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烤鸭闻名遐迩。
走进烤鸭店,我执意要坐在靠窗的位置。
北冥好奇道:“为什么要坐在靠窗的位置?是因为可以看风景吗?”
“非也!非也!”我悄悄说道:“根据我的细心观察,靠窗位置上的烤鸭会更大一些。”
北冥不敢相信的说道:“还有这种事?”
我肯定道:“那当然,这烤鸭店我来过好几回了,店家想引诱外面的人进来吃,所以才会这样,不过被聪明的我发现了。”
北冥很是欣赏的看着我。
坐定后,点餐。
服务员小姐姐走来要给我俩倒茶,我立刻阻止,让服务员小姐姐能否将陶瓷杯换成玻璃杯。
服务员小姐姐很是奇怪,但依然满足了我的要求。
我在玻璃杯中放入绿茶,然后倒入滚烫的热水,将玻璃杯放置推到北冥面前。
“谢谢。”北冥看着热气腾腾的茶,说道:“我等会再喝,有点儿烫。”
“我没让你喝,先欣赏景观。”
景观?
北冥一脸懵的看向了窗外,外面霓虹一片,“外面很美,确实应该坐这里。”
“不是。”我用指尖轻敲桌面,北冥回过头看我。
我指着玻璃杯说道:“是这个景观!”
北冥与我一起趴在桌面共同欣赏起了一杯茶的景观。
注入开水后的茶叶,从杯底一根根的浮至水面,“这是第一道景观——列队迎宾!”
“仿佛在欢迎新朋友!”
“嗯。在欢迎新朋友!”
杯中的茶叶缓缓下落后又升起,“这是第二道景观——上下沉浮!”
“是景观!也是人生!”
“嗯,为了生活。”
北冥与我视线对接,相视一笑。
一根根吸足了水分的茶叶根根树立于杯底。
“这是第三道景观——春笋出土!”
北冥惊奇道:“真的很像春笋...没想到一杯茶也能成为一道景观!”
“一花一世界,一茶一景观。”我拿起茶杯:“以茶代酒,欢迎您!”
“嗯,很高兴认识您!”北冥拿起杯子与我碰撞。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不为别的,就我俩为了生活开始打暑期工这件事,就很值得干一杯!”
北冥笑了。
我问北冥选择来中国生活的原因。
他很有耐心的跟我说起了他的故事,“我已经被北京语言大学录取了,九月份开学。我从小就非常喜欢中国文化,所以在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便带着两千多元来到了北京,付完了房租,还要解决一日三餐,所以不得不到处打工,原本也不急着工作,但北京消费太高了。”
两千元在北京能干嘛?我半个月就花完了。
“你为何不问家里人多要点钱?”我不解道。
北冥喝了口茶,餐厅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无比的温柔,他慢慢解释:“自从我来到中国的那刻起,就决定从此不问家里人要一分钱。更何况...卢币一直在贬值,留学费用越来越贵,爸妈能支持我来中国留学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怎么还能多要钱?...就算我以后我没地方住了,也绝不会问家里人要一分钱。”
我听后,内疚不已。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埋怨爸妈留给我的钱太少了,尤其在今天遇到了一系列的狼狈的事情后,我更是毫无愧意的说出我不是爸妈亲生的话来,而面前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北冥,却早已决定从此不问家里人要一分钱了。
我不由得面露难色。
这次换做北冥拍了拍我,他安慰道:“耘儿,你不用太担心,我不会睡大街的,其实我在中国还有一个朋友,实在不行我可以住他那里去。”
我苦笑,真是自作多情,谁担心你了呀!你睡不睡大街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呀!
北冥跟我说起,他最近在读《红楼梦》,很多地方都读不懂,比如林黛玉为何不能和贾宝玉在一起?小红找到的手帕压根不是自己的为何还那么开心?...
我耐心地跟他一一解释。
烤鸭上来了。
端上来的烤鸭已经被切成了片,在绿油油的叶子上摆放成了牡丹花的模样。我看了垂涎三尺,迫不及待的用鸭饼裹着鸭肉和葱丝,蘸上酱料,愉快的吃了起来。
正在我准备吃第二个时,却发现坐在我对面的北冥,盯着盘中的烤鸭纹丝不动。
他该不会是舍不得吃掉这烤鸭做成的牡丹花吧?想不到彪悍的俄罗斯人,内心居然还有几分贾宝玉的怜香惜玉。
我用同样的方法包了一个烤鸭递给北冥,“你不是一会儿还有工作吗?赶紧吃吧!”
“果然是一花一世界!”
北冥接过我递给他的烤鸭,咬下一口后仰起了头,仿佛失去了语言。他学着我的样子也包起了烤鸭,然后包了第二个,吃了;又包第三个,吃了......
不知包了多少个,他突然递给我一个包好的烤鸭:“这个包的还可以。前面包的不好的,都被我吃了。”
原来他刚刚一直在练习怎么将烤鸭包的好看,直到满意后再给我,可是这玩意还要讲究好看?难不成他是追求完美的处女座?
北冥笑着说道:“礼尚往来。”
我苦笑,“好一个礼尚往来,不仅学会了包烤鸭,还开始说成语了。”
北冥笑着继续吃烤鸭。
我也开始低下头埋头吃烤鸭,不再理会他,等我抬起头再次看他时,他已经将盘中的烤鸭全部吃完了。
我不得不暗自佩服,战斗民族果然厉害!
走出烤鸭店。
北冥再次歉意道:“耘儿,真的不是我不想送你回去,真的是因为今天晚上这个工作对我非常重要!!!”
“没事,没事,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放心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你快去赶地铁吧!不要迟到了!”
“那我等你上了出租车再走吧!”
我看见自己身上还穿着他的白衬衫:“衬衫,我回去洗干净了,让杨姐转交给你。”
“不着急。我是杨女士的房客,你是她的员工,我俩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我点点头。
北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俄罗斯套娃递到我面前:“这个送你,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我接过俄罗斯套娃,想到了梦里与我抢青梅果子的木偶娃娃,看了看这个在杨女士口中与我天造地设的俄罗斯人。
我笑着说道:“一定还会见面的。”
出租车来了。
我坐上车,北冥笑着朝我挥手,一直开出去好远,他还站在原地,然后才看到他急急忙忙的朝乘坐地铁的方向赶去。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北冥坐上高铁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回想到自己,几天前还在高加索极力说服妈妈,来中国上大学的事情,如今居然真的来到了中国。
他拿到了北京大学的入学通知后,他才告诉妈妈自己已经退学,并要去中国上大学,妈妈知道后很是震惊,觉得他做事总是先斩后奏,有些不高兴,这点我很赞同,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先斩后奏。
他苦苦劝说,妈妈终于同意他来到中国,但却只能给他两千多元。
他非常喜欢中国,没来中国前他以为中国人人都会武术,他以为来到中国后自己会去皇宫上学...总之很多事情都让他觉得好奇,尤其是刚刚认识了一个叫夏耘的女孩,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女孩以后对他来说会多么的重要。
地铁上,坐在北冥身旁的是一个高中生女孩。
女孩热情的用英文跟北冥打了个招呼:“Hi,Hao are you?”
北冥用中文笑着回答:“我很好,你呢?刚放学?”
小女孩震惊道:“哥哥,你会说中文?”
北冥笑了笑:“会一点点。”
“你来自哪里?”
“我来自俄罗斯,不过,我有中文名,叫高北冥。”
“北冥?很不错的名字,而且真的像中国名。”
“谢谢,是一个如夏日阳光般的女孩给我取的。”
我拿着俄罗斯套娃,回到姥姥家,将它绑在青梅树下,“看你还怎么跟我抢果子。”就是这件事,很多年后,我还在被邱简哥哥嘲笑幼稚。
此刻已是月上柳梢头。
我看着大大圆圆的月亮,觉得今天的月亮仿佛比往常都亮些。
青梅树上的果子,又长大了不少。看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摘下做青梅酒了,只是不知远在他乡的姥爷是否也能看到如此美丽的月亮!恐怕他此刻还钻在地底下认真工作吧!
银白色的月光照在俄罗斯套娃上,我再次抬头看向了月亮,这才发现照在俄罗斯套娃上的哪里是什么月光,而是隔壁邱简哥哥卧室里的灯光。
我心中一跳,邱简哥哥卧室的灯怎么亮了?难不成邱简哥哥从俄罗斯回来了?
我兴奋的跑去邱简哥哥家,邱伯母看到我,热情的问我:“耘儿,吃了吗?”
我快速回答:“吃了,吃了。”
路过客厅的钢琴时,我习惯性的乱按了几下琴键,直奔邱简哥哥的卧室而去。
邱简哥哥正在镜前整理发型,没想到一年多未见,他还是这么臭美。
我站在门外,清了清嗓音。
邱简哥哥停止整理发型的动作,“就知道是你来了,每次来我家,都要按我的钢琴,我的钢琴招谁惹谁了?”
“不行吗?”
“知道你在北京,没想到你居然来怀柔了,韩国不好玩吗?怎么不多住段时间?”
“没啥好玩的。”我走进简哥哥的卧室,好奇道:“简哥哥,大晚上的你准备去哪呀?相亲呀?”
“什么相亲!我几时相过亲?去电台做节目。”
“电台节目又不要上镜,有必要打扮成这样吗?”我不解的问道。
邱简哥哥充耳不闻,还喷起了香水。
不对劲!不对劲!绝对不是做节目这么简单。
“真的不是去相亲!”邱简哥哥再次声明:“做节目也要认真对待...我刚刚还想着忙完给你打电话,提醒你收听节目,没想到您居然来怀柔了,怎么没跟我说呀!”
“那您从俄罗斯回来也没跟我说呀!”早知道邱简哥哥会回北京,我又何需出去找工作。
邱简哥哥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想给耘儿一个惊喜吗?”
“惊喜?什么惊喜?”我好奇道。
“听节目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我很好奇,却没有追问,“对了,简哥哥,我在怀柔找了份工作。”
“工作?”简哥哥惊讶道:“你不是马上要去圣彼得堡了吗?怎么不去那边找?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委屈道:“说来话长,大致就是,我不小心把钱花完了,然后去圣彼得堡的生活费不够了...嘿嘿...所以,如果我爸妈问起来,简哥哥一定要记得帮我保密。”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节俭!...要多少钱呀!简哥哥给你。”
“不用了,我已经答应别人明天去上班了,做人要讲诚信嘛!”
“那行吧!”简哥哥不再坚持:“等简哥哥空了,带你去吃全聚德好不好?”
我一听又要去吃烤鸭,赶紧说道:“不了,不了,北京又不是只有烤鸭。”
邱简哥哥十分惊讶:“耘儿,你不是最爱吃烤鸭吗?”
“人总会变的嘛!嘿嘿...”
“也是!”简哥哥笑着走下楼梯,“耘儿马上就要十八岁了。”
“简哥哥,你真的要去做节目?”我跟着邱简哥哥也下了楼。
“当然了!你怎么还不信呢?”
“怎么简哥哥你每次回来,都要去做节目呀?”
“那还不是因为你简哥哥我优秀!!!”邱简哥哥走到玄关处开始换鞋。
“切!自恋!”我朝正在看电视的邱伯母招了招手。
“跟耘儿比,还是差了点!”邱简哥哥换好了鞋,对邱伯母说道:“妈,出去了!晚点回!”
我朝邱伯母笑笑了笑。
走出邱简哥哥家。
简哥哥再次叮嘱:“耘儿,今晚十点,记住了吗?一定要收听!”
“知道了,知道了,简哥哥的节目,我几时漏过?”
简哥哥摸摸我的头:“但是今晚的节目,耘儿,千万不·可·以错过!会有惊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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