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完茶之后，那个女子将所有的茶具整理到一侧的柜子里，又从柜子里拿出无数账本，递给无惨。
茶室中悠闲的气氛一扫而空。
无惨坐在主位上，翻看着手中的账册。
那个女子会快速扫一眼无惨拿的账册，做一个简要的说明，全程身体紧绷，不敢松懈。
无惨蹙眉或者在某页的停留时间长一点，那个女子的发鬓就会微微出汗，对这一部分作出详细说明。
偶尔无惨会提出一两个问题。
那个女子有时候回答不出来，气氛就会陷入凝滞。
无惨有时候会放过这个问题，有时候会逮着这个问题狠狠追问：
“这么明显的问题都看不出来吗？”
“为什么支出比上个月多了百分之十，却没有看到额外的支出项？这百分之十到底是用在了哪里？”
“为什么有人能长期欠款不还，我们还继续给他借钱？究竟是谁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
那个女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发鬓处的汗也越来越多，甚至不得不拿出腰带里的手帕擦拭，避免自己在大人面前失态。
翻完最后一本账册，无惨红色的蛇瞳盯着那个女人，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狠厉：
“伊织，你不想做自然有的人做。”
伊织的脸色一白，身体摇摇欲坠，她抿了下唇，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伏倒在地：
“对不起，大人，不会再有下次了。”
长时间的沉默，直到伊织的肩膀忍不住颤抖时，无惨才打破沉默，轻柔说道：
“再有下次就换别人。”
“是。”
……
周围一时陷入寂静，就连马车外的喧嚣声也消失殆尽。
冬月一时无聊，拿起无惨手边的一本账册。
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他眼晕。
也不知道无惨刚刚是怎么看出那么多问题来的。
冬月又将账本放回去。
无视伊织欲言又止的神色。
“还有多久到？”
因为刚刚看账本过于全神贯注，对路线早已失去感知的无惨抬眸看向伊织。
伊织会意后，侧身，打开马车上封闭的窗户。
窗外是熟悉的街景。
“马上就到。”
这句话刚说完，马车的速度就慢下来。
早就想下车的冬月还未等马车停稳，就率先跳下去。
伊织不由偷偷看了眼无惨大人。
他的脸色不变，丝毫不介意那位大人的失礼之处。
伊织在心里默默将那位大人的地位拔高许多。
虽然茶香好闻，但是时间久了还是不可避免会觉得很闷。
冬月呼吸着夜风送来的新鲜空气，不由在心里感慨道。
等无惨下车后，冬月就跟在无惨身后，走进面前陌生的宅邸。
宅邸布局和童磨的大差不差，却多了几分雅致。
或许是因为庭院中的小桥流水，又或许是因为摆在角落里的插画，又或许是因为挂在房檐上的灯笼。
又或许是因为站在两侧的女郎们。
她们身穿黑色和服，头发盘起，画着浓妆，保持着和伊织候车时一样的姿势，头低下以示尊敬。
随着无惨的走动，她们逐渐跟在身后。
行走间只有裙裾窸窣声，明明有很多人，脚步声却微乎其微。
就连身后的呼吸声也浅浅，隐晦的打量的目光从他的背上扫过，很快又消失。
冬月也毫不在意。
跟着无惨来到一间宽敞的房间。
房子的正前方放着一个精致的坐垫，无惨径直跪坐上去。
其余人面对着无惨，在无惨的不远处一一跪坐下去。
她们默契地低着头，没人开口说话，不像童磨那里轻松愉快，反而散发着死气沉沉的气味。
冬月：……看样子要和一群人聊天。无聊，不想呆。
冬月跪坐在无惨身后，刚准备起身想撤，就听见无惨说：“等等。”
虽然没有看向他，但明显是对他说的。
冬月只好暂时不动。
无惨并向他没有解释，反而招手，示意伊织向前。
“去拿点宝石。”
无惨大人每次从外地回来都会有这样一个座谈会，座谈会的流程十几年未曾改变。
今天却突然让她拿点宝石。
宝石是给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伊织反应过来后诧异地看了一眼冬月后又收回目光。
“是。”
其他人长期和人打交道，别的不说，眼力见倒是有，自然也看懂这一切。
相熟的人彼此之间互相交换一个眼神。
……
很快，冬月面前就摆放着各色的宝石，红色、绿色、蓝色……
以前，冬月的宝石都是在发钗上，虽然有大有小，但都是打磨之后圆润的样子。
摆在面前的宝石，个个都堪比拳头大小，棱角分明。
冬月赏玩着其中的宝石，耳边是无惨冷厉的询问。
红色的这颗颜色纯粹，转动的时候里面光影浮动。
冬月将这颗宝石放到眼前，透过宝石看房里的一切。
鲜艳的红色浸染着每一个地方。
“小春，为什么你的账本里有一个人没有还上次的欠款依然还能借到钱？”
对面一个人猛地趴在地上，身体颤抖着为自己解释：
“我……”
“这个人是你的男人？你打算背叛我？”
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人抬起头，看向无惨，眼底写着心虚，脸上慌张不已，企图解释一二：
“我没有，无惨大人，我……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脖子上出现一道红痕，鲜血溅在前面的地板上。整个人瘫倒在地，很快，鲜血从脖子处流出，浸湿地板。
其他人听见动静后，不敢抬头，身体忍不住颤抖，纷纷不敢出声：
无惨大人正在火气上，谁出声谁就死。
就连一直很从容的伊织，脸色也不免苍白几分。
冬月又换了一颗宝石，放在眼前，漆黑的眼眸盛漫盈盈绿色，无惨大人身上的红花也变成黄色。
“纱奈，你的支出为什么会比上个月多百分之十？”
其中一人趴在地上，还未从小春的死亡中回神：“大……大人……我……”
“再结巴就把你舌头割了。”无惨的声音冷酷之极。
几道吸气声同时传来。
极端的恐惧有时候会击垮一个人，有时候会激励一个人。
纱奈显然是后者。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后，迅速向多余的支出说了个明白。
原来，前段时间一直大暴雨，引发洪水，一直和纱奈合作的商人里有不少人损失惨重，连维持基本生活也成问题。
纱奈不忍心，于是多掏一部分钱救济他们。
“我这也不是凭白无故做慈善的。”
“我事先调查过，这些商人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手上的生意却毫不影响，一段时间后，必然能恢复从前，那些商人表示度过难关后，愿意在价格上给我们一定的优惠。”
无惨大人声音缓和几分：
“锦上添花简单，雪中送炭却很难，用这件事去争取最大的利益。”
“是。”
终于过关，纱奈松了一口气，脸上难免露出一丝喜意。
……
终于，在冬月玩赏完所有的宝石后，这场会话也进入尾声，地上也多了几个尸体。
“好了，你们都退下。”
其他人纷纷应答，起身挨个倒退走出这间房。
冬月目送着她们远去，莫名觉得她们的背影比刚刚要老了几分。
随后进来几个男仆，架起地上的尸体，迅速擦掉地上的血渍，连人带尸体一起倒着退出房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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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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