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婞在床上翻了个身,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阵恍惚,仿佛有人的鼻息忽远忽近地喷洒在脸侧。她有一瞬间以为睁开眼就能看见同样躺在床上的少年笑意盈盈地对她做鬼脸。
即便知道那是她自己的心魔,她也不由得紧闭双眼,心跳如鼓。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紧些什么,手却在接触到光滑的缎面后打了个滑。
这下林婞彻底清醒过来,她睁开眼,从未真实存在过的少年自然并没有出现。她首先看到的是头顶绘制着精美图案的篷盖。
林婞自嘲地笑了笑,自从林妄来到自己身边,心魔已经许久没有找上门了,以至于她差点忘记心魔是不会消失的。
随后林婞坐起身,冰凉的触感来自身下的蚕丝布料。她再扭过头一看,方才枕过的枕头上满是夸张的蕾丝花边。
她盯着蕾丝花边不禁一阵咋舌,心想,这么硌,难怪自己会做噩梦。
身下这张床无处不透露出浮夸奢靡的味道,正是她最嫌弃的那一种。
林婞掀开厚重的蚕丝被,拉开点缀着各式各样珠宝的床幔,从这张令人不适的床上离开。赤脚站稳后,她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全然陌生的房间内。
——考验?
这应该就是母神的考验。
还没等她仔细打量这间被各种收藏品占据、臃肿至极的房间,有一位穿着米白色长裙头戴头巾的女人打开房门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林婞女士,您怎么穿成这样?”她神情惶恐地看着林婞身上脏兮兮的长裤,“这是不合礼法的!”
林婞也随之低头看了一眼,自我感觉良好地活动了一下脚踝,只是赤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确实冰得很。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既然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她在现实世界里穿着的,那么她的鞋子应该也在这里。林婞想到便直接问:“我的鞋呢?”
女人还在死死盯着林婞的长裤:“林婞女士,您现在的衣着是不合礼法的。”
林婞拿不准出现在考验里的“原住民”到底算不算和她一样的人类,算的话对面的女人固执得无趣,不算的话就更加无趣了。
“你只会说这一句吗?”
林婞绕开她,自顾自地在房间内寻找起来,顺便将地上摆着的小雕像踢到一边,又随手把桌面上碍事的摆件全部扫到地上。
女人被不间断响起的金器砸落声吓得浑身一颤,慌张上前抱住林婞的胳膊,“请您停手!这里的每一件都是遗物,都是价值连城的啊!”
“‘遗物’?谁的遗物?”林婞若有所思,“不,应该问——这是谁的房间?”
“就是,就是您继女的生母啊!您怎么了?”女人真像是被林婞接二连三的举动吓到了,松开她的手臂默默拉开距离。
“继女?”林婞重复一遍,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哦?我成后妈了?”
没笑几秒,她又冷静地止住笑意,把胳膊搭在女人的肩膀上,轻微用力便将女人拉近自己,“怎么称呼?”
女人的肩膀还在抖,“您叫我索菲娜就可以。”
“这是什么地方?”
“您,您继女的——”
“不是。”林婞搭在索菲娜肩头的胳膊晃了晃,“我不是问这间房间,我是问外面。”
“皇宫……”
随着索菲娜这句话落下,林婞的脑海里终于响起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请人类将继女抚养长大。】
这是明确考验的内容了。林婞烦躁地收回手臂,揉了揉眉心:“那个小屁孩多大?”
“您,您是说……”
“我的‘继女’。”林婞语气不善地重复一遍。她本以为进入母神的考验能遇到些刺激有趣的事情,结果落到自己头上的居然是照顾小孩?她这一辈子照顾一个林妄已经足够了。
“啊,您是说林甜甜公主?她今年九岁。”
“什么鬼名字……”
算了,林婞转念一想,反正是无趣的“原住民”,老娘管她干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既然她已经进入考验当中,那么房车上的其她人应该也在这里。
“这个皇宫里还有和我身份差不多的人吗?”
“有,皇宫里共有五位公主,她们的生母都在不久前去世了。所以,像您这样的女士还有四位。”索菲娜说完,小心翼翼地瞥了林婞一眼,像是生怕这句话惹得林婞不悦。
林婞还在思索人数问题,房车上一共有六个人,听索菲娜的意思,进入考验的只有五位,那剩下的一个人是谁?
——不会是林妄吧?
如果林妄被落在了房车上……
林婞咬了咬牙,不可能,既然她现在进入了母神的考验,说明此前房车坠崖也是考验的一环,房车内的众人应该会悉数进入考验,大概只是分别进入了不同的考验。
林婞稳下心神,打算出门看看,却又被索菲娜拦下。索菲娜的理由还是老套的那一个:“林婞女士,您现在的衣着是不合礼法的。”
“行行行。”林婞现在懒得和她争辩,加上身上这条裤子确实够脏也该换掉了,“那你给我找条新裤子来。”
“不。”索菲娜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女士怎么能穿裤子呢?”
“怎么?老娘穿个裤子还能变性不成?”
林婞大手一挥,把瘦弱的索菲娜轻松推开。她快步走到房门前,推开沉甸甸的金属门后,两个身穿盔甲的侍卫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按照这个“故事背景”,房门外有侍卫倒是也在林婞的意料之内。
侍卫们穿的都是裤子,林婞便想到要借她们一条裤子穿穿。她自来熟地靠近其中一个:“你好啊,姐妹,有多余的裤子分我一条吗?”
谁知,从头盔缝隙处传出的闷响居然是男声:“林婞女士,这是不合礼法的。”
“我骟,你他爹是男的?”林婞心中一阵恶寒。
“林婞女士,皇宫里的侍卫都是男人。”
“疯了吗?怪不得你们公主的生母一个两个全死光了。”
两个侍卫默不作声,没有回应,看来林婞的身份是真的足够尊贵。
“你们两个现在起被开除了,都滚吧。”
索菲娜刚从房门探出头来,听到这一句脸色大骇:“林婞女士!这是——”
林婞用膝盖想都知道她要说什么,先一步打断道:“别废话!我是公主后妈还是你是公主后妈?其余的侍卫我管不着,我自己卧室门口的还管不得了?”
又向两个男人命令道:“对了,走之前把盔甲和衣服都留下。”
一阵丁零咣啷、窸窸窣窣声后,林婞看都没看两个只穿着底裤的男人一眼,再次催促:“脱完就快滚!”
男人们不敢有一句怨言,滚了。
林婞蹲下身,在衣服堆里挑挑拣拣,拿出一个头盔满意地把玩起来。她还戴在头上试了试,扭过脸问索菲娜:“帅吗?”
“林婞女士——”
“不该问你的,真没意思。”林婞把头盔放下,又嫌弃地将那些男人的贴身衣物挑到一旁,捡出一条长裤来。
挑选完毕,她回房间飞快地换好裤子,在床底找到了自己的鞋,蹬上鞋又走回索菲娜身边,“带我去找其她的‘后妈’。”
索菲娜犹豫地看了一眼那条穿在林婞身上十分合适的裤子,闭上嘴开始带路。
*
走在金碧辉煌的走廊上,林婞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两侧悬挂的油画。这些油画绘制的似乎是历任掌权者,画框底部用金粉写有各个掌权者的执政时间。
奇怪的是,每一任掌权者各有各的诡异之处,她们要不就是白得吓人,要不就是瘦得惊人。林婞很难想象一个站在国家权力顶点的人还要使出五花八门的招数折磨自己。
而仔细看过几任掌权者的执政时间之后,林婞心中的疑惑更甚,直白地讲,这些掌权者的寿命一个赛一个的短。
坐到国王位子上的人不都应该贪婪地渴求长生吗?怎么这里的人偏偏都反其道而行之?
林婞还沉浸在思考之中,突然,一个孩子冲出来一头撞到林婞的肚子上。
林婞被打断思绪不说,腹部还遭受重击。她当即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拎住小孩的衣领不让她乱跑。
林婞低下头,看到小孩穿着蓬松夸张的裙子,裙摆上挂满蝴蝶结和飘带,小孩被这些布料紧紧包裹住,像一块花里胡哨的蛋糕。而小孩的头顶卧着一大团盘发,一股股发辫的间隙穿插着簪子、发卡之类的发饰。这么小的年纪,却要顶着如此沉重的头发,不敢想象小孩正在发育的脊椎有多大的压力。
林婞见小孩正是活泼爱玩的年纪却被层层束缚住,不免对她生起几分怜惜。于是林婞松开小孩的衣领,转而把手搭在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揉着自己被各式珠宝硌得生疼的肚子,语气也稍稍放缓:
“谁给你穿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小孩扬起一张同样乱七八糟的脸,半分不领情,脆生生地说:“不要你管!”然后开始拼命挣扎,试图挣脱林婞的大手。
林婞稍微用力便能按住她,只是自看清小孩的脸后心中升起了更大的怒火。
“疯了?谁给你化装了?!”
一旁的索菲娜这时才小声道:“林婞女士,这就是林甜甜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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