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决一路跟在桑梓后面走,两人在半夜两点半的时候傻乎乎地走到了地铁口的时候,才记起来地铁早就停运了。
“这里太偏僻了,太晚,出租车都没有。”桑梓指着不远处的旅馆,“要不然我们在那边凑合一晚?”
宫决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还没成年,没有身份证。”
桑梓回头对他笑笑:“没事儿,你没有我有。一会儿店员问起来,你就说我是你哥。”
两人走进旅馆,店员收了桑梓的身份证,也没多问,就给他们开了个双人间。
“你先洗吧,我抽个烟。”
桑梓说罢就去摸打火机,准备点烟的时候又看了宫决一眼:“你介意?我去外面抽?”
宫决摇摇头,一句话没说就先去浴室了。
两人洗漱完毕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
桑梓穿着浴袍走出浴室的时候,宫决正靠在枕头上看着窗口发呆。
“怎么不睡?”桑梓问了一句,自己就先躺在了床上。折腾了一晚上,桑梓到现在还在耳鸣。
“为什么帮我?”宫决低声问道。
桑梓闭着眼睛回答:“因为我一看就知道是那个傻逼挑事儿。”
“为什么信我?”
“因为你这个人……虽然跟我一样非□□不合作,但一般不会没事儿找事儿,更不会仗着拳头硬就欺负菜鸟……”
桑梓的头一沾到整头,困意就席卷而来。
他说完那句话不久,气息就平稳下来,完完全全地进入了深睡眠。
也不知是因为房间里余留着淡淡的烟味,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宫决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更可怕的是,宫决竟然感觉刚刚的桑梓有那么一点点帅!
“我他妈是疯了吧?”
宫决轻声骂了一句,寥寥草草地收拾了心里的一团乱麻,闭着眼睛等天亮。
第二天,桑梓醒来的时候已经日照三竿,隔壁床的宫决早已经不知去向。
桑梓拿起手机,发现微信里多了一条转账信息。是宫决转来的,署名“房费”。转账时间是早上五点半。
这么早就走了,这才睡了几个小时?
桑梓迷迷糊糊地想着,等他换好衣服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桌上多了一瓶牛奶和一袋面包。
桑梓的心情忽然大好,喝着牛奶叼着面包,出门了。
宫决一大清早就背着琴,往城东的孙教授家里赶。
孙教授是宫决进附小时就一直跟着的导师,也是燕音唯一一个在宫决被开除之后还一直暗中帮助他的人。
一对一的专业课七点开始,九点钟结束的时候,虽然开着空调,但因为注意力过度集中,宫决整件T恤都湿透了。
课程结束,孙教授给宫决倒了杯凉水,笑道:“一个多月假期没上专业课了,傻小子,紧张了吧?”
宫决接过水,两三口喝完,对孙教授老实说道:“是有点紧张。”
孙教授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啊,就是太实诚。”
宫决放下水杯,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孙教授。
“这是?”
“这是学费。”
宫决道:“我来之前问了一下正准备冲刺附中的师弟课费的事。从前在附中,我是学校的学生,可以享受免费的专业课待遇。但现在我离开了,您没有义务再免费教我。您收下吧,收下了,我下周才能来继续上课。”
“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事事都太认真,太要强了。”
孙教授叹了口气:“钱我可以先收下,我知道你有本事挣钱。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课费的确成了你的负担,一定要老实跟我说。我知道你自尊心强,如果你实在想交,可以先欠着,以后工作了再一并给我,也是一样的,知道么?”
宫决听罢没有作声,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孙教授说罢又拉过宫决的手,担忧地问道:“你妹妹宫羽……现在怎么样了?之前听你说她被诊断为创伤后应激障碍,我就一直很担心。她……好些了么?”
“好多了。”宫决低着头,“宫羽她是个很坚强的人。事情发生后的头三个月真的很难熬,不管是宫羽还是我,都很难熬。但现在她很好。我希望她能把那件事彻底忘了。”
“会好起来的。”孙教授温柔地拍了拍宫决的手背,“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一直都在,知道么?”
宫决抿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从孙教授家出来,宫决去赶了一个伴宴的活,之后就赶又去了道场练了三小时跆拳道,回到家里已经晚上六点了。
回家的时候,家里的女孩们都在楼下洗碗。看盘子的数量之多,就知道是刚刚在家办完了party。
宫羽一见到宫决就跑过来,拉住他的手:“哥你怎么才回来?发你短信也不回。今天我们在家里办聚会,就你一个人不在。桑哥买了好多好吃的呢,你亏大了!”
宫决一个激灵:“桑梓……在家?”
“家里没有米了,他怕沈阿姨明天一个人拎不动,就和天哥一起出去买米了。”
“哦……”宫决点点头。
宫羽双手抱在胸前,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宫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就是今天上完专业课有点累……我先上去休息了!”
宫决说罢一溜烟跑上了楼。
宫羽:“这是怎么了?跟做贼似的。”
宫决回到房间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桑梓还没回来。
闲着无聊,宫决就在房里闲转,转着转着,就在书架第二层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美丽女人抱着一个小婴儿,旁边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用手轻轻戳着小婴儿的脸颊。在照片里,女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宫决正看着照片出神,桑梓忽然打开门走了进来。
应该是刚洗完澡,桑梓的头发上带着水汽。
桑梓扫了那张照片一眼,随口道:“那是我亲妈,怎么样,漂亮吧?”
宫决点点头道:“是很漂亮。”
桑梓盘着腿坐在坐垫上,喝了一口冰水:“你别看她在照片上那么有气质,其实特别自恋……这一点毫无保留地遗传给了我,我就天天觉得我自己特帅。”
宫决毫不犹豫:“不要脸。”
桑梓感觉这几天相处下来都已经逐渐习惯宫决的说话方式了,毫不介意地笑了两声:“今天不练琴?”
宫决也盘着腿坐下来,一五一十道:“刚上完专业课,不想练。”
“我还以为你这种琴霸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在练琴呢。”
“琴霸也有累的时候。”宫决刚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也是,你昨天才睡了两三个小时,能清醒到现在很不错了。你今天也跑活去了?”
宫决揉揉支着胳膊揉了揉太阳穴:“只跑了个小活,没几个钱,就是看地方近,顺路就去了。”
“嗯。”桑梓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宫决忽然开口道:“我知道你很奇怪为什么我这么不挑活。换作别人,接活前肯定会考量考量,看看值不值得去。我不考量,是因为没那个功夫考量。”
宫决咬了咬嘴唇,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我和宫羽两个人,因为一些事情,和我爸断绝关系了。”
桑梓无声地倾听着。其实比起宫决说话的内容,他更在意宫决愿意主动跟他开口这件事。
他本来觉得宫决这个人就是一个神秘又生人勿近的黑洞。可是就在刚才,他亲眼看见这个黑洞的中央撕开了一道小小的裂口。
“我妈在我和宫羽很小的时候就跟我爸离婚了,之后就不知去向。听我爸说她是个音乐家,也是个疯子。我只在照片上见过她的样子。”
宫决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抠着指尖的老茧:“我和宫羽离开附中的同时决定了和我爸彻底断绝关系。这是我和宫羽单方面的决定,我爸依旧每个月打钱过来,但我没要。每一笔钱我都重新打了回去。”
“你别看宫羽现在状态很好,前段日子的时候……真的很糟糕。我一想到那段日子就不敢让她出门,更不要说去干活了。我攒钱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为了攒两个人的学费,二是怕将来宫羽病情反复。所以只要是活儿,我都会去干。”
所以他才会甘心干那些扒谱的活儿,昨天在那么嘈杂的环境里他还能镇定自若地拉琴……原来是早就习惯了。
桑梓叹了口气,伸手止住他无意识抠茧子的手。
“茧子破了就练不了琴了。”桑梓道。
宫决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一半茧子都要撕下来了。
宫决收回手,尴尬道:“没事,我不疼。”
桑梓感觉气氛有点沉重,立刻扯开话题:“明天就轮到你准备果汁了,你在群里问过大家没有?”
“还没,我现在问。”宫决拿出手机飞快地打了一行字出去,群里立刻回复连连。
桑梓懒得看手机:“他们都想喝什么?”
“有想喝橙汁的,也有想喝西瓜汁的。”
桑梓点点头:“那你明天买几个橙子就行了,西瓜家里还有大半个。”
宫决忽然抬起头看着桑梓:“那你呢?”
桑梓被问的不明所以:“我?我什么?”
“你想喝什么?”
大概是宫决看人的目光太认真,以至于桑梓的心跳和思维都被盯地慢了半拍。
“我……我西瓜汁就行。”桑梓支支吾吾地说。
在宫决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的时候,桑梓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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