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究竟想要问什么？！”
暴怒声从金弦思的身后传来，她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继续道：“齐雍您可能不太清楚，我换个说法，您可能就知道。齐雍是蓝夜的合作者之一。”
屏风后，不男不女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他啊。”
被完全忽视的齐安捕捉到金弦思话语中的细节——屏风后的人对蓝夜更加了解。
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断，蓝夜是对方找自己的原因。
齐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所有的细节。
突然，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和蓝夜的对话，想到了学校遇见的那个学生告诉自己的话。
而且，昨天晚上的敲门声后，蓝夜在捡起地上的东西后，才警告自己的。
当时的对话结束得也很匆忙。这完全不是蓝夜的一贯的风格。
齐安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人，声音急促地道：“你们是冲着蓝夜来的，对吗？如果你们是想要问蓝夜的事情，我完全可以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
听到他的话，金弦思状似被挑起了一些兴趣，侧转身，用居高临下的视线看着齐安，道：“从我们的观察来看，你也是他的合作者。如此轻易地出卖自己的合作者，好吗？你不怕报复？”
齐安冷笑了一声，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还各自飞呢。而且，和他的合作，我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说着，他企图掌握谈话的主动权，开口反问道：“你们应该和其他人一样，盯上了他手上的那个生意吧？”
金弦思挑眉，道：“生意？”
齐安点头，用自信的语气道：“你们应该是旧城那些帮派中的一个吧。蓝夜的手上的生意可是坏了不少旧城的规矩的。尤其是旧城那些讲究的从帝国时期就存在的老帮派。”
“哦～”金弦思的语调微微上扬，很是有趣地看着齐安，反问道：“那你觉得我们是哪个？”
“这不重要。”齐安似乎是感觉自己掌握了一定的主动权，神情变得沉稳，和脸上带着戏谑笑容的金弦思对视，一字一句道：“重要的是，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情报。”
和齐安对视的金弦思听完他的话，突然大笑了起来。
笑完后，她转头看向屏风后面，道：“这是个很好的合作者，您觉得呢？”
屏风后面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只是淡淡地道：“会背叛的狗，你怎么知道他在下一秒不会咬你？”
话一出，齐安的脸色变得难看，但依旧维持表面的自信和沉稳，继续抛出自己的筹码，道：“我可以告诉你，蓝夜背后的人是谁。”
说完，他沉默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屏风后人的反应。
而这个筹码也确实达成了齐安想要的效果，引起了屏风后面人的兴趣。
屏风后的人轻轻哦了一声，问道：“希望你说的不是我已经知道的。”
“这件事情，除了蓝夜本人，知道的人不超过一只手。”齐安见对方感兴趣，腰背挺得更直了些，道，“我敢保证绝对让您满意。”
“那如果不能呢？”
齐安转头对上金弦思依旧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道：“不，我想这条消息足够让你们满意。”
金弦思挑眉，似乎还要再说什么，但被屏风后的声音打断。
“让他说，至于满不满意就不是他说了算的。”
齐安转回头，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又立即恢复正常，注视着屏风后那模糊的身影，道：“蓝夜的背后是葛家。”
室内瞬间为止一静。
几秒后，金弦思的嗤笑声响起。
随后，她道：“我们如何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自此金家的老爷子金盆洗手后，葛家可是旧城最大的势力。如果真的是他们，根本不用怎么躲躲藏藏吧。”
“金家虽然洗手上岸了，但金家留在旧城的影响却不是葛家这个新兴的旧城所能撼动的。要知道金家在旧城可是盘踞了上百年啊。”说到这，齐安笑了一下，道，“我倒是希望金家还在旧城，那样旧城的地下势力可能还不至于怎么混乱，让葛家能这样打破‘不沾毒’这条在旧城奉行了上百年的规矩。他蓝夜是生意也不是怎么顺利？”
“不沾毒”三个字一出，金弦思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眼神危险地注视着齐安，道：“你知道得不少啊。”
齐安也笑着和金弦思对视。
“你还知道什么？”
屏风后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齐安转回头，道：“蓝夜手上的东西，表面是饮料，但其中加入了一种新型的成瘾类药物。药物配方是只有蓝夜背后的供货商知道秘密。不过，齐雍被警方查获后，这个东西应该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蓝夜将东西伪造成饮料，包装成自制饮品放在自己的店里面售卖。而且，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反正上官方的网站查询，这款饮料是登记在册的，所有的手续都全的。他一开始只放在店里面售卖，在发展出一定的群体后，在其中进一步发展下家，从而扩大交易网络。齐雍就是其中一位。”
“只不过，当时蓝夜应该没有想到，齐雍会给他捅出那么大的篓子。”齐安了嘲笑道。
“说了这么多，你呢？”屏风后面的声音丝毫没有变化，道，“你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齐安沉默了一会后，叹了口气，道：“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但和蓝夜有所交集，并不是我自愿的。”
“就像喝醉了的人永远都会说自己没有醉一样，坏人也永远会说自己不是坏人。”金弦思略带嘲讽地道。
齐安转头看了一眼金弦思，没有反驳，接着道：“我能认识蓝夜是因为我的师兄，也是你们前面提到的，我老师的开山弟子，苏明熙。”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观察起屏风后的人影以及金弦思的反应。
两方都没有什么反应，齐安便继续说道：“我的这位大师兄是老师的骄傲，也是老师的污点。好好的人生因为赌都断送掉了。为了筹集赌资，也为了还清债务，我的这位师兄便和蓝夜勾搭上了。而这也是蓝夜为什么能生产出那么多货。他帮蓝夜制作所谓的‘饮料’来抵偿债务。”
“抵偿债务？”金弦思抓住齐安话中的问题，道，“帮助蓝夜为什么能抵偿他的债务？”
“因为让我师兄欠下巨额债务的赌场是葛家开设的。”齐安回答道，“帮蓝夜制作‘饮料’，就能减轻债务，也可以进入葛家的地盘，继续赌。”
“那你呢？”屏风后面的声音追问道，“苏明熙是为了还清债务，那你是为了什么？”
齐安叹了口气，道：“我也是为了钱。你们也查到了，我的家境并不富裕，而且还是单亲。我很羡慕周围的人能买这买那，也想要尽快自己能赚钱，分担母亲的身上的担子。师兄他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也经常和我们这些学弟学妹交流，他知道了我的想法后，便告诉我他有个制药工坊，给大老板供货，每个月能赚四位数。我当时也年轻，很多事情都不懂，又觉得是自己师兄，不会害自己，所以就请求他带我。”
“但去了才知道，是个地下工坊，整个工坊也就只有半个教室那么大，四五个人围着一堆器材，制作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药物。而且，每个人都是全身防护，只露出一个眼睛，互相都不认识。察觉到不对，我就想要离开，但是师兄威胁我，如果离开就拿不到毕业证，同时，我的生命也会有危险没有办法，我就只能继续下去。不过，我也确实从中拿到了不少好处。从这点来说，我应该感谢他。”
齐安说到最后，露出一个复杂的笑来。
“三年前，师兄被警察抓获了。师兄也算有义气，没有把我说出去。不过，我虽然躲过了警方的追查，但因为师兄进去了，蓝夜那边需要新的制作负责人，我就进入了他的视线。因为已经有了把柄，为了我的人生，我只能继续帮他做这些事情。如果有的选择，我也不想这样的。”
说完，他露出了一个苦笑。
不过，他的话语并没有引起房间内另外几人的同情。
金弦思的目光冷冷地注视他，像是在看垃圾堆里**了许久的垃圾。
随后，她又像是不忍直视这样的垃圾，转头看向屏风后面。
和屏风后的人对视了一眼后，金弦思冷冷地开口道：“比起你是不是自愿的，我们更关心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们想知道什么？”齐安反问道。
金弦思看着他，道：“莫克酒庄，你知道吗？”
齐安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道：“看来你们盯蓝夜盯了很久了。”
“那里就是地下工坊。”
金弦思的瞳孔一缩，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屏风后面。
屏风后的人轻笑了一声，道：“你证明了你的价值。那么，这是你知道的全部了吗？”
齐安点了点头，道：“我和蓝夜的合作，占据主导位置的是他。就像是我师兄一样，如果我出事情了，他完全可以换一个人来帮他做。在地下工坊的可不止我一个人。所以，我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那你不怕吗？”屏风后的声音闲聊一样地问道，“你出卖了他，不怕他报复？葛家可不是好惹的。”
齐安笑了一下，道：“能让蓝夜如临大敌，您所掌握的势力应该并不比葛家小。看在我和您说了那么多的份上，您应该不介意给我这样的小人物一张安全离开京都的机票。”
“那如果我不愿意呢？毕竟你来过这里了。”屏风后的声音平静地追问。
齐安苦笑了一下，道：“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的办法。即使是弱势的一方，我也是有些底牌的。”
“哦～”站在一边的金弦思十分好奇地问道：“难不成你还掌握有能威胁到蓝夜的秘密。”
“如果你们是想要了解蓝夜手上的生意，我能说的都和你们说。”齐安看向金弦思，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至于这个底牌，如果则和生意无关。如果你们想要知道的话，一趟完全安全的离京旅行是必要的报酬。”
金弦思挑了一下眉毛，道：“怎么着急离开啊。不带上你的妈妈吗？”
齐安沉默了一下，道：“我离开她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
“是吗？”金弦思若有所指说道，“我们很乐意要求齐女士来这里做客的。”
齐安的神情瞬间转变，直直地看着金弦思许久。
十几秒后，他低垂下脑袋，神情无奈，妥协道：“导致司法大学爆炸事件的元凶并不是黄轩，而是蓝夜。我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情。”
话一出，屏风后面传来异常的响动传入齐安的耳朵。齐安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去，发现屏风后的人影丝毫有些变化。但不等他仔细分辨，金弦思的问话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你有什么证据？”
齐安摇了摇头，道：“这我不能告诉你们，这是我最后的底牌。”
“你不给我们看，我们又怎么能确定你的证据是有用的，你没有在骗我们？”金弦思反问道。
齐安抬眼毫不畏惧地和金弦思对视，道：“我保证这个证据可以把蓝夜直接送进监狱。”
两人对视，僵持不下。
“好了。”屏风后的人打断了两人的对峙，道，“比起这个证据，我更好奇，你是如何将这份证据当作自己保命符，心安理得地看着自己同事被构陷的。”
齐安闻言收回了和金弦思对视的视线，再次低下头。
沉默了许久后，他开口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这份证据不仅证明了蓝夜是凶手，更会加重黄轩的罪名。”
“因为这场爆炸，本身就是这两人策划的。”
“蓝夜是策划者，黄轩是执行者。”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后，屏风后的声音才缓缓地响起。
“黄轩和蓝夜是怎么认识？为什么要策划这场爆炸？”
“黄轩是我介绍给蓝夜认识的。”齐安鼻子翕动，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也查到了，我和洪逸的关系很好。所以洪逸没有空的时候，经常是我来把一些东西给黄轩。所以洪逸经常会吩咐黄轩找我拿东西。而蓝夜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来学校找过我，正好黄轩来拿东西。出于礼貌，我又介绍两人认识。但之后他们的关系是如何发展到能谋划这些事情，我就不太清楚。”
“至于为什么要策划这场爆炸。蓝夜那边我不太清楚，黄轩的话，似乎和之前孙教授办理的一桩案子有关。更多的我就不太清楚了。黄轩这个人，怎么说呢，性格还是比较孤僻的。有些时候，我感觉他并不是很喜欢我。我有好几次，觉得他既然和洪逸关系不错，就想找他吃饭，他都很冷酷地拒绝我。”齐安歪了一下头回忆道。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再多的我也说不出来了。”
齐安一摊手，不再言语。
屏风后的人似乎在斟酌齐安说出的话，几秒后才开口道：“黄轩和洪逸的关系如何？”
齐安思索了一会后道：“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错吧。”
“应该？”屏风后的人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
“说实话，我有点弄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回事。”齐安不解地道，“他们似乎很小就认识，因为之前我听到过他们一次谈话，说到了小时候。但他们有时候见面又都不会互相打招呼。甚至我感觉黄轩似乎很讨厌黄轩。因为有些时候，很小的事情，他都要找我给洪逸传话，也不愿意自己直接打个电话。但你说他们关系不好吧，我又好几次看见黄轩晚上从洪逸家里出来。所以，我也有点说不准。”
“黄轩和洪逸小时候可能认识？黄轩今年39，而洪逸和你同岁。这两人的年龄跨度有点大啊。”屏风后面的人再次开口说话，似乎在有意引导着什么。
“是的。我其实和洪逸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再早之前有关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大约是因为事情不涉及自己，齐安回答得很干脆，“而且年龄跨度大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洪逸干的事警察，经常会见到形形色色的人。而且，洪逸以前在户孤儿院待过，孤儿院里的孩子年龄层次多，他们有可能当时就认识。”
“洪逸在孤儿院待过？”屏风后的人似乎听到了很感兴趣的话，道，“我还以为这是他家那位亲戚的孩子，包养过来的，没想到是领养的，也就是两人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了。”
齐安听到他的话，眼神微微闪了闪，试探性地问道：“您很熟悉孙教授？”
屏风后传来一声冷笑，道：“孙教授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听到这回答，齐安的眼珠一转，开口道：“洪逸和孙教授的事情，我倒还知道一些，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屏风后轻轻哦了一声，道：“什么事情？”
齐安的眼睛一亮，没有立即说，而借此问道：“我前面提的要求，不知？”
屏风后的人冷笑一声，说：“你倒是会讨价还价。”
不过，屏风后的人似乎并不想和齐安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缠，开口喊了一声：“金弦思。”
金弦思会意，转身向侧边的墙上走去。
几秒后，齐安便看见了一道小门缓缓地打开。
虽然门外依旧漆黑，但门的出现已经足够让齐安惊喜。
他转头立即开口道：“洪逸是孙教授和妻子在老家，也就是第三卫星城那边收养的。洪逸当时呆着的孤儿院应该是叫‘乌山孤儿院’，在被收养之前，他叫洪乙，有个哥哥叫洪甲。洪甲在此之前似乎因为一些意外死亡了，所以洪乙才会独自一人被孙教授收养。表面上孙教授和洪逸关系不错，但是洪逸对孙教授应该是有怨言的。孙教授有一位爱徒，叫华璋，两人的相处比洪逸更像父子，且孙教授当年有意让华璋继承自己的衣钵。要不是后来，华璋母亲的坟出了点问题，华璋在去解决的路上碰到了车祸，左手受了比较严重的伤，无法进行长久的精细操作，想来他应该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法医了。而不是在医科大学当医药原理的讲师。”
说到这，齐安略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道：“洪逸因为这事，专门找我吃了一次饭。当时他很高兴。”
话音落下，房间里安静了许久。
好一会儿后，屏风后才再次传来声音，道：“你可以走了。”
听到这话，齐安如蒙大赦，抬脚便往小门走去，走了两步后，他又突然顿住，转身对着屏风方向鞠了一躬后，才继续前进。
他走到门边，接过金弦思递来的眼罩戴上。
等他戴好后，金弦思慵懒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道：“门外会有人带你出去。”
话音落下，门外又一扇门被打开，一位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进来，拉起了齐安的手臂，带着他往外走。
而在这个人的背后，一辆没有鸣笛亮灯的警车静静地停着。
等齐安上了车，跟着刚才穿制服的人一起进来的警官，对着金弦思敬了一礼，道：“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2024年7月21日，大修，增加桥段以充实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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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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