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冰雪消融,枝头上落了一只雀,在窗外吱吱喳喳的。
屋内一片静寂,弈秋眼瞧着姜颜自昨晚从太守书房回来后便消沉了许多,她以为姜颜是担忧喻瞻的性命安危,便安抚道:“太守已经派人去寻解毒丹了,姑娘不必太过担心。”
姜颜坐在美人榻上,素来清丽的双眸此刻沾染了些许暗淡,只言未语的看着窗外。
弈秋将婢子送来的膳食摆好,柔声劝道:“姑娘先吃点东西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会无恙的,若是公子看见姑娘消瘦了,想来也是心疼的。”
弈秋劝了半天,面前的姑娘才堪堪从窗前回过头来,只见娇丽的小脸上不知何时落了两行泪。
弈秋顿时慌了神,忙上前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姜颜抬袖将脸上滑落的泪水拭去,娇声道:“弈秋,你可知宗束是个什么样的人?”
“姑娘问他做什么,如今谁不知道他就是个杀烧抢掠,无恶不作的土匪头子。”
姜颜愤愤的用力将眼泪擦去,抬高了些声音恶声道:“是啊,他就是个土匪头子,作恶多端,惹人讨厌!”
一想到自己要去伺候一个暴戾无常,身宽体状的土匪,姜颜便觉得自己可怜。
可扬州城百姓的性命和太守的恩情压在她身上,她也别无选择。
枝头簌簌落下一捧雪,一众婢子忽然鱼贯而入。
为首的婢子手中捧着一件透纱霓裳,后面的婢子手里托着金钗环佩。
入了屋,婢子皆举高了手中的饰物衣冠,齐声道:“请姑娘梳妆更衣。”
弈秋上前从婢子手中接过衣物,定睛一看,顿时恼了,道:“你们拿来的这是什么东西?这种衣服也敢拿来让姑娘穿?”
只见所谓的衣物不过是两片布,手臂脚踝处皆是散开的薄纱,透着一股子风尘气息。
姜颜看了虽也羞恼,还未开口,便听到婢子趾高气昂道:“这是太守的吩咐,请姑娘穿上这件衣服出席,马车正在门外候着,还请姑娘快些。”
弈秋捏着那两片布斥问道:“太守的意思?太守是让你们这么作践我们姑娘的吗?”
婢子冷哼一声,没回话。
僵持半响,姜颜上前接过弈秋手中的衣裳,一双杏眸里满是平静,淡声道:“弈秋,更衣吧。”
既是太守的吩咐,想来他自有安排。她都是要做姬妾的人了,何须在乎这么多。
入了内室,弈秋忍不住疑惑道:“太守这是搞什么名堂,竟让姑娘您穿这样的衣物。”
待衣服穿好后,姜颜才开口淡声道,“太守要将我送给宗束做他的姬妾。”
此话一出,弈秋的满目惊疑,她看了眼换好衣服的姜颜,一袭红色霓裳着身,便是未上妆,娇艳的容颜便足以魅惑人心,这样的倾城的美人若落到宗束的手中岂不是糟践。
梳妆完毕,弈秋便愈发觉得惋惜。
弈秋憋了一肚子话要问,姑娘本身要嫁给公子喻瞻的,怎生能去给别人做姬妾,更何况那人还是个土匪头子,可弈秋看着姜颜平静的面容,便将满肚子话咽了回去。
姑娘这么淡定,想来也是早就知道了。
门外有婢子在催促,弈秋用披风将姜颜裹住,才将她送出了门。
入了马车,也不知要去何处,姜颜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撩开窗上的帘子,冷风吹开薄纱,似刀子一般刮在细嫩的手臂上,一双圆润的杏眸张望着街道,似是要将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刻在脑海里。
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亦或是,没有命活着回来了……
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姜颜正要收回目光,却措不及防的撞进了一双如风似刀般锐利的长眸里。
那人跨坐与马上,身材健硕,剑眉星目,五官端正如玉,可满身气势着实骇人,一双幽暗的眸子望过来,活似在剥皮刮骨。
姜颜打了一个冷颤,连忙将帘子放下,将那人的可怖的视线隔绝在外。
下马车时,姜颜还心有余悸,赶忙将那人的眼神驱逐出脑海。
太守见到姜颜后,眼神一亮,十分满意,温声对姜颜道:“一会儿宗束就到了,你先进去跳支舞,待跳完了,便去给他敬酒,剩下的就不用我教你了吧。”话里话外满含深意。
雕坊画廊,管弦奏乐歌舞皆备,热闹非凡。
包厢内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姜颜站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才伸出纤纤玉手推开了门。
她自幼习舞,身材纤细,一袭薄纱将曼妙的身姿尽显,光洁盈润的脚踝纤然翩飞,一双细嫩的皓腕与红色的轻纱交织,光彩夺目。
她一进场,室内便响起了抽气声,连觥筹交错的声音都少了,在场人的眼神无不胶着在她身上。
姜颜动作不停,眼神频频望向坐在上位一侧的那个男人,他身材壮硕,满脸胡塞,一脸凶相,这幅容貌与姜颜潜意识里的宗束十分契合。
一看就不是什么心善之人。
一舞毕,姜颜强装镇定,掩下心里的惧怕,赤脚踩着毛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小巧光洁的脚似羽毛般轻踏在众人心上,无端的撩拨人。
姜颜踮着脚尖朝那络腮大胡走去,手腕婉转间将酒杯轻握。
她娇柔的面庞凑近那人的脸,将酒递上,呵气如兰道:“请将军饮酒。”声音清丽如莺。
此般温软香玉在身前,若非定力非凡,定然不会如这络腮大胡一般无动于衷,冷眼相待。
须臾间,气氛有些冷场。
旁边有人劝和道:“林副将,美人敬酒,你就从了吧。”
此言一出,姜颜顿时将楞住了,手腕轻颤,杯中的酒撒出去几滴。
林副将?他,他不是宗束?姜颜傻眼了。
被唤作林副将的男子双目望向门外,姜颜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竟看到了方才在马车上见到的人。
那人一进场,众人便纷纷起身相迎,恭维道:“恭迎将军。”
宗束不过草野土匪出身,称不上将军的名头,但是他战绩摆在跟前,无人不恭敬地称他一声将军。
他一袭玄色劲装,阔步上前,一双鹰眸在姜颜身上略一停顿便移开了,径直的坐在了主位上。
他的长相与姜颜所认为的毫无相似之处,他唇边干净,没有胡渣,相貌堂堂,抛去周身威严气势,也是如玉一般温润的长相。
可那人却偏偏有一双寒眸,直让人望而生畏。
且方才那一眼中略过轻蔑,姜颜看的分明,一时间竟有些难堪。
喻太守责备的目光望了过来,向她示意还不赶紧去给宗束敬酒。
姜颜暗暗吸了一口气,扬州城百姓的性命和太守的恩情压在她身上,她不能退缩。
若是没有太守当年施救,她早就是个死人了,如今就算赔上她的命,救下数千无辜百姓的性命也算死得其所了。
姜颜手中端着酒杯回到场中央,脚腕灵动,手中举着酒杯轻舞,旋转着舞步走到宗束身前。
薄纱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的玉臂。
姜颜倾身上前,望着那双厉眸心生胆怯,她定了定心,朱唇轻启,“小女子倾慕将军已久,得以窥见将军威武之身,实乃小女子之幸,不知可否请将军饮酒?”
红色的纱丝绕在指尖,莹润修长的手指洁白如玉,手中端着酒盏,目光潋滟,姜颜仰面颇为崇拜的看着座上面容冷硬的男子。
这样娇艳的姑娘来敬酒,大部分男人都不会拒绝。
姜颜对自己的容貌向来有自信,她自小便是听着无数夸赞长大的,是以认为宗束不会拒绝这杯酒。
男人幽暗的眸子朝她看了过来,姜颜能闻到他身上似乎有血腥气。
他冷面看着她,过了半响也没接酒,姜颜等的脖子都僵了也不见他有所动作。
耳边传来几句劝酒声,姜颜瞧见男人的唇角勾了勾,只不过笑不达眼底。
他终于伸出了手,他的手掌颇为宽厚,指节修长有力,将酒从姜颜手中接过。
掌心一空,姜颜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他喝了这杯酒,那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可谁知,下一瞬男人的举动让她觉得屈辱万分。
只见宗束将酒放到了桌子上,随后冷了面容沉声道:“朝三暮四的女人递的酒,我不喝。”
阿颜:说我朝三暮四我委屈,我那明明是认错人了!
狗东西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
狗东西本人:你竟然先给别的男人递酒,老子不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