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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年觉夏

两千年的夏天我去了瓦村,对于刚刚大学毕业的我来说,被分配到这个地方是极不公的,别的同学都去到城里,上海、广东、北京,哪里都有。只有我,到了个穷乡僻壤,当一所小镇上的支教老师。

瓦村是离小学最近的一个村庄,村中大都是留守的老人与小孩。年轻人也有,但不太多,我就寄宿在一个青年家里。他只读完初中,因为家里没钱,就不上学了。现在他跟着爷爷,帮爷爷种地。

村子里的小孩很烦人比树上一刻不停的知了还要吵闹,他们拿家里破旧的渔网系在两棵树上,中间垫一个木板就成了秋千。他们激动的叫喊着,像是得了什么至宝。

但不出我所料的,只轮到第四个孩子,“秋千”便断开了。他摔了个底朝天,哭的震天响。我忍不住在旁边笑出声,得了他一个恨恨的眼神。

他们还会搭建自己的秘密基地。村子的最东边有个水泥厂,后来厂子干不下去就成了块空地,上面堆着一块块红色的砖块。这群小孩会把砖块围成一个圈,把自己圈在中间。一个个小脑袋在里面窃窃私语,模样很好笑。

小孩身上总有使不完的牛劲,这样热的天,他们可以顶着太阳蹦蹦跶跶一整天,我一个旁观者都坚持不了那么久。

直至太阳下山,夕阳映红了半边天,家里大人喊回家吃饭他们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小学里的广播声响起,我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我慢慢哼着调子,骑着自行车回家。

这歌很符合和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少年的名字,他叫许榕夏。

许榕夏很内向,我到瓦村一个月和他说话都不超过五句,反而我和他爷爷更熟一些。

爷爷不认识字,我交的房租由许榕夏来收。只有我付给他房租的那天,他主动和我说了谢谢。

瓦村的夜晚没有太多的灯光,许多户人家都用不起电,只亮一盏小小的油灯。但瓦村的星星很亮很多,月光也格外皎洁,可以把泥泞的泥土地面照的发出银白色的光,像冬天的霜一样,却又温暖寂静。

许榕夏家门口没有我想要的榕树,只有几排高大的杨树,风吹过时沙沙作响。树下坐着很多晚饭后闲聊的妇女老人,他们手中打着扇将想要靠近的蚊虫拍走,然后说着些我没听过的故事。

有个老人很神奇,他好像有着无数的灵异故事,像聊斋里一样。但又和聊斋不同,他的故事更像是一些神奇的民间传说。他说晚上一个人走时,听见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能回头。不然就要鬼上身。我很想用我的科学理论打破他,可不等我开口,他又说起自己梦到的仙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和注意。

许榕夏有时也会来,他套着宽大的短袖短裤,衬托着他的身材格外娇小。许榕夏是很好看的,有着不同于村中人的气质,干净清亮,声音也很好听,他皮肤很白,像是小时候没在村中野过的孩子。

后来我知道他父亲是村中为数不多上完高中的人,但也没闯出名堂,家中依然不太富裕,所以许榕夏没再上学了,现在父母也在外打工,他只和爷爷相依为命。

*

村中有一棵山楂树很高很大,但结的山楂也格外的酸,吃一颗都酸的人不断皱眉。

我和许榕夏去帮忙摘果子吃,他见我酸的表情都变了,咯咯咯的笑了半天,虽然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但我还是头次见他笑的如此灿烂,所以我也跟着笑了。

山楂树是一棵老奶奶种的,她送了很多山楂给我们。许榕夏把山楂切成一片片的,然后晒干,可以泡茶喝,山楂泡到水里却没那么酸了,甚至泛着丝丝的甜。

村中有个小卖部,一个小小的房间,很挤很挤。可每到放学后,小卖店都挤满了人,五角一根的冰棍几乎人手一只,却怎么也压不下少年的燥热,我给许榕夏买了一个,比他们的要好,牛奶味儿的。回家拿给他,他说了声谢谢,接下了。

“不谢!”我笑了,看着他吃。

现在我们比之前熟多了,至少日常的对话是可以的。

我总会待他比别人好些,毕竟我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

*

我有一把吉他,之前上学的时候跟风买的,之前放在学校寝室落灰,现在又被我千里迢迢的背到瓦村,我偶尔会和许榕夏在房顶上睡觉,晚上的风比屋里呀转的风扇凉快的多,就会拿着吉他唱歌给许榕夏听。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回荡着我的童年。”

许榕树坐在我身边丰满他额头前的碎发吹到脑后,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唱歌,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唱歌其实不好听,我同学都不太愿意听,听的这样认真,许榕夏是第一个。

我不禁感到好笑。

晚上许榕夏睡熟了,我还是睡不着,想着我遥远的故乡。

我家在南方总是下着薄薄的雨,不会有瓦村这样的夏天至少不会这样热,我家在城里也不会有这样吵闹的孩子。

再加一条,也不会有许榕夏。

风依旧吹着,我还是睡不着,我望着天,开始数星星。

一、二、三……数到眼晕,我终于睡着了。

*

我对待许榕夏总是与别人不同。

曾经我觉得我是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所以我对他不同,但渐渐的这个理由有些立不住了。

我开始每天想他的笑,想他盯着我唱歌,想他和我一起摘山楂,和我一起乘凉,想一切一切和他有关的事情。

*

我对许榕夏感情的变质在一个午后,我记得那是一个雨天。

北方多雨,下的时间短却特别大,豆粒一样大的雨砸到人身上都有些发疼。

放学后学生陆续被家里接走,我站在学校的檐下,慢慢等着雨变小。

雨下的急,我没有带伞,现在和我的自行车相依为命。

雨把面前的景物打的模糊,连夏日翠绿的树叶都看的不太真切,却渐渐出现了一个新的轮廓。

我有些近视,又没戴眼镜 眯眼看了半天,那身影都走到我身边了,我才认出那是打着伞的许榕夏。

“方诀年,走啦——快些——”

少年清脆的声音穿过夏日倾盆的大雨,来到我的身边。

许榕夏站在雨里冲着我喊,他叫了我的名字。之前他没直呼我的大名,我甚至以为他根本不记得我叫什么。

好像这个世界上谁的青春都有一段狗血无比的爱情故事,她爱他,他爱她,她又爱他。

我无数次旁观过别人的故事,没当过主角。

那些小女生总说“少女的心事往往藏匿于鲜花盛开的季节,只在一瞬间,就那一刹那,我就知道他是另一个主角。”

我的故事来得有些晚,也不是在鲜花盛开的季节,那是一个大雨倾盆的午后,我的另一个主角带着一把伞出现在我的身边。

这是我来到瓦村的第一个月。

*

往后的日子与现在没什么不同。我依旧每日上班下班,放学后带牛奶味儿的雪糕给许榕夏。

来到瓦村的第一个暑假,我回了一次家,但也没有太久,只在家待了十几天。回来时,我给许榕夏和爷爷带了许多家乡那边的特产。然后待在瓦村给爷爷帮忙,许榕夏家里有许多田地,种了各种各样的庄稼。爷爷会煮玉米给我们吃,他说那是自家种的,比外面大城市买的更健康。

我们在家帮爷爷做饭,但我不会,许榕夏会。所以落在我身上任务的往往是看火。我经常被窜出锅底的火苗吓的一激灵,然后赶紧拿木棍往里挑,这幅滑稽的样子好像深得许榕夏欢喜,总是非常大声的笑我。他笑,我刚开始会故作恼怒,然后和他一起笑。

我喜欢许榕夏笑,他的笑和瓦村夏日的星光一般灿烂。

夏天快过去了。

即使夏天被即将来临的秋天追赶,却也不肯认输,热的人晚上睡不着觉。爷爷年纪大了,吹不了风,但我和许榕夏还是会抱着吉他和凉席去屋顶。我就会唱歌给他听。

“如果全世界我都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每天早上,许榕夏都会比我醒的早,然后认认真真的把薄薄的被子盖在我身上。

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

立秋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依旧去屋顶睡觉。

不知是不是夏天的挣扎,那晚的星星好亮好亮,仰头去看都让人觉得头晕,像是喝醉了一般。

我的大脑也随之有些混乱。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一首歌还没唱完,我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许榕夏。眼睛扫过他的眼睛,鼻尖,嘴巴。

“怎么了?”他被我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我。

“这首歌唱了那么多遍了,你唱给我听听嘛,还不好?”

许榕夏愣愣的摇头“我……我不会……”

我离他更近了一点,微微眯眼:“真的吗?”

我做出一个威胁的神情,但许榕夏还是摇头。

我离得更近了一步,我甚至感受到了许榕夏略微慌乱的心跳。

下一秒,我被一种无名的力量驱使着。

我亲了许榕夏。

只是在嘴角,只有一秒,在盛夏的末尾。

我退开了,没说什么,但许榕夏却愣在那里。我本该紧张,但我被他这幅样子可爱到了,我笑着伸出手:“喂——醒神啦——”

“为什么……”许榕夏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双手交握在一起,好看的眉紧皱着。

许榕夏今年十八岁了,不是八岁的傻子,情情爱爱他自然懂得一些。我觉得如果不是爷爷在家里太过忙碌,他可能早早出去打工,然后很早的结婚生子。

“因为,我喜欢你。”我说。

许榕夏睁大了眼睛:“可是我们都是男生……”

我理解他,他从小生活在瓦村,接受的教育和思想和我不同。

我温柔的笑着,我说:“这个世界上,喜欢分很多种。如果男生可以喜欢女生,那么女生为什么不能喜欢女生,男生又为什么不能喜欢男生,其实这都没什么难以启齿的,更不是什么怪癖。没有人规定男生只能喜欢女孩,是人们长久以来的思想禁锢了自己而已。既然喜欢,就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和看法。你看,我多勇敢。”

许榕夏似懂非懂的看着我,我问他:“你呢?你会喜欢我吗?”

许榕夏垂下目光:“我不知道……”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喜欢或不喜欢,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想法。”

我能感觉的出来许榕夏对我的不同,那或许是喜欢,也或许是依赖。

我摸不清,我其实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游刃有余,我已经紧张的手心冒汗了。

该睡觉了,我依旧和许榕夏同枕而眠,我们一直这样,所以许榕夏根本察觉不出这种亲密。

而这种亲密使我感到幸福,我也没有要戳破它的意思。

直到第二天的黎明,秋天来了。

许榕夏很早就起来了,他犹豫着把我叫醒,非常郑重且紧张的对我说:“我想明白了,方诀年。”

“我也喜欢你。”

说完,他也亲了我的嘴角。

我刚睡醒,昨天晚上太激动了,导致我很晚才睡着。刚开机的大脑转不过弯,我意识到,我第一次的爱恋伴着秋天,来到了我的身边。

*

暑假结束,我又回到了每天都要早起晚睡的日子。

我和许榕夏之间的相处模式只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比如早晨去上班之前,下午下班之后,睡觉前,我们都会接吻。

我会教许榕夏读书,专门使些坏心思,选些诗经里的情诗,让他念给我听。他是知道的,毕竟他也上到初中,但他还是纵容我,一遍一遍念给我听,像我一次一次给他唱歌那样。

许榕夏总是对我笑,他像是察觉了我的欢喜,笑的愈发灿烂明亮。

我觉得,那笑容足以照亮我未来的一切阴霾和坎坷。

我们也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我们青涩而莽撞,只是为了离彼此的心脏更进一步。

翠绿的树叶悄悄变黄,我望着已经开始慢慢掉落的树叶一点也不觉得萧瑟。

那是我这一生中永远也不会有第二次的时光,如果时间允许,我会爱你,直到地老天荒。

*

冉冉秋光留不住,满阶红叶暮。①

纵使我万般不想承认,可十月深秋总是冷的人有些发颤。

讲故事的老头说,每年到这个时候,村子里都会少一些残破的身影,多几个悼念的人。

爷爷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学校上课。许榕夏极少会在我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偶尔有几次也是在课间时间打的。

我知道,可能出了什么事。

我接了电话,听见了许榕夏哽咽的哭声:“方诀年,爷爷、爷爷出事了——”

爷爷在去镇上的路上摔倒了,昏迷不醒,镇上的卫生院治不了,只能转院去了县医院。

许榕夏笨拙又麻木的走完了程序,爷爷却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来到医院时,许榕夏正守在手术室门口。

我走过去,他没有太大的反应。我攥住他的手,试图把我的温度传给他。

“方诀年,怎么办,怎么办……”他看向我,眼底的泪水收不住。

“别怕,不要怕,我在这里。”

*

直到凌晨,手术室的灯才熄灭。

我和许榕夏里面站起身。

“怎么样?大夫!我爷爷怎么样?”许榕夏的焦急一丝也藏不住。

医生开口:“很幸运,没有生命危险,但,以后自理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老年人最怕的就是摔倒,对小孩和年轻人来说轻轻一摔可能是一阵疼痛,对年迈的人来说就可能是吹到他们的狂风。

爷爷突发了脑梗,左半边身子完全没有了知觉,说话都不太清晰,上厕所也必须要人照顾。

爷爷的背影永远留在了昨天。

*

第二天一早,许榕夏的父母赶回来了,还有他的大伯和叔叔们。

许榕夏的父母年纪都算不得太大,但眼角依旧染了细纹。

无论如何,我一个外人都掺和不到别人的家事,我能做的只有陪着许榕夏。

“医生说,爷爷现在这样,最多也就能撑住一年。方诀年,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才会让一切变成这样?”

我紧握他的手,摇头:“你没有错。”

他这些天瘦了好多好多,本来也不胖,眼底也有数不清的疲惫。

许榕夏的爸爸妈妈还有亲戚们没有选择做高风险的手术,带着爷爷回了家。

爷爷一共有三个孩子,一家半个月,轮流照顾,我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爷爷坐在质量不是很好的轮椅上,依旧笑呵呵的和我们说话。

他说地瓜快熟了,到时候烤地瓜给我们吃,又说他老了,不争用,让我们这些小辈那么辛苦。他辛苦一辈子拉扯大的孩子,只是照顾他短短几天,他就心疼。

他的记忆力也衰退的很快,一个人隔几个小时不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记不清这个人是谁。

很多次我下班回来,他都会问我是谁。

我一次又一次的笑着回答,就像我第一天来瓦村那样:“我叫方诀年,来这边做支教的。”

他就会点头:“行、行,教师好啊,教师受人尊敬。”

天气很冷,已经冷到要盖棉被的地步了。

许榕夏怕冷,每天起早贪黑的帮忙照顾爷爷,又要给我做早饭,我上班早,早餐总是不和他们一起吃的。

那天上班前我才意识到,我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亲吻了,于是我低头轻轻碰了一下许榕夏的唇角。我不知道,那时的墙边或门后,许榕夏的母亲在看着我们。

或许他们进行了一场巨大的争吵,那天下班后,我察觉到氛围不太对。

许榕夏总低头不看我,他父母也和我相对无言,他们没有和我争论亦或打我骂我,这大概是碍于我付的钱。

可当时我并不知道怎么了,一连几天许榕夏都尽量减少和我说话,也不允许我牵他的手,我想打破我和许榕夏之间的僵局,更想说明白。

可我们都没来得及,医生说的一年,变成了一个半个月。

这是我来到瓦村的第七个月。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只是那个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的清晨,爷爷突然拉着许榕夏的手,笑呵呵的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也就是没能看着你成家立业了。”

那天的下午,爷爷就离开了人世间。

可能我在许榕夏家待了挺久,他们让我参加了爷爷的葬礼。

葬礼一共三天,许榕夏似乎眼泪都哭不出来了,爷爷下葬的时候他没有流泪。

爷爷被埋在黄土之下,我好像知道,我和许榕夏之间的一些东西也被掩埋了。

还有三天,冬天就到了。

爷爷下葬的那天晚上,亲戚都散了,许榕夏的父母也休息了,整个瓦村又安静了下来。

好乱,我觉得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好乱好乱,以至于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按照常理,我明明该依旧在过秋日刚至的那种日子啊,怎么会就变成这样了。

可我找不到使一切变成这样的源头。

我知道许榕夏会来找我,所以我一直都没有睡。果然,等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来了我的房间。

我笑着对他说:“你来啦。”

他顿了顿,点点头,却不说话。

我并不催促他,静静的等待他。我突然不觉得乱了,看到许榕夏的那一瞬间,我想起,曾经有人说过,放手也是一种爱。

“方诀年,我……我要走了,我父母要带我去城里,那天,我妈看见你亲我了……”他又停了几秒,他居然流了泪,他说:“对不起。”

“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些天的一切,随着这一句话,迎刃而解。

“没用的。”

我心中涌起一阵心疼,这句对不起或许应该我来说,我知道在这种小村庄,两个男生在一起这种事情有多么令人难以接受,而我的许榕夏独自面对了一切,他很勇敢,所以哪怕他失败了退宿了,我也为他骄傲。

怎么能哭呢,我上前把他拽到床上坐下,用厚厚的被子把他裹好。

我依旧笑着,伸手把他的泪水抹去:“不哭,我明白的。”

我理解,可我还是好难过好难过,这好像控制不了。

“到了冬天,我就会离开的。”我说“但我想求你件事。”

“什么?”

“算了,没什么。”

我又轻轻吻了他的唇角,像那个夜晚一样。

可今晚没有耀眼的星星,只有刺骨的寒风。

我尽量温柔的对他说“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爱分很多种,但爱和喜欢是不同的。”

许榕夏猛然抬头,他问我:“是我的喜欢不够坚定吗?”

我摇头:“在我看来,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情,你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那是你自己决定的,无论你如何选择,我不会怪你,如果有一天你走到了两难的境地,那么我愿意,为你做一切,包括离开你。”

“因为我爱你,许榕夏。你爱我吗?”

许榕夏没有开口说什么,我们静静的坐了将近半个小时,许榕夏离开了,整个房间又只剩我。

我有些后悔了,我应该对他说出那个请求。

我只要当下的一秒,求你短暂的爱我。

*

冬天还没来,许榕夏就先离开了。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想再看见我还是不想再那么难过,他父母提前走了,他需要独自坐火车去城里。

我提出了要送他去车站的请求,他没有拒绝。

那沿途的一切,我都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被寒风吹动的树枝,紧跑着的小猫,裹得厚厚的学生。

车站离得很近,没过多久就到了,尽管我已经尽力放慢速度。

“路上小心。”

“好。”

我们就这样告了别,我第一次的爱恋,结束在秋日的末尾。

*

我没有失约,冬天一到,我就离开了瓦村,带着学生给我的一堆纸片和那把吉他。

瓦村还算眷顾我,临走前让我看了一场北方的雪,很美,和我当初想象的一样,只是少了一个人。

我爹说我家出情种,当初他为了追我妈,连饭都吃不起了。他那时可以一天只吃一顿饭,只为了攒钱给我妈买各种礼物。就是凭借这样的毅力,他才把我妈娶进家门。

我告诉我爸我以后不结婚了,因为娶不到喜欢的人。我爹骂我没出息,我回怼他,当初还不是为了追我妈差点连裤衩子都不剩了。

我以后的生活没什么特别,我在我家附近找了一份符合我学历的新工作,明天上班下班。但瓦村的一切还是忘不掉,每当听到那首童年,我都要愣好久好久。

真神奇,明明我只在瓦村呆了大半年,却好像在那里过了一个世纪似的。那里的一切都令我魂牵梦萦,吵闹的孩子,讲故事的老头,我的学生,爷爷,许榕夏……

如果思念有声,那一定不只是一场海啸,那也可能是一场春风,一次蝉鸣,一片星空,一地落叶,一场白雪。

我的思念随我回到远方,2017年的夏天,我又拿着一把吉他,回到了瓦村做一名小学老师。

那年我三十七岁,如我所说的,我没有结婚。

瓦村好像有很大变化,几乎家家都盖起了新房,村上的小卖铺也建成了小型的超市。我找人打听,才知道讲故事的老头故事讲完了,五年前死了。许榕夏家面前的石头房子还没有拆掉,但当初我们住的地方早已易了主。小孩们依旧活泼吵闹,但那片废弃的水泥厂也变成了黄土地,上面种满了玉米。许榕夏后来也回来过,只是他陪父母把房子卖了后就离开了,现在应该在城里买了房子吧。

可村中铺设了水泥路,依旧挡不住飞扬的尘土,货车一过,人都看不清前方的路。夏天的夜晚我还是会去到屋顶,抱着吉他唱歌。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

二零零零年,五月六日

“你好,我叫方诀年,这是这个月的房租。”

“谢谢,我叫许榕夏。”

融夏方觉年。

——————全文完——————

2024.6.24

方诀年.

①出自李煜《谢新恩·冉冉秋光留不住》

观文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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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年觉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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