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找错地方了。”铺子的戏子小生油彩满面，对着石阶下的林婉云说。
“可是信上说的就是这儿。”她攥着书信，证明她没有撒谎。
陆续有人进进出出搬行李，有人嫌她挡道，低声道：“借过。”
林婉云识趣让路，把那封信交给小生，“可是我没有走错。”
小生粗略扫一眼，认同点头，“是没走错，但我们也要搬走了。”
“为什么？”林婉云疑惑不解，她怎么刚来，铺子就歇业了？
小生环顾四周，眼里对周遭满是惆怅，抄起一杆红缨长枪，眼里透着光亮，“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林婉云对外界一知半解，她只知道李嗣身为皇子骤然出现在这边陲之地，已非寻常。
小生招招手，示意她靠近，林婉云拾阶而上，小生附在她耳边，“国君时日无多，就这一两年的事了。”
闻言大惊，林婉云怔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天启传来的消息，十之**是真。”见他说得笃定，林婉云并不相信，继续问：“既然时日无多，那太子呢？”
这下换小生不解，怪异地看着她，面部的彩绘些微扭曲，“当今陛下子嗣绵薄，何来太子一说？唯一的四皇子还失了踪影，江山易主是迟早的事。”
国君驾崩，举国哀戚，国丧短则数月，长则一年，期间禁令诸多，民间歌舞吹拉弹唱一律严禁，更别说小小的戏班子铺。
半月不开张，拿什么过日子，铺子里养着是十几号人，难不成数着日子望山空吗？
“那你们走了，往哪里去？”
“走南闯北，周游列国，不愁没有去处。”
林婉云听罢，从戏班子铺离开，怒气汹汹想找行会老板算账，可旋即一想，乱世生存不易，她就是撒泼打滚也要不回那十文钱。
等她走回驿馆，小妹急冲冲迎上来，作惊恐状，“婉云姐姐，你那个远方表姐是男的！”
林婉云心情复杂，经历过求职的失败，以及事态发展严重之外，难得低落，但还是扯出笑容，“他其实是为了逃婚才假扮成女孩子的，你千万别跟他说是我告诉你的。”
小妹用力点头，发誓绝不说出口。
这时的李嗣打帘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锅汤，眼神默默望着林婉云，“等你很久了。”便先行上楼。
小妹替他解释说：“他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忙活，帮这里的人打下手。”
“借厨房做了好大一桌的菜，就等着婉云姐姐回来吃饭呢。”
两人手拉手上楼，厢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小菜，热汤散着白气，刚出炉不久，看着味道就很不错的样子。
顺着饭桌坐下来，小妹欢喜地给她添菜，林婉云咀嚼着菜肴，看着温馨的一幕，觉得在外忙忙碌碌也值了。
李嗣举止斯文，慢条斯理的样子让时光都慢了下来。
小妹难得吃顿好饭，欢欣之余问起了她今早的离开。
林婉云一扫清晨阴霾，糟糕的情绪被美食治愈。李嗣和小妹不是外人，没什么不放心的，索性一五一十说出来。
小妹正值胃口大开的阶段，仍是放下菜肴，安慰她，“婉云姐姐，下次咱们一起出去找活儿吧，一直住在驿馆也不是个办法，而且我还一直拖累你们。”说罢，垂首不语，眼中泛起愧疚之色。
“傻小妹，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林婉云往她碗里夹了好大一快肉。
“我说的是真的，婉云姐姐，谢谢你把我带出来。”
林婉云揉揉她的脸蛋，“我知道了，快吃饭吧。”
小妹转悲为喜，捧起碗筷继续吃饭。
沉默良久地李嗣接话，“那间铺子你有打算吗？”他搁下碗筷，帕子擦拭唇角，举止优雅。
这会子已经吃饱，和桌对面的李嗣对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把铺子租下来？”
李嗣轻嗯一声。
租下来卖什么呢？开饭馆，封平县最不缺的就是酒楼；卖书做书肆，她又不会写文章；客栈、医馆、首饰铺子、大有人在；
想也不用想，这些法子都行不通。
林婉云凭肘托腮，看着小妹努力扒饭的样子，心中暗暗思索。
小妹正是发身的时候，眉眼五官都长开了不少，精心打扮起来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她陡然想起包袱里的那些装备，她既然可以用化妆品把李嗣打扮成女孩子，为什么不可以用化妆品开美妆铺子呢？
这是个一举两得的点子。
一来可以自力更生，不用看人眼色行事，二来铺子可以歇脚，回头收拾出来，还能开辟出几间房。
自己给自己打工挺好的。
只是戏班子刚搬走，铺子里还不曾拾掇出来。
也不知东家是谁，租金又是多少。
趁着天还未晚，林婉云回身到隔壁厢房里挎上包，和小妹打过招呼，拉上李嗣就走。他任由林婉云牵着他，一言不发走出驿馆。
沿着街巷打听，才知道这一带的店面铺子都是东家一个人的。
两人停在一处高大威猛的府宅之下，顶上匾额横立，嵌有——
苟府，二字。
石阶下，左右两旁有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白得发光。
林婉云迈步上了石阶，叩响门上的铜环。
不一会儿，门往里面一推，门缝中间出现一张脸，小厮的头从门缝里出来，问他们，“你们找谁？”
林婉云赶紧说明来意，小厮让他们稍等片刻，合上大门，起身通报去也。
站在门前的林婉云搓着手臂，天气冷得小脸发红。
李嗣不紧不慢凑近她，默默站在她身边，似乎是用身体替她抵御寒风。
推门声响起，苟府的府门大开，小厮在前引路：“跟我来吧，这边请。”
穿过七拐八拐的游廊，数多个小厮在园子里扫雪，丫鬟们擦拭着楼栏，安静如梦。
路途打量一圈，府里亭台楼阁，雕梁水榭，后院还有抱厦几座，一座俯瞰整个封平县的塔楼拔地而起，建在府宅后的空花园里，符合财大气粗的调性。
两人被引进书房。
内屋的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小厮朝书房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声，“老爷，人来了。”便躬身退下。
一双金织玉凿刻的绸鞋踏上书房的地面，人未近，声却到，“就是你们想租我的铺子。”
嗓音莫名得有些耳熟。
循声望去，被唤作老爷的人，扭动着发福的身体，坐在书房处理账目的书案里。
林婉云盯着他，觉得这人更加眼熟了，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呜呜呜呜，看见多了一个收藏，太开心啦。这几天坐火车，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到地方马不停蹄的开始码字，啊啊啊啊啊，写文的动力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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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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