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请了年假隔了两天才回星环上班。
短暂的台风季结束，沿海城市风平浪静，云朵在湛蓝海面上舒展着身躯，恰好碰上学生暑假，加上几个流量网红扎堆似的拍游玩视频，原本就是旅游热门城市的荔海一下挤得水泄不通。
林夏低估了游客游玩的热情，她按照平时上班的时间点出门，开车一路堵得七荤八素，足足迟到一个小时才抵达公司大门。
“堵车迟到了，这个月我的全勤奖记得扣掉。”林夏叩了叩桌子提醒负责考勤的同事，转身拉开椅子坐到工位上。
几天不在，桌面上已经堆了一堆待处理的文件。
她推开文件理出一块空地，刚放好笔记本电脑按下开机键，王工已经拖着转椅坐到她边上冲她挤眉弄眼。
“林总，星环有你是星环的福气，传授下你拿下万信的经验呗。”
林夏打开邮箱回复工作邮件，手上动作没停。
“什么拿下万信，我们公司又不是他们的合作商。”
王轩一拍大腿，“就是你们上周去合川谈的那个，说真的F.T.他们自己做的业务系统比我们的成熟多了，愿意和我们合作真的是出乎意料——”
林夏瞥了他一眼，情绪平淡。“你搞错了吧，上周招标我们没中。”
万信的负责人虽然加了她微信，可聊天止于官方的寒暄，没有一点合作意向显露。
王轩挠了挠头，“不对啊，那今天万信的人来谈什么的？”
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林夏回过神来，重复一遍王轩的话。
“万信？”
“是啊，就今天早上，万信的新老板来我们公司了，林总你不知道这事啊？现在喻总还在办公室接待呢，都快两个小时了，也不知道聊啥呢——”
王轩有点诧异地看着突然站起身的林夏。
“我去看看。”林夏纤细手指收拢在掌心，捏成拳握了又握。
空调发出嗡嗡的低鸣声，温度极低的冷气凝聚成白雾散开。喻函讨厌过于明亮的光线打扰到他工作，所以办公室的百叶窗终年关的严实，只有些许微弱的光线照亮这个昏暗的空间。
林夏推门进来的时候，办公室里的氛围寂静的可怕。
杨雪看到她时明显松了口气，几乎是立刻从喻函身边的沙发上站起来给她让位置。
终年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裤的喻函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双腿交叠不知在想什么，注意到她推门而入时神色温和了些。
“假期结束了？休息的怎么样？”
“挺好的。”林夏点点头敷衍回答，视线转到他们两人对面。
宋舒玉坐在那里，像是没有察觉到办公室里多出一个人一样，缓缓喝了一口杯里的绿茶。
喻函察觉到她视线，说：“这位你上周出差应该见过，是万信新上任的——”
宋舒玉一直垂眼看着手中透光的白瓷和热茶氤氲的雾气，冷不丁出声打断。“不必浪费时间介绍，我和林小姐是老、相、识。”
最后三个字说的一字一顿，在场几个人都莫名听出几分咬牙切齿。
喻函眉头轻微皱了皱，他很快收拾好自己情绪，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示意林夏坐过来。
“既然宋总和夏夏认识，那我就不过多介绍了。”
“万信的需求我这边已经清楚，这两天就可以把相应的资料提供出来，签订正式合同后就可以走部署测试流程，宋总您这边还有什要求现在可以一并提出来。”
夏夏？
宋舒玉摩挲着手中白瓷温润的质感，闻言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和他身旁如临大敌般的浑身僵硬的林夏。
许久后他笑了起来，细长的眼睛弯成戏虐的弧度，声音也想被热茶的雾气熏染莫名低沉。
“我还是第一次来荔海，签合同前的这几天，作为东道主理应带我参观下这座城市？”
问的明明是项目上的需求，回答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这样的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对待工作一向认真的喻函已经看出来这位有着万信和F.T.背景的年轻男人并不是真的冲着合作来的。
但是他提出来的条件，对于尚且稚嫩的星环而言丰厚到无法拒绝，即使不知道宋舒玉这样大动干戈的目的，他们星环也只能照着他给的剧本往下走。
喻函黑框眼镜后目光微冷，压下心中烦躁的心绪，侧过脸看向站到一旁的杨雪。
“准备一下路线，这两天带着宋总好好参观，我亲自作陪——”
绷紧的腰身被人用手肘碰了碰。
林夏：“新项目2.0马上发布，这几天你已经忙不过来了，招待宋总的事还是我来吧。”
喻函看向她，林夏眼里对他的关切不掺杂半分虚假。
明明是很好的提议，林夏做事一向稳重，这件事交给她是最好的选择。
喻函却迟迟点不了头。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这场景落在旁人眼中莫名扎眼。
宋舒玉站起身，径直走向门口。
走廊明亮的光线打破室内的寂静，宋舒玉手指撑在门框上，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林夏，语气不冷不热。
“现在立刻马上出发。”
宽敞干净的街道上无比拥挤，大排长龙的汽车队伍缓慢通过十字街口。
林夏瞥了眼前方还有两秒的绿灯，叹了口气踩住了刹车。
汽车里陷入一片寂静，宋舒玉坐在副驾驶通过后视镜看向她。
沿海城市的阳光充足，落在长睫上投下一片扇状的阴影，她明显兴致不高，指尖没有节奏的在方向盘上轻敲。
和他一起出来就让她这么不爽？
宋舒玉嘴角扬起，露出一个弧度冷淡的笑。
他冷不丁开口：“他说他是单身。”
林夏放空的思绪陡然被抽回，她侧过脸皱起眉，用眼神在问，“你在说谁？”
“喻函。”宋舒玉漂亮疏离的眼睛紧盯着林夏的面部表情，不放过任何微弱的变化。“他说目前以事业为重，不考虑婚恋。”
原来一个人无语到极致真的会笑出声。
林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们在办公室就聊这个？贵司的业务已经发展到婚恋平台准备脚踩世纪佳缘拳打百合网了？”
宋舒玉瞳孔微眯，琥珀色眼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彩。“林小姐，你也知道万信的开价意味着贵司下半年利润翻倍。我不觉得你在面对一位重要客户时摆出这样一副态度合适，更何况我们还是交情匪浅的老、相、识。”
林夏懒得理他，后方拥挤的汽车刺耳喇叭声响起，她才注意到信号灯已经再次转变为绿色。
她收回神，狠狠踩了脚油门。
宋舒玉因为惯性重重砸在座椅靠垫上，他吃痛也不吭声，冷哼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眼看窗外城市景色无限接近于城郊，一路上交通指示牌也并未指向荔海的几个知名景点，车厢内氛围一点点凝重下来。
宋舒玉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去哪？”
林夏目视前方神色专注，轻飘飘地回答，“找个酒店。”
没等宋舒玉有任何反应，她已经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下去。
“你在酒店安安稳稳待两天，合同签完就走。”
没有任何预兆的从合川跑到荔海来，以合作为筹码要挟她当免费导游。她没有这个功夫陪着宋舒玉闹下去，找个地方给他安顿好已经是仁至义尽，这合同他爱签不签。
一路上宋舒玉黑着脸，强烈表达自己不满，林夏只当没听见他。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他们到达第四家酒店。
“不好意思小姐，今天已经没有空房了。”身穿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柜台，查询了系统数据后充满歉意的微笑。
林夏站在装修富丽的大厅中央，枝形吊灯的香槟色光线将她身影照的清晰，她不可置信地皱了眉。“一间都没有了？”
他们已经从城郊绕回市中心，一路堵车不说，连续四家酒店，从三星到五星各种档次都有，前台给的答复都是统一的没有空余的房间。
“是的，从上周开始就一直是爆满状态，接下来的半个月房源都紧缺，实在抱歉。”
身后的人抱臂站着，冷笑之余不忘说风凉话。
“林小姐，现在怎么说，是安排我住桥洞还是睡大街？”
林夏挺直腰身面无表情看着他漂亮脸蛋上的倨傲表情，还在思考之时电话声响起。
杨雪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喂，林总，我查过了这个星期荔海市内的酒店都售罄了……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但是节假日加上夏天，还有个刚从选秀出道的男团全球巡演的第一站定在荔海，再加上今年的经济峰会也在这…..真的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啊！”
林夏想起刚刚一路上看到色彩各异的应援旗帜和拥挤的人潮，转身朝大厅门外走去，同时有些头痛的揉了揉脑袋。
“行，我知道了。”
杨雪压低了声音，走在林夏身后，几乎是近在咫尺的宋舒玉还是清晰听见了对话。
“林总，我还搜了下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海底捞过夜，住网吧包厢、麦当劳凑合一晚……”
手腕被人握住，手机也被拿走挂断。
林夏抬眼，对上的是宋舒玉凑近的轮廓完美的脸蛋，黑色鸦羽似的长睫下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双眼，声音几乎用牙缝里挤出。
“你敢——”
杨雪（理直气壮）：我们穷游没地方住都能将就的，为什么你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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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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