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易书杳的心脏像感染了春天的气息,开了一朵纷乱的小花。随后,呼吸交换的频率大了几寸,她好像都听到了心跳怦怦怦的声音。
哇塞,原来当场被人抓住讲坏话,心脏会跳动得这么快。
“不是你,”易书杳慌忙否认,“总是不是你,具体是谁你就别管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荆荡摘了帽子,抖落掉黏在衣服上的水珠,伸手把一塑料袋的菠萝味面包放进她怀里:“起来,让我过一下,然后——”他说,“以后上自习课别总是翻桌子,很吵。”
“喔,知道了。”易书杳站起来让他过去。但她明确地知道,她特意放轻了声音,几乎是静音,没有很吵的。
荆荡把收好的伞挂她桌沿,见她没拿面包吃,蹙眉道:“吃啊,留着过年再吃?”
“喔,”易书杳还没从震惊的状态里恢复过来,有点人机地点点头,拿出一个菠萝味的口袋面包,轻轻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菠萝的口感馥郁,咬在嘴里有种让人幸福的感觉。她边吃边看了眼旁边的人,嘴巴鼓起来像只奶栗色的小仓鼠。
荆荡跟她对视了一眼,没忍住偏头笑了下。
“笑什么?”易书杳知道他在笑她,但不知道他具体在笑什么,懵懂地横了一眼他。
“哪笑了?”荆荡把脑袋转回,挑下巴道,“吃你的。”
“你就是笑了啊,也不知道你莫名其妙在笑什么,”易书杳说,“刚才的脾气也发得莫名其妙的。”
“哪发脾气了?”荆荡挑眉,“刚不是你跟我横?”
“是你先阴阳怪气的好吧?别倒打一耙。”易书杳凶狠地咬了口面包。
荆荡想到自己不爽的来由,是易书杳在敷衍他。他不喜欢被人敷衍的感觉,但其实之前谁对他怎么样,他都无感。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易书杳对他敷衍,他很在意。
自从遇上这个小姑娘后,他情绪的波动好像总是很大。
这种话让荆大少爷开不了口,索性没再说话。
易书杳却被这一袋子面包哄得很开心了,笑眯眯地小声说:“所以这些面包,是你拿来跟我道歉的吗?”
“什么道歉不道歉,我用得着跟你道歉?”荆荡从出生到现在就没低过头,淡道,“没有的事。”
易书杳笑容眨眼就消失不见,哦了一声:“那你干吗冒雨给我买菠萝面包?”他竟然不是在跟她道歉吗?那他为什么要好端端地给她买这个?
荆荡:“我有病。”
“哦,”易书杳实诚道,“那我希望你天天犯病。”
荆荡被这句话戳中笑点,道:“什么?”
“没什么。”易书杳被他的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咬了口面包。
荆荡瞥了眼憋笑的她,无声地扬了下唇,不记得是今天第几次控制不住笑意。意识到自己又在笑后,他顿了顿,食指曲起轻敲了下桌子:“给你买这个没别的意思,就因为你上课翻抽屉吵到我了,懂么?”
“我翻抽屉动静真的很小呀,没什么声音的,”易书杳明白了荆荡给她买菠萝面包的原因,吃完一个面包还是饿,又小心翼翼撕开第二个面包,看在菠萝面包的份上,她很好说话地弯唇,“行,我知道了,以后不会翻了。”
荆荡嗯了声,拿笔开始写试卷。
易书杳吃完面包,所有试卷都写完了,便开始预习起明天数学课要上的函数。
窗外蝉鸣清脆,月光柔和。
诺大的教室仿佛只有她跟他。
时间像是被青春的宝盒拉慢,易书杳预习完函数,离下课还有两分钟。
她合上数学必修一,不经意扫了眼旁边的荆荡。
他还在写试卷,乌黑的头发蓬松,睫毛非常密,浓浓的像鸦羽,冷峻的面容在安静状态下添上几分平易近人,不像平时那样高高在上。
如果……和他成为朋友的话,好像还挺不错的。只要,他能收收攻击性就行了。
不过这不太可能吧。
他或许,应该……对她是有点意见的吧。
毕竟他上自习课都能被饿了翻抽屉的她吵到。
但她倒是挺想和他成为朋友的。
易书杳想见见跟朋友平和相处的荆荡,也想窥见这个不可一世的男生,温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叮”的一声,下课铃声响起,晚四结束。窗外的雨还没停。
易书杳收拾书包,想起荆荡没带伞。她想问问他要不要和自己共撑一把伞到校门口……校门口应该有车来接他回家吧。
只是易书杳不确定荆荡会不会想要和她共撑一把伞。按他的性格,说她多管闲事也不是没可能。
那她到底要不要开这个口呢,他会不会嫌她烦?
易书杳踌躇着走到教室门口,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同学,荆荡在不在?”
她抬起头,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漂亮女生一边收伞,一边往教室里探头,见到荆荡后朝他挥手:“你不是没带伞吗?走吧,我跟你一块撑伞去校门口。”
“宋栀宜?”荆荡单肩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走吧,”宋栀宜抖抖伞上的水,露出笑容,“撑我的伞。”
易书杳握紧手里透明的伞,想起了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女生眼熟。她是宋栀宜呀,艺术部公认的校花,家境很好,跳舞拿过省里的第一名,还上过报纸呢。
“不了,我跟她一块。”荆荡对易书杳扬扬下巴。
宋栀宜没想过荆荡会拒绝她,尴尬道:“她只有一把伞啊。”
“你不是也只有一把?”荆荡觉得莫名。
“好吧,”宋栀宜挠了挠头发,“那下次下雨,我多带一把伞来找你。”
“不用,”荆荡说,“我以后会自己带。”
“……”宋栀宜很快走了。
易书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忍住问荆荡:“你跟她有仇吗?”
“跟你有仇。”荆荡语气携漫散的笑意,拿过易书杳的伞,悠哉游哉地下了楼。
“我跟你才有仇呢,谁要跟你一块撑伞啊。”易书杳怨气地跟在他身后,看着那人宽阔高大的背影,又有些想笑。她确切地知道。如果他跟宋栀宜一块撑伞了,她会不开心的吧。可他要跟她一块撑伞,她又忍不住嘴欠地矜持几句。
真的是奇怪得很啊,少女时期难解的脑回路!
两人一块下了楼,荆荡在廊檐下撑了伞,外边的雨很大,不要命似的往下砸。这把伞小,两个人撑的话肯定不够。于是他便将伞往她那边倾斜很多,雨中两人心思各异,都未开口说话。
直到走到校门口,易书杳才发觉她的肩膀没有淋湿一点,再往右边看,荆荡挺拔的身影笼罩着她,雨水在他肩侧聚拢,校服短袖几乎可以拧出几股水。
而头顶的那把伞,早已不知道往她这里倾斜了多少。
“你干吗呀,”易书杳抬手拿住伞柄,往他那边倾斜,“等下感冒了。”
“哪那么容易感冒,”荆荡手劲大,用了一点就把伞柄往她那边回推,“闹什么。”
易书杳知道拗不过他,连忙问:“来接你的车呢?先送你上车吧。”
“先送你。”荆荡言简意赅。
易书杳:“……”她哪有来接的车呀。
“先送你吧,”她固执地看了一圈,“你家的车在哪?”
荆荡出门就见到了家里那辆来接他的Cayenne,司机小刘还朝他挥手。
他当作没看见,说:“不知道,可能没来。”
易书杳啊了声:“那你怎么回去。”
“我怎么知道?”荆荡蹙眉道,“你别管我,先送你回去。”
“哦。”易书杳只好装作环视一圈,试图在寻找。
司机小刘急了,以为自家少爷没看见他,干脆撑伞下车来找他:“你刚才没看见我吗?”
易书杳望着眼前这个人,又往了眼他后边的豪车,扭头想问荆荡什么,还没开口,就听见荆荡对那人说:“我们认识?”
“……”司机小刘:“不认识吗?”
“你认错人了。”荆荡撑着伞带易书杳往前走了一步,低头对她说,“你家里的车呢?还没来?”
“……”易书杳骑虎难下,只好轻声道:“或许,可能,大概,今天忘记来接我了吧。”
荆荡想起她今天整个白天到晚上的异常,没再问什么,带着她往Cayenne走。走到车前,他替她拉开车门:“进去。”
易书杳和司机小刘对视,眼睛瞪大一点问荆荡:“你刚才不是说认错人了吗?”
“认错了就将错就错呗,”荆荡手指点点她肩膀,“坐。”
易书杳坐了进去,跟司机小刘打招呼:“您好。”
“哎,好。”小刘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乖妹,又瞥了眼还在外头收伞的荆荡。
靠……这混球什么时候替别人撑过伞啊,这人就没低过头。
“你跟我们阿荡认识啊?”趁着荆荡还没来,小刘问。
“认识吧,”易书杳问,“你是来接他的吗?那他为什么刚才说你们不认识啊?”
荆荡收了伞,长腿迈进后座:“刚才我眼瞎,没看清。”
小刘没忍住笑出声。
易书杳不知道司机在笑什么,求助性地望了眼荆荡:“啊?”
“别管他,”荆荡抽出几张纸巾给易书杳,“你家地址报一下。”
易书杳接过纸巾:“宋津南路29号。”她擦了擦脸,纸巾一点都没湿。
车子启动,往宋津南路开去。
道路两侧的昏黄光线落在车内,伴随着市中心高楼大厦的霓虹光电。易书杳下意识望向荆荡,他额头上都是水,雨水顺着头发滴在薄锐乌黑的眉骨,鼻尖右侧的那颗淡色小痣混着雨水明显而独特。
她没关心那颗漂亮的小痣,连忙把手上的纸巾递给他:“荆荡,你擦下脸。”
荆荡接过去纸巾,随手抹了下脸。
“等等,这张我擦过脸了,”易书杳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扯了几张新纸巾给他,耳朵有点冒红了,低声道,“给。”
“我都擦完了,”荆荡拿着那只她用过的纸,有些不好意思的暴躁地看向她,“你怎么不早说?”
易书杳面皮薄,心脏在此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跳得劈里啪啦的,很不好意思地看向他:“那我忘了呀,我刚刚看你脸上都是水,就很着急地把纸给你了,怕你感冒了。”
女孩子眼睛亮亮的,语气像糯米糍一样的软,荆荡冷着脸哦了声,接过那些新纸巾,重新擦了下脸。只是擦着擦着,耳朵被擦得有点烫了。
荆荡低低地操了声,伸手打开车窗,有冷风灌进来,耳朵才没再继续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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