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烟觉得自己肯定是还没睡醒。
昨天熬夜看电影熬到三点半,早上起床头晕眼花,不仅上课走错了教室,而且下课还踩到了狗屎,她觉得这已经够离谱的,更离谱的是,她竟然看到徐宴清坐在她对面,正打算跟她一起吃饭。
呵,杨雪烟在心里发神经地笑了声。
做梦也不带这么做的——
还没想完,对面那人懒洋洋地喊了声他名字:“杨美丽?”
他轻轻一笑,语气正经又认真,散漫熟悉的语调带着笑意直直撞进她的脑袋,“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徐宴清。”
操。
操。
操操操!!!!
杨雪烟唰地一下站起来,椅子刺啦一声发出声响,她表情跟石化了似的,僵硬转头看向祁柠:“……男、男朋友?”
“不是。”只在电视里见过的人慢悠悠地接话,“追求者。”
追。
追。
追求者。
这三个字连起来跟不认识似的,杨雪烟人他妈都傻了,脑子里排山倒海翻天覆地快速闪过从前一个又一个阴差阳错的画面。
追求者。
喜欢的人。
老男人。
狗男人。
狗东西。
她不仅那么想。
她还在电话里……
而且,她刚才,差点,一拳,挥到他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我!死!了!
杨雪烟的表情再度出现裂痕,有点崩溃地往后退了步,一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椅子,倒在地上发出轻响。
祁柠连忙扶住杨雪烟,无言地瞅了眼徐宴清:“你别吓她了。”
被瞅的人神情很无辜,轻笑了声:“本来也没说错。”
——还说?!
祁柠在底下偷偷踹了徐宴清一脚,她转头看着杨雪烟,正打算开口解释几句的时候,忽然看见杨雪烟身体倏然僵了下,猛然又后退了几步,对着徐宴清就是一个将近九十度的鞠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骂你狗男人的!”
祁柠:“……”
“没有没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有点不打自招,杨雪烟脖子都僵硬了,语速很快急忙挽救:“我是想说,您完全有资格成为柠柠的女朋友。”
“…………”
杨雪烟头皮发麻,脑袋像炸了一样,“等等等,我是说,柠柠完全可以当你男朋友。”
全场寂静。
杨雪烟:“……”
她现在去死还来得及吗?
眼看着杨雪烟欲哭无泪生无可恋,像没脸皮在包间里待了,捂着脸头也不回生地跑出包间,祁柠哎了声,追上去想要拉住她,房门砰地一声在眼前关上。
脚步被迫停下。
祁柠抬头摸了摸差点被撞到的鼻子,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
不至于吧美丽。
早知道早一点跟她说了。
“撞到没?”
身后突然落下一片阴影,祁柠下意识转身,映入眼帘是男人清晰分明的喉结。
徐宴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干净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越过她的发丝。
指尖就圈着她的姿势去按房门边的开关,距离近得暧昧,他的动作却坦荡而无畏。
祁柠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脸上,现在没带口罩,下颌线条干净利落,接着往上,是他的唇——
那个还没来得及落下的吻不合时宜地浮现在她脑海里,她耳尖倏忽间开始发烫,脊背绷直。
“啪嗒”一声,开关被摁下,房间里又亮了一个度。
徐宴清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顿了几秒。
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他眉梢一抬,倏忽间地笑了一下,“不是。”
“我也没做什么吧?”他神情调侃似的,语气又挺认真地看她:“这样我们柠柠也能脸红?
“……”
啊啊啊啊啊烦死了这人。
祁柠都不想跟他说话了,面无表情地把人推开,正打算去找杨雪烟时,手腕被人轻轻一拉。
裙摆随着动作摇摆了下,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他动作很轻很温柔,距离没有拉得很近,只停留在一个刚刚好而且不让她觉得尴尬的位置。
带着笑的嗓音从头顶落下。
“刚刚在想什么?”
“……”
祁柠一声不吭。
“不说?”他笑,“那我来问?”
像是要发生什么顺利成章的事情,祁柠对上他有些认真地目光,指尖下意识攥紧衣摆,心脏砰砰直跳:“……什么?”
徐宴清弯着眼,微微低头,细碎的灯光落入他的眼里,他直白地问:“上次亲我,是什么意思?”
砰砰。
砰砰。
心脏毫无规律地调动,口中那个答案几乎要脱口而出,祁柠攥着衣服的手跟紧,正打算说话时,
包厢门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
杨雪烟整理好心情,换上一个找不出差错的笑容,自信地一个转身——
就看到对面那两人距离靠得极近,空气中漂浮着暧昧的气息,两人目光对着对上的目光,直白燥热地像是下一秒就要亲上来。
杨雪烟的笑容渐渐凝固,眼神变得惊恐,唰得退出门外,再度砰得一声用力关上门。
崩溃的嗓音紧接着从门外传来。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祁柠:“……”
-
因着这段小插曲,三个人在饭桌上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尴尬不已。
晚饭过后徐宴清去停车场把车开上去,杨雪烟打死也不肯跟他俩做同一辆车,趁着祁柠不注意,钻紧出租车里扬长而去。
只剩下一连串的车尾气。
祁柠叹了一口气,余光里瞥到徐宴清的车渐渐停在她旁边。
车窗缓缓降下,男人手肘搭着车窗,松散地朝她身旁看了一眼,语气散漫地笑了声:“人走了?”
祁柠现在跟他说话总觉得紧张,有点后悔地刚才没跟杨雪烟一起走,硬着头皮嗯了声,坐上副驾驶。
车内开着空调,前座放着玻璃瓶装的香薰,精致透明,是桂花的味道,顺着空调的风渐渐飘入鼻尖。
驾驶位的人也她上车之后,也关上了车窗,封闭的空间里,很安静,他的气息也显得格外明显。
氛围舒适得有点过头了。
祁柠系好安全带,没人注意到的脊背绷得直直的。
她总觉得旁边这人说点什么。
但一直知道快回到学校了,他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哦,还是说过一次的,问她这条小路能不能抄近道走。
显得他开车挺认真挺专注似的。
祁柠无言的瞅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随便给他指了一条路。
可能是她的情绪太明显了,徐宴清偏头看了眼她,缓慢停车,唇角微弯,懒洋洋地逗她:“就这么想我说点什么?”
祁柠:“……”
你!还是!别说话!了!
被他这么直白戳中心思,祁柠耳根又开始烫了,都不想搭理人了,索性拉着车门把下车时,余光中忽然见了什么,又坐了出来。
徐宴清话里还带着笑:“怎么了?”
他笑的时候眼眸也会跟着一弯,本来别人视线就容易聚焦在他眼睛下,现在这么一看,底下的乌黑就更明显了。
祁柠声音不由自由地放轻了些:“徐宴清。”
“嗯?”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祁柠抿着唇,“黑眼圈有点重。”
徐宴清看向后视镜里的自己,笑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好像是有点重。”
“可能是太高兴了。”他拖着尾音,语气散漫,“昨晚想着来见你,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
“……”
祁柠没理会他这么不正经的鬼话,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倾身过去,在他脖间处,鼻尖轻轻地嗅了下。
徐宴清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小姑娘靠得很近,毫无防备,皮肤白皙细腻。这样的距离,仿佛他微微低下头,就能亲到她的额头。
他喉结缓慢地滚了滚:“……做什么?”
祁柠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坐直身子,很老实地说:“闻你身上有没有烟味。”
徐宴清唇角弯了下,好笑又无言:“我没抽烟。”
“酒呢?”
“也没喝。”
见小姑娘还是一脸狐疑看着他,徐宴清笑得几乎都差点举起手来发誓:“真没有。”
祁柠还真有点不信,但她确实也没闻到烟味,唇线拉平地坐回去。
徐宴清笑:“怎么了啊?”
祁柠跟他对视几秒,还是老实说:“怕你熬夜抽烟喝酒。”
徐宴清扬眉:“你这么会有这个想法?”
祁柠瞅他一眼:“你又不是没做过。”
“……”
车内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祁柠知道他什么也不会说,徐宴清这人,心里太能装得住事了,什么都能装得若无其事,从来就不会把负面情绪带给别人。
可祁柠觉得他这样很累,真的很累,再耀眼的太阳也会有落山的一天,人总得需要一个喘息的机会。
祁柠也不想逼他说点什么,只是希望,很希望他的笑容能真的纯粹,真的时发自内心的欣喜。
她抿着唇,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塞进他手里,什么也没问,冲他笑了下,“我回去了啊。”
临下车前,她顿了顿,又叮嘱了一句:“你回去也要早点睡,别熬夜了。”
徐宴清掌心那颗糖仿佛带着热量,传递到他有点冰凉的掌心上,他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前。
他眼睫垂下,拆开包装糖的糖纸,缓慢地塞进嘴里。
他确实没说。
昨夜他跟祝晚慧吵了一架。
其实也算不上吵架,那通电话打过来的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
话筒里空荡荡的,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沉默,寂静,像一条永远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徐宴清竟然还有空分神去想——
他跟祝婉慧之间,竟然连一句体面的开场白都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祝晚慧突然无力地开口:“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们俩兄妹在想什么。”
她说:“你是这样,莺莺也是这样,我安排的路哪条不比你们现在走的轻松?我是你们妈妈,我能害你们吗?”
“我只是想让你跟我出国,有那么难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像是妥协,语气平静地过分,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往他心上扎,“阿宴,你告诉我,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到底还想怎么样。
那么一瞬间,徐宴清竟然觉得有点想笑,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祝晚慧会用一种失望透底的语气,问他,你还想怎么样。
他还想怎么样。
是不是他做出的所有事情,最后都能归因于他的不听话,他的叛逆?
心脏像是被尖锐地扎了一针,他闭了闭眼睛,丝丝缕缕疼痛地缠绵又漫长地包裹着四肢百骸。
记忆开始流转,像是回到那段兵荒马乱的日子。
他在医院的测评,什么都没有测出来。紧接着被押回派出所,昏暗的环境里,他坐在审讯凳上,灯光刺得他看不清对面两个人,只听见他们用冰冷且例行公事的声音说:“去,联系你监护人。”
麻木地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他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同一个一直都打不通的手机号码。
——嘟嘟嘟。
无数的声响汇成绝望的河流。
“打不通,”徐宴清看见十七岁的他颤着声重复,“我打不通。”
他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糟糕痛苦的事情,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十七岁的少年并没有去游刃有余处理问题的能力,脑海里下意识去依赖最亲近的人。
可是电话一直打不通。
以前祝婉慧的手机就经常占线,徐宴清很少有这么执着的时候,他怕祝婉慧在忙,从来都是有事说事,都不敢多耽误她一分钟。
可是那个时候不一样。
他不死心地一个又一个打过去。大概是被打得烦了,在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打了多少个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
然后迎接他的,是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光被彻底熄灭。
——“阿宴,你别烦妈妈了行吗?”
——“我现在真的很忙,没空接你电话。”
——“懂事一点可以吗?听话,我待会再给你打回去。”
指责,不耐烦,语速很快,不足五秒的通话时间。
是那个时候他全部的记忆。
那天夜里弄到很晚,徐宴清手脚一片冰凉,麻木地走完所有流程。
他没有很多的社会经验,警察让他做什么,他就只能做什么。
何其讽刺的是,最后他是被祝永安给保释出去的——以着监护人和受害者的名义。
那个人从头到尾都端着一副温和顺从的模样,手上、头上缠着绷带,脸上都还带着和蔼的笑,当着人前永远没关系,我原谅他的大度表情,完美地让所有人都找不出一丝差错。
可徐宴清亲眼看见,隔着厚厚的玻璃,祝永安在没有人看见的角度,对他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
祝婉慧的“待会”好像再也没有然后,跟她的沉默平静不同,事件却在当地区域里越演越烈——
祝永安风评太好,这件事传出来后,很多人都在骂他忘恩负义,骂他知恩不图报;也有很多人歌颂祝永安宽宏大量,不跟侄子计较。
更多是谣言是,是说他控制不了情绪,说他动不动就打人,他们害怕他,避开他,却又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偷偷唾弃他。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屋子门口开始被人泼上红漆,无时无刻不知道哪里塞进来的冥币,走在大街上被人兜头扔下的臭鸡蛋。
好狼狈。
很狼狈。
是不是祝永安的后招,徐宴清不想猜,也不想知道。
但是徐莺不能看见这些,她不能发现一点不对劲,她绝对不能,她必须活在一个鲜明又美好的世界。
营造一个美好的幻象很难,强颜欢笑也很难。
心里却像是被无数的藤蔓缠紧,喘不过气。
他开始每日每夜得做噩梦,极端的痛苦和绝望,神经似乎都变得衰弱。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在半夜里惊醒,心脏像停了那样,他急喘着起床下楼,走进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裹挟,他喝了第一口酒,抽了第一口烟。
神经里的麻痹里,得到暂时的解脱。
他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忍不住,很难熬。
那段时间里,高考成绩也出来了,因为第二天的缺考,他只有仅仅二百多分,排名甚至已经掉出了专科线。
也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他将成绩截图发给了祝婉慧。
只换来她一句冷冰冰的“知道了”。
语气平静得可怕。
像是意料之中。
特别奇怪。
这种异样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志愿截止的那一天早上,他才终于找到答案。
徐宴清记得那天,南宜下了整整半个月雨,哪怕是在白天,天依然是暗的。
他惯例送徐莺去上学,刚一出门,就遇上了祝永安。
他是故意在等他们的,坐在车里,穿着道貌岸然西装的,手肘搭在车窗上,假意地打着招呼:“阿宴,送莺莺上学啊?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空气中湿气很重,天色更黑,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征兆。
徐宴清眼底没有情绪,低头安慰着忽然抱紧他的徐莺。
祝永安低头谦虚地笑了笑:“我人还是挺好的吧,我都不怪你。哎,别生气啊,我也没说什么啊?”他摇摇头,“唉,你真可没莺莺可爱。”
冰冷的寒气顺着四肢百骸钻进心脏,在那么一瞬间,徐宴清真的坐牢也没什么。
只要能让眼前这个人跟着陪葬。
但他不能。
起码不能在徐莺面前。
不能再吓到她。
徐宴清握紧徐莺的手,带着她面无表情的绕过祝永安往前走。
祝永安笑得越来越得意,开车着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幸灾乐祸地说:“阿宴,听说你妈没接你电话啊?”
徐宴清只当没听见。
祝永安勾唇笑了下:“我送份礼物给你啊。”
这句话仿佛是什么征兆,徐宴清感觉胃里翻滚着寒意,像是有细小针的持续又密密麻麻地扎着胃粘膜。
恶心,想吐,麻木得没有生机。
他真的不想去猜,真的不愿意承认,他忍了又忍,平静至极地送徐莺上了学,回到家的时候却还是控制不住的一遍又一遍用冷水洗脸。
他双手撑着洗手台,脸上冰冷的水珠顺着下颌的轮廓滑落。
祝婉慧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徐宴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阿宴。”
祝婉慧那边很吵,依稀能听见翻文件的声音,她火气很大地对员工说:“给你们半个月就拿这种方案糊弄我?能干就干,不干就滚!”
话筒里有人弱弱地应了一声“对不起,我马上就去改。”。
徐宴清听见祝婉慧压着怒气说了句:“一个两个都尽给我操心。”
这话是不知道是说员工,还是在暗示着什么。
他攥紧洗手台的边缘,指骨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
祝婉慧好像终于反应过来她在打电话,呼吸又沉又重,像是压抑什么:“复读吧。”
话语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是给下属颁布任务,不忍许反驳。
她一字一句地说:“一年了,你总该也玩够了。”
窒息感袭击心脏,全身上下都翻滚着寒意,他像是一个麻木得只会接受信息的机器人,在祝晚慧一次又一次的指责中,不太意外地猜出事情的经过——
抽烟,喝酒,被拍到的照片,以及在祝永安添油加醋的言语下。
他变成了误入歧途的堕落少年。
所以高考没考好,生活变得不遂意,都是他活该,他不听话,他叛逆。
国外和国内的距离到底差了多远,能让她什么都不知道,能让她一个电话都不肯打回来,能让她宁愿相信一个远到没边的远房亲戚也不愿意相信她的亲生儿子。
到底还要赚够多少钱,才能让她回头看看他们。
争吵到最后都变成了无畏的辩解。
祝婉慧压住失态的语气,冷漠对地说:“没什么好说的,复读。”
她说:“你的成绩,可以去更好的大学。复读,是对你而言最好的道路。”
……
徐宴清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道路。
好像在祝婉慧的人生规划里,什么都得是最优解,什么都不容许出错。
哪怕会因此放弃她觉得不太重要、而徐宴清自己觉得很重要的东西。
就像十七岁的那个时候,对徐宴清而言,复读就是再来一年的早出晚归,在徐莺还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下,没有人照顾的情况下,再给别人可乘之机的机会。
他做不到。
一点也做不到。
“不要。”所以那次是他头一次跟祝婉慧意见不合,他听见自己说,“我不复读。”
-
手里的糖纸被捏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徐宴清揉成团扔进垃圾桶,缓慢垂下眼睫,背过身正准备上车。
不远处突然有人开始叫他的名字。
他动作一顿,回头,去而复返的人穿过无边无际的黑暗,不管不顾的、像是装着所有的光和希望,带进了他的怀里。
街上的灯光被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衬得世界忽明忽暗。
他猝不及防,本能般地接住人,被惯性带着后退了几步抵到车门,小姑娘踮起脚尖,双手轻轻环他肩膀,拍了拍他的后背。
“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你。”
“徐宴清,我真的感觉我这辈子就栽你身上了。”
小姑娘像是笑了一声,脑袋搁在他脖颈里,像是不可理解,又像是理所当然地笑,“我怎么就走不了呢。”
心脏被难言的心酸袭满,徐宴清喉结轻滚,低低嗯了声,将人抱得更紧。
两颗鲜活的心脏像是严丝合缝贴在一起,砰砰直跳,分不清谁的心跳声。
祁柠踮着脚尖,贴着他的耳边,“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也不想问,我只是想陪着你,顺便跟你说一句——”
“不开心就不开心了,没必要忍着。”
小姑娘声音轻软,缓慢拉开距离,对上他的眼睛,漂亮的眼眸弯了弯。
她说,“你也可以是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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