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黑色及膝长裙的夏宁安静地站在白可欣的身边,看着她和父亲曾经的相识交流。
他们都是西城警局的人,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过白可欣,对于她能来到这次的葬礼既惊喜也欣慰。
两人攀谈了一会后,带着叶今南的宋清河也抵达了。他带着叶今南向两人走来,和相识的人打了声招呼后,便对着白可欣道:“我们进去吧。”
白可欣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地和宋清河往灵堂的方向走去。如果忽略她抑制不住颤抖的手的话,她就像是普通的前来吊唁的人。
夏宁抿着嘴唇,轻轻挽住母亲的胳膊,无声地给予她支持。
白可欣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问题,身体放松了一会后又立即绷紧。但这绷紧又和之前的不一样。少了些许慌张,多了几分坚毅。
灵堂没有布置在孙教授的家里。
孙教授的家很小,只有七十来平,那里容纳不下怎么多前来吊唁的人。
而且作为曾经富有盛誉的法医,警方也不会允许他的后事是拥挤而无序的。因此,殡仪馆那最高规格的丧葬用的大厅便被租了下来,布置成了现在的样子。
入门是登记姓名的迎宾台,穿着统一制服,胸前戴着白色绢花的工作人员登记好几人的姓名,沉默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继续给下一位吊唁者登记。
原本这里应该还要有一位孙教授的亲属的。
但是,孙教授是家中的独子,孙教授的妻子也是家中独女。两人的年纪到这了,除了直系的长辈,其他长辈也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留下的也都是血缘淡薄的远房亲戚。而又因孙教授的职业和性格,和这些亲戚便也走得远了,到现在早已经不联系。
所以,这场葬礼,只有两个亲属——孙教授的妻子和养子。
夏宁环顾了一圈几乎没有任何颜色的灵堂,目光最终落在了跪坐在遗像前的那位满头花白的老妇人身上。
老妇人穿着得体的黑色套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却像是精致的木偶。
因为她的眼神空洞,一直死死地盯着遗像,一动不动。
一声叹息在夏宁的耳边响起,她转头看去,便见白可欣看着那位老妇人,露出了哀戚之色。
她的脚步稍稍地加快了些,越过宋清河率先走到了老妇人的面前,声音十分轻柔,似乎是在害怕惊动什么一样,开口道:“洪阿姨。”
听到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和称呼,老妇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变化,随后又沉寂下来,只是例行公事地转头,像木偶一样,说着她已经说了一个上午的话。
“感谢您的到来。”
白可欣沉默了好一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着老妇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后,转身带着夏宁走向了孙教授的遗像。
她先是带着夏宁对着遗像鞠了一躬,随后将一直拿在手上的花献放在了遗像前专门放花的地方。
放完后,她后退了几步,又带着夏宁向着遗像深深地鞠了一躬。
吊唁的流程到这里就结束了。
白可欣却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
她跪了下去。
白可欣行了原本只需要直系后代才需要行的礼仪。
夏宁因母亲没有事先告知的动作,有一瞬间的愣神。
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也跟着跪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跪坐在一边的老妇人才有了另外的反应。
她的手在哆嗦,嘴在哆嗦,全身都在哆嗦。
而在她那颤抖的脸庞上,两行眼泪终究是再也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白可欣的出现和行为,让她真正地明白了——
她的丈夫已经永远地离开她了。
白可欣带着夏宁行完礼后,宋清河带着叶今南上前,放花行礼。
而在父女俩人行完礼后,一个人出现在老妇人的身边。
他小心翼翼地擦干净老妇人的眼泪后,站起身,看向白可欣,露出一个疲惫的笑,道:“好久不见。”
白可欣对着他点了点头,回道:“好久不见。”
夏宁看着这人对待孙教授妻子的态度,听着母亲和他的对话,心中对此人的身份便有了判断。
夏宁抬头看向白可欣,不出所料地听见了白可欣对她道:“宁宁,这就是你昨天晚上问的洪逸,洪叔叔。”
夏宁的目光投向洪逸,看着眼前穿着警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不胖也不瘦,身高只比林雨霏高上一些的中年人。
不过说他是中年人可能还会让别人惊讶,毕竟那略孩子气的面容,说他是刚工作的青年人也有相信。
“洪叔叔。”
夏宁乖巧地叫人,得到了对方一个怜爱的眼神。
“宁宁都已经怎么大了。”
“嗯,上高中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洪逸一边说着,一边扶起哭得不能自抑的母亲,有些无奈地看着白可欣,道:“妈,这几天都没有怎么休息,今天也是这样跪在这里半天了。可欣姐要是有空,麻烦你带我妈去休息一下吧。我这边还要接待来吊唁的人。爸已经走了,她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这自然是不能拒绝的请求。
白可欣点头,走到另外一边扶住洪阿姨。
洪阿姨不知是因为白可欣的举动,还是因为洪逸的话,十分顺从地随着白可欣往一边休息的地方走去。
夏宁看了一眼转身和宋清河询问起叶成毅情况的洪逸也跟在白可欣身后往休息室走去。
但她们还没有走几步,门口却传来几分喧嚣。
位于门口正要进来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看向自己的身后。
而在他们的后面,一位少女扶着一位老者缓缓地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和宋清河交谈的洪逸立即说了声“抱歉”迎上去。
两方在礼堂的中央汇合,洪逸十分惊喜地开口道:“辜老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的老朋友,来送他一程。”老人的神情怅然,沙哑着声音回答道,“又走了一个啊。”
他的目光随着话语越过洪逸落在了孙教授的遗像上。
浓重的叹息从他的口中发出,带着面对死亡的无限无奈。
他动了动手,扶着他的少女便从身后人手上接过一束花,递给了老人。
老人接过花,将手从少女的手中抽出,,示意少女不用扶着他。
少女犹豫一下,顺着老人的心意,松开扶着的手,微微落后半个身体,护着老人一步一步往遗像前方走去。
夏宁的目光和走来的少女对上,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跟上白可欣的步伐,走进一边的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关上的瞬间,夏宁只看见老人放下花束,站在遗像前沉默不语。
关好门,夏宁的视线重新落在老妇人的身上。
孙夫人在白可欣的搀扶下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大概是情绪缓和了一些,她的哭声也渐渐弱了下来,抬起头看向白可欣,不太连贯地说道:“你……如果早来……几天……就好了。他啊,到现在,都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啊。”
白可欣沉默着帮老人家将脸上泪痕擦干净后,道:“原本是想带着宁宁,国诞日来看望您二位的。”
孙夫人的眼神亮了亮,随后叹息道:“晚了啊。”
“我听清河说,孙老师……之前在调查天耘的事情?”白可欣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孙夫人点了点头,看向一边静静站在听两人交流的夏宁,道:“你和她说了?”
白可欣点了点头,伸手拉着夏宁走近了一些,道:“这是刚才和你说的洪叔叔的妈妈,叫洪奶奶。”
“洪奶奶。”夏宁再次乖巧地喊人。
孙夫人勉强让自己的脸上多出些笑意,拉住夏宁的手,道:“许久不见了,都长这么大了。可惜了,老头子没见到你。他见到你一定高兴。”
夏宁没有说什么,静静地让对面这位刚经历丧夫之痛的老人打量自己。
仔仔细细地看了夏宁好一会儿,将夏宁的面容记住后,孙夫人才转头看向一边的白可欣,道:“前段时间不是出违禁药物的案子嘛。那个案子主犯不是自杀了,总局那边因为对这个的死因有所怀疑,就让老头子回去复查。查了那个案子后,老头子好像发现了什么,找成毅来家里好几次,每次都神神秘秘地,躲在书房里,连小逸都不让进去。”
“前两天,大半夜的,成毅突然来找他。他和成毅出去后第二天很高兴地过来和我说,他可能找到天耘的死因了。他还让我找清河联系你,说他总算有脸把你叫过来了。”
白可欣的手攥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字一句地道:“天耘的死因是什么?”
孙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当时也很高兴,便追问。但他神神秘秘地,说我听不懂。说等你来了,他一起解释给我们听。不过,成毅应该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你可以去问问他。这两天,为了老头子的事情,听小逸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整觉了。”
“真是杀千刀的啊。”说到自己丈夫的事情,孙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2又开始往下落,“我家老头子对他怎么好,就因为自己过得不顺,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原本就不同意让黄轩过来给老头子当什么助理的,就是这爷俩心善,说什么给他一次机会。父亲犯错,孩子无辜。照我说啊,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是杀人犯,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当年这孩子的父亲还是老头子送进去的,能不对老头子怀恨在心嘛!”
夏宁和白可欣听到孙夫人当地哭诉都是一愣。
但两人都没有追问。
现在安抚好老人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老人似乎现在才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断断续续地给母女俩人讲了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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