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霖低声道：“我只是希望能帮她走出术后的低潮，我想也许她回到舞台，她就可以变得和以前一样……”
“走出低潮？”桑梓噗嗤笑出了声，“老爹，我妈几乎切除了一整个肺！身为歌唱家只剩下左边一半的肺，你能不能动动脑筋想一想，她怎么可能回到和以前一样的状态？”
“从前她健康的时候，你娶了她，对你的事业来说是锦上添花。等她术后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唱歌了，你就对她不满意了。你明知道她的歌唱家道路已经断了，却还要逼她。”
“她当年为了你逼迫她签下的三年合同，继续勉强上台，可台下的观众又不是聋子。我妈尽全力演好每一场，却还是得不到认可，因为她的气息跟不上，和从前的水准差地太远了。”
“她明明不行了，可她依旧有着作为一个歌唱家的尊严，一定要把合同内的所有演出演完。她就这样一点点地陨落下去，亲手毁掉了自己积攒了几十年的荣誉。”
“你知道小时候我听别人说‘你妈明明唱不好，还要到处开独唱会圈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么？”
“她多少次在家里练声，练着练着就会大哭起来，这些事你又知道么？”
“是你亲手砸碎了她一辈子的骄傲和梦想。”
“所以老爹啊，她离开你是你活该。就算你一辈子除了她再不娶其他女人，也改变不了你是个人渣的事实。”
桑梓冷静地说完这些话，坐在沙发上安静地与桑霖对峙。
桑霖沉默了许久，才重新开口道：“我知道你恨我，无论我解释什么，你也一定不会听我的话。你想住方云志那边，就住吧。你姥姥一直不肯见我，你在那边给她尽孝也好。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愿不愿意，桑公馆是你的，公司以后也是你的。你只有我一个爸，我也只有你一个儿子。余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桑梓站起来，夸张地对桑霖鞠了一躬：“多谢老爹宽宏大量。”
桑霖跟他说了那么一小会儿话，偏头痛都开始发作了，直接挥了挥手：“你滚吧。”
桑梓听罢就往办公室外面走去，然而即将踏出办公室大门的时候，他又转过身来。
“对了老爹，刚才我光顾着说话，忘了给你一个惊喜了。”
桑霖摁着太阳穴。他警惕地盯着自己生出来的杂种，有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我是个同性恋。”
桑梓说罢，对着桑霖灿烂一笑。
王凌翔已经光着身子在三号别墅的地下室里等了一整天。
地下室面积很大，而且并没有王凌翔想象的那么恐怖，是个装修很高级的地下影院。
地下影院里铺着华丽的地毯，真皮沙发排了两排，但王凌翔没敢坐，只是在地毯上抱着腿坐如针毡地呆了会儿，一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就警惕地站起来躲到窗帘背后。
他就这么一惊一乍了一整天，等到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的时候，桑梓才带着三个穿西装的保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王凌翔立刻窜起来躲到窗帘背后。
“哟，王指，您还知道害臊啦？”桑梓笑道。
当王凌翔见桑梓往沙发上一躺，三个保安双手背在身后往他身后一站，他的腿就已经开始软了。
桑梓躺在沙发上眯着眼道：“是你自己主动站到我跟前来，还是我让人来请啊？”
王凌翔听罢一哆嗦，磨蹭了一小会儿，还是捂着自己的重要部位，慢吞吞地挪到了桑梓面前。
“我给了你那么长时间，应该够你想出个所以然了吧？”桑梓不急不缓地说道，“等一会儿我会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照实了回答，我会毫发无损地送你出去。”
王凌翔警惕地看着桑梓：“如果我如实回答，你就放我走？”
桑梓烦躁地皱了皱眉：“同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
王凌翔不敢惹怒他，没等他发问就先开口辩解道：“这件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宫决……他也是有责任的！”
“唉唉唉，你着什么急呀，我们有的是时间。我这人脑子不好使，还请王指从头理顺了慢慢说，”桑梓好声好气地说道，“就从你和宫决怎么认识的开始说吧。”
王凌翔见桑梓的态度不坏，慢吞吞地开了口：“我和宫决……是初中的时候认识的。附中本来就没几个人，他跟我……都比较优秀，经常合作演出，然后就认识了。”
桑梓赞许地点点头：“我们王指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您继续说。”
这一整天，王凌翔只有这一刻从桑梓的口中找回了一点尊严，他连忙抬了抬下巴，找回了一点“王指”的感觉，继续说道：“我一开始真的把他当成朋友，什么话都跟他说，什么事都跟他聊。但是后来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发现他竟然在电脑上查看有关同性恋的东西！”王凌翔用夸张的语气说道，“你可以想象我当时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有多么惊讶么？我身边竟然有一个同性恋，而且我还把他当成了好朋友！我觉得我有必要怀疑他接近我的真正目的。”
“哦？”桑梓一笑，“这么说，你当时就怀疑他接近你的目的不纯？”
“正是，”王凌翔立刻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而且后来他纠缠我的一系列行为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后来他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我的日常生活，为了摆脱他，我只好想了一个下下策——我把他是同性恋这件事告诉了老师。后来的一段时间他果然安分了一些。”
桑梓一边玩着手机一边道：“王指，你好像不止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吧？”
王凌翔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回复了自然：“当时我是在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找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倾诉，并没有要败坏他名声的意思。而且，这不是事实么？”
桑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您继续说。”
王凌翔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会这样过去，没想到宫决……他对我怀恨在心，竟然企图报复我。于是就发生了后来惊动了学校的暴力事件，我被他打进了医院，他也被学校开除了。”
桑梓醍醐灌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王指还真是可怜呐。那您能不能解释一下您今天早上凑在我家门口的行为呢？”
“那是……那是因为宫决他又威胁我。”王凌翔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继续说道，“他明明转去了新学校，却还是抓着我不放。你说我用短信骚扰他威胁他……那是因为他威胁我在先！我今天到你们家门口，只是为了确认一下他是不是住在那里。我一直在校外单独租房子住，我确认他的住址，就是为了等我的房子合约期满了以后租到离他远一点的地方，以防他再来骚扰，这也是为了自我保护！”
桑梓叹了口气，直起身子：“王指，你的故事讲完了？”
王凌翔还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十分高傲地点了点头：“讲完了。”
桑梓听罢对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两部手机：“我这里有另外一个故事，王指想不想听听看？”
王凌翔只看了那两部手机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惨白。
如果不是□□，又料想桑梓不可能破解自己的指纹密码，他一定会不计后果地冲过去把桑梓手里的手机抢过来。
桑梓从从容容地说道：“这里有两部手机，一部是你的，一部是宫决的。顺带一说，前天你哭天抢地的打给宫决的那通电话的时候，我也在场。他气地把手机给扔了，是我派人把手机找回来的。宫决一直很烦你，手机号码换了很多次，所以他的手机里只留下了最近几个月你发来的骚扰信息，可是你的手机就不一样了——”
王凌翔冷冷道：“你不可能破解指纹密码。”
桑梓冷笑着颠了颠王凌翔的手机：“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只能说明你的钱还不够多。”
“还给我!”王凌翔顾不得自己没穿衣服，撒开腿拼了命地要抢桑梓手里的手机，然而他连桑梓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就被保安当即拿下。
桑梓冷冷道：“我翻你信息的时候都惊呆了，你竟然保留了整整三年里所有和宫决的通话录音，还有往来信息记录，有些信息的旁边你竟然还写下了当时的感想——王凌翔啊王凌翔，你还能再变态一点么？””
桑梓往后一躺，悠闲地翻起了王凌翔的手机：“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由我从头讲述一下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三年前的七月份，你开始和宫决有了短信上的联系，那应该是你们演出上刚刚开始有合作的一段日子，但是很快，你就开始对宫决有了好感。这就是为什么九月份开始，你单方面的短信开始不断增加的原因。”
王凌翔在地上死死挣扎：“你胡说！”
桑梓笑着把手机屏幕举到他跟前：“第二年二月份，你就向他告白了，你看看这个二月十四日的信息记录，‘宫决，我给你送了巧克力，放在你琴房了。’这条信息是你发的吧？”
王凌翔睁着通红的眼睛，紧紧咬住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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