合自己说的话，周戚昳歪了歪身子打算让柏棠扶他，没想到……
柏棠瞥了他一眼，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周戚昳就这么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在实心石地上砸出一声听着就痛的闷响。
众人：“……”
所有人忍俊不禁之际，柏棠却连关心的样子都不带装一下，全程站着没动，只是清了一下嗓，看向主教：“看吧，说倒就倒。”
周戚昳：“……”
如果是想证明这个，其实大可不必吧。
主教恨恨地看了柏棠一眼，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远处的雕像：“无妨，他只需要帮我登记一下数据就可以了。”他用了无从置否的语气，以至于有些像是胁迫。
【滋滋……主教仇恨值上升至10%】
【玩家请注意，若副本中 NPC/怪物仇恨值达60%及以上，NPC/怪物将会陷入狂暴状态，具体表现可能为：限制减小、能力提升、展开疯狂攻击等。】
【仇恨值将在NPC/怪物陷入异常状态后随时间降低，直到0%时状态消除。或吸引仇恨值的玩家死亡后仇恨值同样清零】
【为确保玩家生命安全，请玩家自行避免该情况】
众人：“……”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啊哦，又惹到人了。
柏棠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规则，发现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后重新看向僵持的主教和青年。
他也没打算继续往下扯，俯身凑到周戚昳耳边：“只能你去了，别让他碰到你，大概就不会死，之后随机应变。”
“另外……”
柏棠收起那副散漫轻笑的表情，冷脸厉声：“如果是因为自己蠢，死了不赖我。”
周戚昳已经大脑宕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摔懵的。他原地又踌躇了一会儿，试图逃避。
但顶着两边的冰冷视线，周戚昳也实在没法，于是呆滞地点点头，顶着难看的脸色朝主教那边走去。
主教领到人后很警惕地走几步向后看一次，注意着青年甚至众人的动向，确保不会有人跟上来。
柏棠打消了跟上去的念头，自觉无趣地瞥了一下讨论新机制的众人，又把视线投在颜妍身上。
颜妍嗤笑：“你还挺会扯。”
柏棠没什么波动：“挺执着，这都不换人杀我。”
“倒是你，怎么想的？”
颜妍知道他在问她的贸然上前的行为，垂了垂眼，低声：“我有个朋友……他……”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颜妍自己揭过话题，“你觉得他死掉的概率有多大？”
柏棠也没打算深究别人的**，回答了问题：“八成吧。”
“这么高？”颜妍惊呼。
“杀鸡儆猴，很简单的道理，所以没有实力不要当出头鸟，”柏棠叹道，“不过我跟不上去，所以他就算死了也给不出什么信息价值。”
“价值？”颜妍抬眼，状似无意地问，“如果有价值你什么都做得出？把我们全部杀掉？”
柏棠默了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如果有价值吗……那就算是我死也无所谓啊。”
他飞快地变了脸，轻浮地眨眨眼睛，毫不在意地露出一个笑容：“利益至上，my lady。”
颜妍被轻佻的尾音勾了一下，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半晌才评价：“你不像会奉献自己的人。”
“No，什么奉献啊，我说的利益可是对我自己的利益，既然带来的价值大于生命，那就不叫奉献。”
“不过……”
颜妍见他顿住，问：“不过什么？”
是啊，不过什么？……他想说什么？
他奉献过？他做过没有价值的牺牲吗？
没有吧。
柏棠慢慢敛了笑容，有点不在状态地淡声：“没什么。”
颜妍看着柏棠奇怪的神色，也自认没趣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另起了话题：“之前你去楼上看到的东西是什么？还有那个探索度的推断……”
柏棠从茫然的思索里抽出了一点精力，简洁地和她讲起了事情原委。
·
另一头，周戚昳木然地跟着主教，走进教堂一楼，穿过一扇半合拢的小门，然后站在一条极度昏暗的狭小走廊前，眼前恐惧到有点眩晕。
主教拿起墙上的油灯，诡谲的脸经由油灯的光一晃，显得更加阴恻，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非人气息，阴冷至极。
周戚昳不由自主地害怕，但也只能迫于压力跟在主教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来到仓库的速度比青年想象中要快一点，仓库的门落满了灰，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门上灰尘仆仆。
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仓库的门一推就打开了，昏暗的火焰勉强支撑着昏暗狭小的空间内的可视度，
主教把油灯放在桌子上，指了指桌上的纸笔，扯着沙哑的声音开口：“男女各几人，填一下表格。”
周戚昳冒了一身冷汗，但还是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敬业地填上信息。
“给我。”主教朝周戚昳伸出枯瘦如干的手，挤出一个惊悚的笑容。
周戚昳看着他在阴影里若隐若现的笑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昏暗橙黄的光映在主教脸上，因为火焰的不规则跳动而闪烁变换。仓库很狭窄，周戚昳只是微微后退就抵到了墙壁。
大概是因为手上没有接到表格，主教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下，他的眼睛很浑浊，理应是看不出来他在看什么地方的，但是周戚昳却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被目光锁定。
——那是一种被冰冷猎手锁定的恐怖感觉。
主教死死盯着他：“怎么了吗？亲爱的教徒？”
周戚昳从惊悚的状态里脱离，恍如梦醒，脸色又白了一个度，颤颤巍巍地伸手递出表格：“给……给你…”
“谢谢。”主教听不出情绪地道了谢，转过身去阴暗的架子处拿教袍，那股被目光锁定的感觉才退去。
周戚昳松了口气，擦掉要掉不掉的冷汗，掐了一把颤抖的手掌，环视起周围。
书桌右后方的墙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周戚昳觉得奇怪，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是个大部分都隐藏在阴影之下的画框，他这样只能看到一个古铜色的雕刻华丽的画框角，看不见画面内容。
周戚昳想要过去查看，于是往那里走了两步。
画面很暗沉，看不真切。青年却突然像是被抽出了思想一样，愣愣地继续往画那里走。
周戚昳呆滞地慢慢抬手，指尖寸寸靠近画布，然后轻颤着贴上暗沉的画面。
忽地，他感觉肩膀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这幅画的画面还是因为身上莫名的触感，他瞳孔微缩，凉意从脚底一路蔓延上来，直冲大脑。
意识回笼，周戚昳像是想到了什么，更惊恐了，他僵硬地一寸寸转头，看着自己肩膀上那只干枯的手，然后颤抖着慢慢抬起脑袋，最后对上了主教那张苍白阴冷的脸。
“这位教徒，我们可以走了。”
惨白的脸占据了视线，在晦暗不清的灯光里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
“所以主教是触碰杀人？”颜妍不确定地问。
“大概率，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必须在主教办公室。”柏棠坐在一边淡淡地看着远处，像是在发呆。
颜妍随口问：“你怎么这么镇定？不是说你估计他会死吗？”
柏棠按着手指，随意：“你不也挺镇定？”
“又不是我要死……但是我肯定怕呀，万一下一个就是我呢？”
“……那你怕着吧。”
颜妍感到古怪：“什么啊，你就一点都不怕？我听说不怕死的人往往都是……”
“想死。”柏棠接了她的话。
颜妍显然愣住了，她斟酌着想要开口询问，却被柏棠抢了先：“想问我是不是想死？”
颜妍点头。
柏棠抬头看了她一眼，近乎冷冽地抛了句：“唯我得生。”
他浅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快要透明，双色的眼睛像是闪着光的彩色玻璃，饱和度过高，璀璨夺目。
即使是坐着的低姿态，柏棠骨子里的那股自信和傲慢也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就像是哪怕身处绝境，也笃定自己绝不会栽身于此的自信。
颜妍脑子里在听到这句台词的瞬间蹦出一句：这家伙中二病吧？
刚打算笑，发现自己根本就笑不出口。
因为此刻的柏棠实在是太适配这句台词了，运筹帷幄的压迫感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就像是量身为他打造。
颜妍最后只能抿着唇，小声嘟囔了一句：“自大。”
柏棠突然弯起眼睛低低哼笑一声，微挑着眉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颜妍看着这人勾起的唇和一笑就充斥魅力的眼尾，逼着自己挪开视线，不可思议地在心底吐槽：
这家伙为什么会同时拥有性张力和性冷淡两种面孔？
什么啊……
“啊！！！！！！”
建筑内部突然传来一声犀利的惨叫，可能是由于隔着几堵墙，声音有些模糊，但依稀还是可以辨认出是周戚昳的声音。
颜妍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下意识蹦了一下。
柏棠随口笑道：“吓着了？”
颜妍在没有柏棠视野的情况下凭空白了他一眼。
【滋滋…】
【玩家周戚昳已死亡】
冰冷的机械音配上无情的鲜红文字，多么铁血无情的死亡通知。死亡的声音在众人脑中回荡几番，显然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死啦？怎么可能！”
“史密斯不也死了吗？”
“史密斯和我们不一样啊！人家是NPC！那小伙子肯定是被节目组抓回后台了吧？”
“嗤，谁知道呢？”
“……”
毕竟是新手副本的开头，好像还有大部分人不相信这是个“吃人”游戏。
柏棠不期望他们相信，自然也不作表态。
他忽视了在眼底镌刻极深的红色文字，起身偏头，冲着颜妍抛出一个极度轻佻的笑容：“该我们收尸了。”
柏棠人格没有问题，他就是那种特别会社交但是大部分情况不愿意社交的人（等攻后面出场你们估计就能明显看出他的中央空调属性了hhh）
柏棠其实是个很慕强的人吧，至少对于这群新手他最多就是怜悯地提个醒，只有对于真正有价值去社交的人才会变成钓系（）
再扯一句，柏棠的mbti是紫老登INTJ，而且差点误测为E人
作者要开学了所以嘴有点碎，不要攻击作者（）
以及，我的纸质存稿其实已经到第二个大副本了（甚至还包括一二副本间的一小段赌场和零碎小副本的片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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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圣罗利亚大教堂（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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