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沈放他们推开天台的铁门,锈蚀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而李佳佳就像一个剪影,孤独地伫立在天台边缘。她手中的对讲机散发着幽蓝的光,盯着下方灯火通明的街区。
李佳佳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当她看到沈放的瞬间,不由得愣住了。月光下,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令她恍惚。她眯起眼睛,语气带着几分困惑与警惕:"你是谁?"
沈放抬起手,警官证在夜色中泛着冷光:"我是警察。"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却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
"警察来得太快了。"李佳佳忽然笑了,声音忽高忽低,带着几分癫狂,"我给的线索是不是太明显了?就像他们说的,我这个人啊,做什么都太极端。"
"你确实很聪明，设计这一切。"沈放声音如霜,"张家浩在哪里?"
任莫言小心翼翼地展开双臂,一步步向前挪动："李佳佳,你的事情你父母都跟我们说了，我们可以..."
李佳佳的余光捕捉到了任莫言的动作,她警觉地后退一步,脚跟已经抵在天台边缘。"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直接跳下去。"她猛地转身,夜色模糊了她的表情,只剩下声音里刺骨的苦涩,"如果真能解决,我何必走到这一步?张家浩马上就能拿到最后一笔钱走了,你们永远抓不到他。"
对讲机突然爆出一阵尖锐的电流声,打断了她的话。紧接着传来张家浩急促的声音："搞定了！我已经..."
沈放箭步上前,但李佳佳反应更快,一把将对讲机掷向天台边缘。
"都结束了。"她的声音消散在城市的喧嚣里,"他已经得手了。"
沈放敏锐地观察着她的状态："你筹划这一切已经很久了吧。"
"没错!"李佳佳倏地转身,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我把每一步都计算得清清楚楚。你知道吗,我花了整整三个月,记录他们的一举一动。每一笔开销,每一顿饭,每一件换季的衣服......"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拔高,像是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她的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仿佛要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徐檬边跑边喘的声音："你们小心，她有很严重的躁郁症......"话音未落,又被夜风吹散。
"他们这些人啊,"李佳佳继续说着,语速更快了,手指不停地颤抖,"嘴上说着为我好,实际上全都在骗我。看病,吃药,一天天像看犯人一样盯着我......"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张叔叔,他连最基本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听着,李佳佳......"
"不!"她歇斯底里地尖叫,"你们谁都不要劝我!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不是很完美吗?用我的命换他们的未来,多划算的交易啊。"她的声音突然低落下来,带着哽咽,"反正像我这样的人,活着也只是个累赘,不是吗？"
"李佳佳,"沈放声音依然沉稳,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你还记得第一次去看张叔叔的情形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她情绪又亢奋起来,手舞足蹈,"他根本不愿见我,把我赶出去好几次。但我不在乎,就守在他家门口。下雨守着,刮风守着。"她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后来下雪了,他终于心软,让我进了门。"
"然后呢?"
"然后?"她的笑容戛然而止,眼神涣散,"然后他说我像他女儿。你知道吗,他女儿死的时候,就和我现在一样大......"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这不是天意吗?我死了,他就能再见到女儿了!"
"你觉得张叔叔真的想看到这一幕吗?"
"我真的好累。"李佳佳的声音突然变得微弱,像个迷失的孩子,她搂紧了自己的双臂,仿佛要抵御某种无形的寒意,"他们说我太偏执,说我想太多,说我......"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听不见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的袖口。那件看起来崭新的校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遮不住她手腕上若隐若现的伤痕。
沈放注视着她剧烈波动的情绪,明白必须立刻行动。一旦她陷入抑郁期,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就让我们结束这一切。"他沉声道。
"对!结束这一切!"李佳佳突然兴奋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踉跄着走向天台边缘。
"但不是以你想的方式。"沈放声音陡然提高,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佳佳的脚步微微一顿。月光下,她纤细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你要的从来都不是死亡,"沈放继续说,声音放缓了些,"你要的是有人能真正听见你的声音。"
李佳佳背对着他们,肩膀细微地颤抖着："我是不是真的疯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脆弱得像随时会碎掉,"可你们知道吗,只有在计划这些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是清醒的......"
她的话语里透着绝望的癫狂,仿佛要将积压的痛苦在这一刻全部倾泻。眼泪无声地滑落,却倔强地不肯回头。
看着沈放和任莫言步步逼近,李佳佳猛地转身,眼神里闪烁着病态的光芒,"别跟我说话！男人都是骗子!都是冷血的畜生!"她歇斯底里地喊着,"就像我爸,就像那些医生,就像......"她的声音突然哽住了,像是被某种痛苦的回忆击中。
"李佳佳，你好，我是徐檬。"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徐檬缓步走上天台,示意沈放退后。
"别过来!"李佳佳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几乎贴在天台边缘。她的瞳孔剧烈收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好,我不过来。"徐檬站定,声音温和,"就让我站在这里,可以吗?"
李佳佳的目光在徐檬身上停留片刻,狂躁的情绪似乎稍稍平复。
"你知道吗?"徐檬轻声说,"我看过你的日记。那些被撕碎的纸页,那些你不敢说出口的痛苦......"
"你什么都不懂!"李佳佳尖叫起来,"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学校？老师？他们都是恶魔!"她的声音哽咽,"连我妈都嫌我麻烦,她宁愿去做美容也不愿陪我看医生......"
"我都明白。"徐檬的声音依然柔和,"所以你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张叔叔一家,你在替你父亲赎罪，对吗？"徐檬的声音依然温柔，却带着一丝洞察人心的力量。
徐檬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步,"让我帮你。"
李佳佳拼命摇头,痛苦地扭曲着脸："不,不行......"她的情绪再度激动,"你们都觉得我有病,都想控制我。可只有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一切变得公平......"
就在所有人以为局势稍稍稳定时,李佳佳突然平静下来,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那笑容让徐檬心底发寒。
"谢谢你们。"李佳佳轻声说,嗓音温柔得不真实。但她的眼神已经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远离躯壳。
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她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向后仰去。短短两秒的时间,却像被无限拉长 - 她的校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马尾辫凌乱地散开,脸上依然挂着那抹令人心悸的笑。
"不!"沈放几乎是本能地扑出,胸口的伤口瞬间撕裂般剧痛。他的手指堪堪抓住李佳佳的手腕,上半身已探出围栏。
李佳佳悬在空中,却毫无惧色。她疯狂地扭动着手腕,指甲深深掐进沈放的血肉："放手!求求你放手!"她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渴望,"让我解脱吧......"
"该死!"任莫言冲上来死死抱住沈放的腰往回拉。但李佳佳仿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不断甩动身体,试图挣脱束缚。每一次剧烈动作都牵动着沈放胸前的伤口,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
天台上回荡着她歇斯底里的笑声与哭喊："放开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要我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她的泪水在空中化作细小水珠,"我死了所有人都满意了！"
沈放咬紧牙关,手臂肌肉因极度用力而颤抖,胸前的疼痛几乎让他窒息。凛冽的夜风呼啸而来,刺得他双眼生疼。他死死钳制住李佳佳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别犯傻!"任莫言抓着沈放的腰死命往回拉,看到他衬衫上渗出的血迹,声音都变了调,"你的伤口裂开了!"
"再撑一会!"任莫言急得满头大汗。
"你们放手!"李佳佳癫狂地尖叫,整个人疯狂扭动,"不要管我!我要死!你们凭什么要我活着!"她的眼神完全失去理智,泪水与汗水交织,"让我去死!求求你们......"
"死有什么用!"沈放强忍着剧痛，手臂青筋暴起，怒视着李佳佳，声音粗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你以为你死了，张叔叔就会好过吗！”
"闭嘴!闭嘴！让我走！"李佳佳拼命蹬腿，眼睛里充满绝望与愤怒，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沉重。
任莫言使出全身力气与沈放一起用力向上拉。沈放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麻，鲜血从伤口蔓延，染红了袖子，但他没有松手，仍旧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就在这时，李佳佳突然猛地咬住沈放的手臂。她的牙齿深深嵌入他的皮肤，鲜血顺着他的袖子蜿蜒而下，鲜红的血液与疼痛交织在一起，但沈放依然没有退缩，手臂仿佛铁钳般坚硬，不肯放手。
"我说过。"沈放的声音低沉而哑，显得尤为沙哑，“你的人生，不该这样结束。”
终于，在两人合力的努力下，李佳佳被拽回天台。
她像只受伤的小兽，蜷缩在地上，抽泣着，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仿佛所有的坚强都在这一刻崩塌。
徐檬立刻上前将她搂入怀中，温柔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这里。”
沈放则重重靠在天台的围栏上，胸前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但他没有动弹，只是低头看着李佳佳，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与决绝。
凌晨，沈放推开家门。客厅一片漆黑，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沙发上。林星澈蜷缩在那里沉睡，手里还松松握着手机，屏幕早已暗了下去。
沈放动作轻缓地脱下染了血的外套，尽量不发出声响。他慢慢走近沙发，月光勾勒出林星澈恬静的睡颜，几缕碎发散落在脸颊边。沈放默默注视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俯身想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唔……"林星澈突然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下一秒,她的眼神猛地清醒："你受伤了?"
沈放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看着她因为担心而微微皱起的眉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吵醒你了。"
沈放没有开灯,只是站在那里。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影。他的衬衫袖子撕裂了一大块,手臂上的绷带隐约可见暗红的血迹,裤腿上也有斑斑点点的血渍
"靠，大半夜不回信息。"林星澈一骨碌爬起来，迅速打开沙发旁的落地灯。她看见沈放袖子上的血迹，瞬间火冒三丈，愤怒地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刺耳，“又逞能是不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沈放没有反抗，任由她检查伤口，目光却依旧定格在她的脸上，似乎哪里都不愿意移开。
“别动。”林星澈蹲下来，仔细检查他的伤口，手指轻轻触碰那些已经有些松动的绷带，血迹早已凝固，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抬起头，看到沈放脸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眼神变得更为严肃。
“闭嘴，现在哪有时间给你说话。”林星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去找医药箱，声音里带着一种坚决的力量，“你这是又想吓我一跳？我警告你，今天必须好好处理这些伤。”
沈放微微开口，“不用——”
“让我闭嘴！”林星澈突然转身，怒视着他，眼里满是担忧与愤怒，“你这个工作狂，根本不听劝是吧？我不管你信不信，今天你敢说‘没事’两个字，我现在就给你加个事！”
她的话语虽然带着怒气，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无声的担忧，她不希望他再次轻视自己的身体，也不希望他再继续忍耐不适。林星澈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低头，语气明显变得柔和：“你别再对我说没事，知道吗？你不怕死我怕……”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沈放一把拉进怀里。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疼了她,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让我抱一会。"沈放的声音很低,带着些许疲惫。
林星澈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能感觉到沈放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
许久,林星澈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了,英雄警官,让我看看伤口。"
林星澈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忍不住嘟囔："下次能不能别这么拼......"
"嗯。"沈放看着她低头认真的样子,眼神温柔。
"你敷衍我。"林星澈抬头瞪他。
"不是。"沈放淡淡地说,嘴角却微微上扬，“哪敢。”
林星澈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给沈放擦拭脸上的伤。她的手很稳，动作轻柔，生怕弄痛了他。沈放安静地坐着，任由她摆弄。
"还好都是小伤，不会影响你的帅脸。"林星澈轻声说，目光落在他手臂上被栏杆划出的伤口。
沈放哼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我就知道，你就是看上我的脸。”
林星澈抬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是啊，你这张脸，谁看了不爱。”她挑了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你就庆幸吧，只要你这张脸在，我就跑不了。”
她拿起绷带，刚要替他包扎，却看见了他手臂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疤痕。有些已经发白，有些还泛着淡淡的粉色。在他白皙的肤色衬托下，每一道伤痕都那么显眼。
沈放捧起林星澈的脸，轻轻吻住她的唇，温柔而深沉，仿佛在传递着无尽的情感和未曾说出口的心事。但就在吻到一半时，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微微分开她的唇，双眼紧紧盯着她。
林星澈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怎么了，扯到伤口了？”
沈放的呼吸微微急促，他低头碰了碰自己的胸口，眼神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好像……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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