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就是这样。
也没等王合吞吞吐吐犹犹豫豫，门“砰的一声”跟着他的性子往走廊里尽头的电梯走去。
他真不敢想象自己坐在轮椅上，从大门走到宿舍的场景。
医生让他打电话喊人来的时候，他才感觉得到，平时遇到了那么多人，最后打电话的时候，却发现有些人仅仅是名字熟悉而已。
王合手撑着床垫，试着稍微动了动膝盖，摔的时候膝盖擦到地上的水泥路上了，不过庆幸的是并没有伤到骨头，可嘴上说着不用，嘴角却咧着往耳后后面去。
他望着自己的腿，他不知道为啥倒霉的事情总会和他无缘无故的扯上关系，不光今天上不了班了，可能后面店长给他拍的班他也去不了了。
他从枕头下，在保证不动着腿的情况下拿出手机，解锁，给店长发了一条消息，让她把后面几天的班给他不要再排了。
店长今天刚好休息，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一顿暖心安慰后，便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着语音键：
“最新消息，那个王合现在在医院呢，摔伤了，听他说的样子并不是很严重，还让我这几天都不要给他排班了。”
上班的路上有点堵。
女人等红绿灯的时候，瞄了一眼手机。
点开了免提。
这家伙也还真是奇怪，平常恨不得在王合身边埋一个特务时时刻刻替他关注着他，这会儿怎么没了人影。
男人看到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医院里了，一名护士刚好从他面前走过，他看到后往前跑了两步，停在护士前面。
询问着王合住在哪个房间。
“叫什么名字？我帮你看下。”女护士拿起手里的板子。
“王合，瘦瘦的，175，到这。”男人用手在自己下巴这比划着，“就这么高。”
“奥，我有印象。”护士用圆珠笔在手机的本子上指了指，“我有印象的，膝盖擦伤了，不过没啥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走廊里来来回回不少人，有点忙，护士被人喊了一声，“那儿，看到拐角出那个病房没有？从那个电梯到五楼就是了。”
护士胸口抱着一个板子正准备走，身后的男子朝他喊着谢谢。
他说不上很帅，岁数看着26/7可他的脸上虽说有一点不经意的胡茬，可更显得成熟稳重，况且二十六七岁的年龄，也并不算老。
无论怎么形容，杨城的样子，似乎很符合她的口味，她笑着扭头，转身想要跟杨城说没关系时，脸上瞬间转了阴天，只见杨城已经跑到墙角转弯处，没了人影。
扫兴。
他按照护士指的方向跑去，可电梯里挤了好多人，门开的时候，杨城明显感到从里面传来一股子热气。
压根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好在旁边有个楼梯。
可没成想，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旁边垃圾桶里散发着的福尔马林让他鼻子差点报废。
他用领子，遮挡着鼻子和嘴，硬着头皮往上走。
楼梯里黑灯瞎火。
他靠墙，打开手电筒时才看到女人发来的消息。
女人问他去医院了没有，还问王合伤的咋样。
杨城一个从来没爬过楼梯的人，这会儿正在三楼的楼梯口，弯着腰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掉了。
哪有功夫回她消息。
“呼，呼。”
她问的这些问题杨城早就在医生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就一个劲跟着黏着医生问了好多遍。
尽管医生说只是擦伤而已，虽说流了很多血，但以他的经验来说一周之内肯定恢复的好。
可杨城还是不依不饶的缠着医生说，都留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没事，医生扭头反问了他一句：“你是他的家属？”
这句话彻底让聒噪的杨城闭上了嘴，面对医生的突然一问，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跟他说他们以前的以前俩谈过恋爱？
俩男的？
那他除非是酒喝多了，而且喝得不省人事的那种。
他摸了摸后脑勺，结结巴巴的说了句：“对，是家属，我是他表哥的姐姐的弟弟。”
亏你想的出来。
班长也不知道他从哪还真搞来了一个轮椅，也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王合会不愿意坐轮椅，考虑到王合可能不情愿做轮椅，索性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双拐。
班长吊儿郎当的，走廊太窄了吧，一个不留神他手里的拐杖腿，戳到了旁边站着的人。
或许是班长道歉的声音小。
又或许是因为正在和护士询问，只见他摆了摆手。
班长也倒没在意，推着轮椅，进了电梯，按了一下五楼的按钮。
没一会儿门吱呀吱呀推开，王合从床上躺了起来，看着班长推着轮椅走过来。
“我租的，还不便宜嘞。”
“我长那么大还没坐过轮椅，我先替你试试。”
班长坐在轮椅上，两只手放在边上，感觉要是电动的就好了。
“挺舒服的，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又不是大伤，就缝了几针，不碍事的。”
也正如班长所料，王合宁愿胳膊窝里夹着两条拐杖，不稳的走着，也不愿意坐轮椅。
争论了好一会儿，班长拧不过他，又推了出去。
屋外站着偷看的杨城见状立马门口玻璃处离开。
等班长进了电梯去还轮椅他才又趴在玻璃窗上往里望。
他搀扶着王和下了楼梯。
在路边招手喊了一辆出租车。
远处藏在柱子后面的男人，正是杨城。
他不敢靠的太近，他怕王合认出他来。
自从那一别，他们已经两年没有见了，两年之久，王合已经从大一到了大三，眼看就要毕业，他不知道王合毕了业会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和当初设想的一样，会不会留在这个城市里。
他也没有办法，他只能远远的望着。
望着车子往前开走。
车开了一半，停了下来。
司机说他憋了一路，得找个地方方便一下，班长乐呵着跟他说去吧去吧。
车内暖烘烘的，王合靠在车玻璃上朝外面望，班长则打起了游戏，脸上狰狞的表情很明显是水晶被人推到了家。
索性直接不打了。
后视镜里，司机打开车门搓着手进来，“外面起风了，冷嗖嗖的。”
“他们这个天不就这个样，早上晚上冷，中午热死人。”班长是个外向的，接话茬接的很顺畅。
“哦对了。”班长回头一脸疑惑的看向他，想问他刚才在医院里碰到的人和他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你哥在外地吗？”
班长嫌弃王合的第三只腿戳在俩人胸前难受，他拍了拍王合的左肩，“你先起开，给它这个放到我们背后面。”
随后又接着问，刚才的问题。
“我哥？”王合的样子像是想不起来。
“就是上次从你床铺贴着墙滑下来的一张照片，俩男的，你说另一个是你哥。”班长看了他一眼，随后掏出手机，翻着手机里的相册，“我当时还跟你开玩笑说问你是不是你对象。”
“你还记得不记得？”
面对班长的问题，王合没有立马回答他，他不知道他突然为什么要问他这个。
班长说的那个人，或许
他轻声吞咽着口水，呼吸也随着班长不停的询问明显有些紧促。
“你怎么不说话。”班长低着头看着手机。
相册里乱七八糟的。
大多数都是十九二十岁男生的热气方刚，滑着划着还被王合看到了一张自己光屁股的相片，本来是想展示肌肉的，没成想拍到了其他东西。
“去，这个不能看。”班长把手机斜了斜。
王合依着斜靠在玻璃车窗边上。
“找到了。”
他坐直看去。
那次明明是杨城生日，却弄得他满脸蛋糕，杨城觉得蛋糕在他脸上还挺可爱的，就用相机拍了几张张，王合拿走了一张，其余的都在杨城那里。
他找人做了相框，放在家里，被他爸打碎了一张，另一张无论去哪出差，他都随身带着。
他不知道班长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班长把拿照片给他瞅了一眼，也就1，2两秒钟，生怕王合夺他的手机。
王合伸手就要来夺，可奈何班长比他高，王合自然抢不过他。
“你不是说那是你哥吗？”班长瞧见王合神情有些恍惚，而且他一紧张就结巴。可他边结巴还边不忘记伸手去抢。
“不是，你给我。”王合下半身动不了，只能伸手去抢。
照片里有两个男的，一个是王合，另一个看样子好像就是今天撞到的那个人，上车的时候班长看到他好像还躲在柱子后面。
“你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不让人拍。”班王合腿动不了，给他急得不行。
俩人就在车后座争抢着一个手机。
手机里的照片另一个人是杨城，王合大一的时候在酒吧里认识的。只不过那张照片不知道被王合塞到哪里去了，再次看到的时候，心竟然有些颤。
司机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笑着制止他俩，“开着车呢你俩小心点，那小伙子腿不还绑着绷带呢吗？”
“悠着点你俩。”
“听见没有。你腿不要了吗。”
随后。
“啊。”王合一声惨叫。
“碰着了？”
班长听到王合叫了一声，俩人才停下手。
“蹭着了，疼！”王合脸抽着。
“就你那小身板儿还来跟我抢。”班长呵了一声。
“你删不删。”王合冷冷的说了一句。
“就不删。”
“那晚有那么一个人，抱着我。喝的烂醉。嘴里不停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喊完之后还还说什么什么鲜花，什么什么牛粪。还说自己不是被抛弃的……”
“唔……唔”班长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当着他的面，把照片删了。
王合说的那个人正是班长，说的也是他的囧事
“那人到底是谁啊？”班长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今儿可看到他了哈。”
说完王河眼神迷离，照片里的男的是他大一认识的，谈了一年多，他人不可能在这，可就算知道班长说的不是真的，他的思绪还是被回忆牵动着不停乱撞。
“跟您说话呢，好歹回一句。”班长瞥了他一眼。
王合许久才应他，也就闷闷沉沉“嗯”了一声。
班长见他有点不开心，也没有再问，然后又自圆其说。
说他或许看错了，说他就瞟了一眼，管他呢。
班长随便找了个方向看去，王合也没理他，俩人之间瞬间冰冷冷的，王合也没再非要要求他删掉照片。
班长也把手机推到他身边，对他说我删掉了，不信你看。王合淡淡回了句“嗯，我知道了。
然后开启了闷葫芦模式。
班长为了打破僵局，故意又扯开了话题。
“上午放学后，辅导员在群里发了一张毕业确认表，记得填一下，就差你和那个谁了，填好告诉我一声。”
“还有一个线上的表格，找到工作就填上去，没找到就先不填。”
王合这才声音很轻的说了句：“好。”
班长其实知道就算王合不跟他讲，他也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哥”和他的关系并不会同他讲的那么简单。
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事情，与今天王合的神情，他可以断定，他在走廊里碰到的那个男人，就是照片上的男人。
好在他也没细问，或许有些事，就应该石沉大海。
就好比此时的他，跟前女友分手了快两年了，还不舍得删掉，只能从和黑名单里偷偷点进她的朋友圈，偷偷窥视着她的动态。
可又那能怎么样呢，过得好与不好，都跟他没有关系。
同是天涯沦落人。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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