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茗茗被警方逮捕,杀人案件很快进入调查审讯阶段。
死者是贾家长子,嫌疑人是魏家女儿,此案迅速成为城中热话,在网上也引起了热议。
以往面对关注度高的案子,警方恨不得24小时加班查明真相并尽快公布案情,省得公众话太多。但这次的案子不同,贾家和魏家两边都是大门大户,都是不能得罪的,S市所有公布案情的账号都不敢轻举妄动,警方集体缄默,只干活,不吱声。
局长和副局长一起带领着好几位民警到贾家老宅向贾家众人了解情况时,如同进入案发现场,事先清理一遍衣服,用粘毛器清除衣物上的细小灰尘和毛发,警服穿得整齐,手上戴着手套,进入宅子之前自动自觉套上鞋套,一举一动都放轻,尽量让自己的存在不对现场造成一丝破坏。
这天他们没有见到贾立阳,接待他们并接受相关询问的是贾家大小姐、死者的姐姐,贾千龄。
贾千龄脸上有悲色,但和局长的说话时条理清晰,很快将贾秉繁和魏茗茗从认识到结婚到生子再到丧子的过程大致讲述清楚,并将两人平时的相处模式和矛盾的根源指出。
不过局长的主要目的不是了解那些,他三番五次拐着弯问贾千龄:“您父亲的情况还好吗?对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有什么指示吗?”
贾千龄也委婉地说:“我父亲希望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希望警方能为我弟弟讨回公道。”
局长又小心地提醒贾千龄:“像这类比较轰动的案件,我们一般会发布通报,将案件经过和调查结果告知民众。”
贾千龄点点头说:“我们非常理解警方的做法,但因为我们家和魏家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可以的话,通报请尽量写得简短一些,双方的信息尽量不要出现。”
局长连忙应道:“这是一定的,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保护死者的**。”
而后局长带着他的人马去魏家,询问嫌疑人魏茗茗的父母。
局长依旧小心谨慎,尽可能安抚大喊冤枉的魏太太,以及答应魏麟的请求,尽力在各个方面保护魏茗茗。
局长结束一上午的行程,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终于能够坐进车里打道回警局,他摘下警帽,擦了擦湿漉漉的脑门,长叹一口气,暗道真是遇到了大麻烦,这件事不管怎么处理,他肯定要得罪其中一家人,贾家和魏家的立场根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
案情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简洁明了——夫妻二人争吵,妻子气不过,随手拿起一个重物攻击丈夫,导致丈夫死亡,妻子在惊慌之中主动报警,投案自首,向警方交代作案经过。
像这类案子没什么可查的,基本上就是走一遍流程,完成各种书面资料,然后移交检察院。局长实在为难,不知道在这类案子里可以如何圆滑,两家人都在盯着他,他严肃调查会得罪魏家,而善待嫌疑人会得罪贾家,这是一个毫无选择的局面。
可实情是,贾家这边暂时没有精力搭理警方怎么处理案件,贾立阳忙着为贾秉繁伤心,贾千龄忙着照顾贾立阳和再次人心惶惶的公司,贾秉成忙着照顾卢臻和日常工作。
接连经受孙子和儿子的逝去,贾立阳被打击得一下子老了十岁,丧失一切生机与力气,闭门不出,情绪激动。
贾千龄每天都去劝说贾立阳看开一点,但贾立阳总是毫无理智疯疯癫癫地咒骂所有人和事,并将这段时间遭遇到的一切都安在魏茗茗头上:“那女人是个灾星,是杀人凶手,就是她,她害死了我的孙子,又妄想残害我的另一个孙子,现在还杀死了我的儿子,她是灾星,都是因为她,都是她,斌斌没了,秉繁也没了……我一定要她死……我一定会替秉繁报仇……”
贾千龄柔声说:“爸爸,魏茗茗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她逃不过的。”
贾立阳仿佛没听见,依旧念咒语般低喃着:“我要杀了她……”
贾千龄不知第几次劝道:“她在警方眼皮底下,也在魏家的眼皮底下,爸爸不要一时气急了太过莽撞,现在和九几年那会儿不同,万事都要小心。”
贾千龄想魏茗茗还是挺机灵的,没有太多理智去思考的前提下居然能够凭着直觉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魏茗茗要是一时犯傻回魏家搬救兵或是在外逃窜,早就被贾立阳派出去的人砍成肉泥了。
贾立阳大叫:“那我也要魏家付出代价!”
“爸爸,我们找最好的律师去打官司,一定会让魏茗茗接受应有的惩罚。只是我们家和魏家,不好闹得太僵吧?”
贾立阳不吭声,凶狠地瞪了贾千龄一眼。
贾千龄被瞪得心一紧,勉力支撑着镇定的表情,冷静地同贾立阳说:“我们不要和钱过不去,我们已经失去了秉繁,难道还要失去秉繁生前努力好几年才打好的基础吗?爸爸,您比我更知道秉繁是多么优秀的商人,我们要承秉繁生前的愿想,完成他倾注了心血的项目,这才是对秉繁有所交代。而且在商言商,不要因为现在的情绪就让我们的公司蒙受损失,爸爸,您是集团的领头人,您不可以冲动行事,每一个决定都必须让利益最大化。更何况伤害了秉繁的是魏茗茗一个人,我们家和魏家都不应该被她的过错连累。”
贾立阳又悲愤又不可一世地嚷嚷:“魏家是个什么东西,他们奈何不了我,哪怕我现在喊停一切项目又如何,损失这点钱有什么要紧的,我哪怕是要弄垮魏家又有什么要紧的,他们算个屁,我还能怕他们不成?害了我的儿子,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如果我连为自己儿子讨个说法这种事都做不到,那我这辈子到底在忙活什么?我抓着这么大一份家业到底图什么?”
劝不动,贾千龄只好帮过于激动而粗喘不止的贾立阳抚背顺气,并口头上答应:“是是是,他们都奈何不了爸爸,爸爸在S市是所向披靡的。但是所有事情交给我去做就好,您别再操劳,好好在家里休息,您太累了。”
贾千龄一边稳住贾立阳,一边通知魏麟最近出入要多安排保镖,一边把控住公司项目进行的节奏,一边操办贾秉繁的身后事。
于是贾家和魏家之间的关系展现出十分矛盾的神奇面貌,既好端端地合作着,又似乎准备好要你死我活地缠斗一番,公司里的员工糊里糊涂,都做好了明天就要发生大动荡的心理准备,惴惴不安地工作。但那样的明天一直没有来临。
贾立阳过度沉浸在悲伤里,分不出心神去筹划任何有意义的行动。
不管贾千龄怎么劝说安慰,他就是缓不过劲,每晚都睡不好,噩梦频频,要么就是睡不着,老觉得死去的贾秉繁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责怪他偏心,说要不是他太过关注贾秉成的孩子,谁又会因为危机感太重而去贪自己家公司的钱呢。
吃安眠药也不管用,噩梦和入睡情况没有得到丝毫改善。贾立阳甚至疑心那些药会加重他的症状,但转而一想,那些药是贾千龄拿给他吃的,他又不怀疑了,贾千龄为了贾家劳累得瘦了两圈,尽心尽力,他都看在眼里,他觉得这么愿意为自己的家付出的孩子不会害他。
贾立阳身体和精神都极度衰弱,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打理公司,他让贾千龄暂时维持原状,接手贾秉繁的工作,并让她在公司里多少帮一下贾秉成。
贾千龄自然是答应的。
就在贾家老宅持续愁云惨淡的某一天,一位熟悉的客人来到了老宅。
贾立阳亲自下楼去迎接他,并弯腰和坐在轮椅上的他拥抱,又亲昵地搭着他的肩,勉强支起一个笑,说:“立河,你终于愿意回国了,好几年都没回来看看我了。这回别急着走,在家里住一年半载再说。我也想和你多聊聊,这把岁数了,身边可以聊天的人越来越少。”
贾立河是贾立阳的弟弟,是贾老太的第二个儿子,原属于人中之龙,前途无量,可惜贾立河在十多岁的时候遭遇严重车祸,住了两个月ICU,捡回一条命,然而脊椎的伤痊愈不了,他的双腿瘫痪了,往后余生都得坐轮椅。
意外之后,贾立河心灰意冷,丧失了要争取任何东西的志气,彻底淡出了众人视野,更在二十年前移居国外,鲜少回国。
贾千龄也很高兴贾立河的到来,晚上准时下班回老宅吃晚饭。
贾千龄和贾立河其实不太熟,没见过几面,但贾千龄毫不在意以前如何,她一看见贾立河就奔过去,弯着身子拥抱了一下贾立河,脸上充满久别重逢的喜悦:“二叔,好久不见,我太想您了。”
贾立河受宠若惊,动作僵硬,轻轻回抱贾千龄,不太自在地应道:“是呀千龄,好久不见,我也很想你。”
“二叔辛苦了,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时差吗?会不会很累?”
“没事没事,我很好,在飞机上我一直睡觉,不累的。”贾立河示意身边的佣人将桌上的礼盒递给他,他将礼盒放在双腿上,朝着贾千龄打开,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让你二婶给你买了一套首饰,听说是年轻顾客很多的牌子,你看看合不合眼缘?”
贾千龄双手接过礼盒,笑道:“当然合眼缘,太漂亮了,谢谢二叔。”
用过贾秉繁逝世后难得气氛不错的一顿晚饭,贾千龄主动提出要推着贾立河在院子里散步,贾立阳不肯动弹,和同样不肯动弹的贾秉成、卢臻在屋子里吃饭后水果。
院子的灯饰很多,且全是暖光灯,诺大的空间被抬举着脱离了夜晚的桎梏,明亮得如同黄昏。
晚风微凉,贾千龄微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芍药花园,轻声问:“二叔,舟车劳顿,身体还吃得消吗?我看今晚你没吃多少东西,胃口不好吗?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贾立河怕冷,穿了一件毛衣,腿上盖着一条厚重的毯子,双手藏在毯子之下,神情有点悲伤,说:“我的身体还行,谢谢你的关心,但不需要麻烦医生的。”
贾千龄没有吭声,贾立河便继续叹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再怎么样也要回来看一看大哥,送一送秉繁。几年不见,大哥的身体比之前差了很多,我从来没有看到这么颓丧的大哥,岁数不小的人了,还要经历这种事,可怜见的。他老跟我说是魏家的人害了贾家,一下午说了不下十遍,我觉得他那副样子挺吓人,劝了他一个多小时,不过他这个人很固执,劝不动,必须要等他自己慢慢想清楚了……”
贾千龄并不在认真听贾立河的话,她走神了,她的心早已飞到一件往事上。
虽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但贾千龄很肯定,贾立河的车祸是贾立阳策划的。
就像陆衡的车祸是她策划的。
她在得到贾立阳的首肯回到贾家之前,和贾立阳见过一面,那时陆衡刚遭遇车祸没过多久,连讣告都还没有发出去,贾家这边只得到了一个模糊的消息,没有详情,她用的借口是过来当面告诉贾立阳意外事件的经过。
她原是想在贾立阳面前装装可怜,为以后的请求铺垫一下,她的表现和其他突然失去丈夫的妇女毫无差别,一边悲戚地抹眼泪,一边用虚弱颤抖的声音和贾立阳说:“爸爸,陆衡出车祸了,没能救回来,他和司机都是当场就不行了。”
就在那一瞬间,她捕捉到贾立阳脸上一闪而过的怪异神情。
她一下子没能想明白为什么贾立阳在听到女婿遭遇车祸时会有如此表现,似乎是一种惊疑惶惑的余韵,他心里的情绪过于汹涌,以至于压制不住,外泄而出。
她接着说下去,也接着观察贾立阳。
贾立阳对她起了点提防之意。
所有人都会觉得不可理喻的、在刚刚丧夫的亲生女儿面前露出的提防,却让贾千龄摸索到了正确答案——她的爸爸曾经做过一件同样的事。
而同为**的始作俑者,她立刻就猜到贾立阳在顾忌什么。
贾千龄赶紧为自己辩解:“我小产之后,身体一直没有恢复过来。那晚原本是我和陆衡一起去参加饭局的,我都已经坐进车里在去的路上了。但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头晕,眼前一片黑,我觉得是低血糖犯了,就跟陆衡说没关系,我包里带了糖,吃两颗就没事了。陆衡那个人爸爸也是知道的,周到贴心得很,说什么都不肯让我跟着去了,要将我送回家里休息再出发去应酬。我的身体又没有了不得的毛病,可陆衡总是事事体贴我,陆衡救了我一命。那个司机平时看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也从来没有和陆衡说过他有失眠症,没有请过一天假。后来问了司机的家人才知道,司机为了不让陆衡看出不妥而失去工作,每天早上都会给自己化妆,遮盖憔悴的脸色。”
贾立阳闻言,垂眸叹了叹,说:“意外的事故,都是要在发生之后才知道当初是可以避免的。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什么都无法挽回。陆衡还这么年轻,你也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太遗憾了。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你要撑住,要处理好陆衡的身后事,这段时间先好好照顾陆衡的父母,不要让别人说我们贾家的女儿做事不体面。接下去的事情,我们迟些日子再商量着办。”
贾千龄温顺地应道:“我明白的,爸爸,我会尽力处理好陆家那边的所有事。”
而后贾千龄回到充满哭泣声的陆家,看着满屋子的黑白布置和黄白菊花,仿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灵堂。客厅正中间就是陆衡的遗照,那个曾经说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曾经与她同床共枕数年的人,已经失去了所有色彩,彻底融进了灵堂般的厅室中,与整个房子成为一体。
和大多数被儿女和家务围困家中的普通人家的女性一样,不得不与整个房子成为一体。
贾千龄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眼眶里却注满了泪,一滴一滴落下,浸湿她的脸,覆盖她的笑。
她从小就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也不相信别人口中的善恶,如果真的存在这些东西,那么贾家,以及S市里大多数大富之家,都不可能安然坐拥这么多的财富,他们应该下地狱,应该不得好死,应该失去传承财富与罪恶的机会,然而事实是,越是富有的人,过得越好,也将罪恶藏得越深。
没有敬畏之心,所以可以肆无忌惮。
陆衡必须消失。
他是很称职的丈夫,也是很好的人,温文尔雅,谦和宽厚,每一位和他接触过的长辈和下属都非常喜欢他。
可他必须死。
否则她很难从婚姻关系中突围,陆衡拥有的一切也不可能落到她的手里,她没办法名正言顺回到贾家。
她出嫁前在贾家一直是个透明人,无论她如何温柔乖巧、善解人意,可没有地位,谁都看不见她,如同一只没有思想和脾气的木偶娃娃,任人摆布。
等到有一天,贾立阳需要家里的谁去和陆家联姻了,她才突然成为被看得见的存在,成为贾家待嫁的长女,代表着贾家,和陆家建立从姻亲到生意上的深刻关联。
她因为有一定的利用价值而第一次被贾立阳叫到书房里交谈,第一次被乔娟询问喜欢哪位设计师的婚纱,第一次不用看任何人脸色去选择喜欢的礼服,第一次受到瞩目和关爱,第一次发现她作为一个生活在大富之家里的人,其实可以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许许多多的第一次,让贾千龄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无比痛心。痛苦是助燃剂,帮助恨意酿造熊熊大火,形成滔天声势,将禁锢住她的所有东西毁掉。
在确定了贾、陆两家的联姻之后,在熟悉自己的未来丈夫并准备自己的婚礼的时候,她起了叛逆之心,有了要反抗的冲动。
她想,凭什么呀?
凭什么她不能进入贾氏集团工作,凭什么她要被认定是无能的人,凭什么所有东西的继承人要在两个弟弟中挑选,凭什么她姓贾,却注定被排除在贾家之外。
凭什么她要遵循别人定下的游戏规则,凭什么她的人生不能按照她的意愿进行。
陆衡没有错,错的是让她嫁出去这件事,嫁到一个陌生的家族中,让一堆陌生人变成她的家人,为了一个男人怀孕和生育,生下一个属于陌生家族而不是属于她的孩子,她凭什么要遵守这种旧俗?
她是一个人,不是温顺的娃娃,常年被长辈和环境填塞进脑子里的温良恭俭让如同发霉的棉絮,该彻底清除掉。
而陆衡,只是无意识地充当了她突围路上的拦路石而已。
陆衡越是完美,他的身躯就越庞大,就越是挡死了她的路。他遮住了天空与阳光,遮住了她的绝大部分视线,会让她误以为世界本是如此,让她误会他就是全世界。
唯有除掉陆衡,炸开由他充当的拦路石,她才可以看见世界真实的面貌,获得更广阔的天地,在危疑而又充满希望的无限空间里寻求她的立足之地。她要创造,要获得,要拥有,不要牺牲,不要奉献,不要退让。
但纵有千般理由,总归是解决了一个没有对不起她的无辜之人,贾千龄心里对陆衡有愧疚,所以她猜贾立阳对贾立河也感到愧疚。
杀不死贾立河的遗憾在贾家主要财产移交完成之后就消失了,剩下的,是余韵绵长的愧疚。
不后悔做出那些事,但也疼惜那些遭遇横祸的最亲近的家人。
成为当家人的贾立阳对贾立河很好,除了每年属于贾立河的分红之外,贾立阳还会自掏腰包,给贾立河一大堆钱,给贾立河购买各种物业,帮贾立河物色顶尖的护理师,在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尽量让贾立河享受最高级别的待遇。后来贾立河说要到国外定居,贾立阳还不放心,跟到国外去住了两周,确保贾立河在异国他乡能够过上舒适的生活。
贾立河不参与公司事务,但在贾家有一定的话语权,有拉拢的必要,贾千龄觉得在计划全部完成之后,由贾立河作为她入贾家族谱的推力,非常合适。
她要闯进那个从来不让她踏入的地方,她要在从来不允许她出现的族谱里留下姓名,她要站在那些胡乱给另一个性别的人们定下一生的男人面前,告诉他们那些经过好几代的努力而积攒下来的家业,那些他们妄想传给男孩们的财富,已经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然后她要一把火将他们统统烧掉。
这同样是一个泄愤意味很强的行为,可她为什么不可以泄愤呢?她所有恨意都起源于此——这个富裕又庞大的家族对性别的差别对待。
贾立河没有留意到贾千龄的走神,仍以为自己在和她聊天:“……你丈夫的事情我听说了,我感到很遗憾。可惜我前两年身体状况比较差,没能回来送送他。他走的时候还不到三十五吧?也是个可怜人,英年早逝。”
贾千龄随口应了句:“是呀,很年轻。如果陆衡还在世,我应该会过着和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
走到一处远离宅子的角落,贾千龄停下脚步,半蹲在贾立河的轮椅边,微微仰视贾立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二叔,我在无意间得知了一个消息。”
贾立河稍稍一愣,问:“什么消息?”
贾千龄的一只手轻轻搭在贾立河的膝盖上。
贾立河顿时眉头紧锁:“和我的腿有关?”
贾千龄点头,双眼在院子的暖光中熠熠生辉,充满了蛊惑,她用巧克力慕斯般柔软甜美的声音说着烈性毒药般的话:“我找到了策划那场车祸的人,那个害了二叔一辈子的人。”
贾立河和贾立阳的长相并不相似,但眼神变得凌厉的时刻,兄弟俩的神态几乎一模一样,能够轻易看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贾立河沉声问:“是谁?”
贾千龄满脸悲伤,落了一滴假惺惺的泪,啜泣道:“是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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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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