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歌算了算，五一三天假，那周一自己就有空了，她选好餐厅，打算约宋叶山出来。
她每天晚上下班都抽空看那本杂志，其实她哪能知道宋叶山写的是什么，经过严格的评定，她选出写得最好的五篇，拿这五篇去猜就好。
宋叶山收到消息，于是跟店长说自己下周一提前休。
笔名不算什么大事，但身边人都不知道。她们的关系中间夹着这个简单的秘密，好像一下变得跟别人都不同了。
“你平常不怎么用微信吗？”
宋叶山一时间有点纳闷：“怎么了？”
“一周都没有给我发消息。”
宋叶山放下手机捂脸笑了。
第二天开始，宋叶山打算每天给李安歌发微信。
但她们都是经常一两个小时不见人影，匆匆聊几句话就作罢。
宋叶山一直以来的自我评价是不怎么会聊天。她大部分一律接过李安歌说的话，争取对面一句这边回三句。
她想讲话的时候，又顾虑会往外说太多自己的事，别半夜想到尴尬得睡不着。
她写的东西，她的工作，甚至是家人，都想说。却害怕李安歌对自己这些事没兴趣，自己讲一通其实别人不知道怎么回。
所以很多谈话都停留于表面，辗转于正在做什么，想吃什么。宋叶山怀疑起她们是否真的变成好朋友，还是说大家都只图个新鲜，不会多聊下去。
下一次出来是因为打了个赌，那下下次还有什么值得揭开的吗？
餐厅是李安歌选的，照例是很安静的地方。皮质的椅子和冰凉的桌面，室内空调开得很足，宋叶山一会抱着手，一会摸着腿，就差把自己裹起来。
“你冷吗？”李安歌问。宋叶山点点头：“有一点。”
“冷怎么不说？”李安歌招手叫来服务员：“不好意思，你们这儿有点冷，能不能把空调温度稍微调高一点？”
餐厅调好温度，还让她们换到了不正对风口的位置。
“好了！”李安歌冲着宋叶山温和地笑。
“谢谢。”宋叶山终于能坐直一些。
“下次这样说出来就可以，不用怕麻烦别人。”
“可是如果我觉得有点冷，其他人觉得合适呢？这种情况下我总会想，温度调高以后，别人会不会觉得热。”
“别人热别人会说呀，有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说。”
“那，服务员该听谁的？”
李安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宋叶山看她凝固住，突然笑了出来：“好了好了。那我还有一件事想说。”
“什么？”
“等会吃完饭我们去滨江广场吗？那里有夜啤酒。”
“如果你没空就算了，或者你不喜欢和啤酒，那也算了。”
“那里也有茶，但是晚上喝茶睡不着。”
宋叶山投递给李安歌一个纠结的眼神，后者爽快地答应了：“去呀，我们正好趁明天上班之前多玩会。”
宋叶山喜悦的表情简直是写在脸上的，李安歌这么一想，好像她很多表情都写在脸上。比如学校走廊遇见的尴尬，刚刚空调太冷的莫名失落。
“对了，还没说正事。”
李安歌把杂志拿出来递给宋叶山：“五篇，我已经选好了，看看有没有你的？”
虽然完全是盲猜，李安歌还是显得无比自信，毕竟气质上不能松懈。根据玄学，心态会影响人周围磁场之类的东西吧，心态好猜中的概率肯定更大。
宋叶山翻开封面，李安歌说她在目录上画了圈。按照目录顺序看下来，前面几个都不是。
李安歌看她已经翻到第二页，心想希望渺茫，不知道这人会不会打回去再让她猜一遍。
幸好运气不错，或者说是宋叶山的水平在她看来足够，李安歌还真猜中了。
“这两篇的其中一个，最后一次，你再选选看？”宋叶山有些得意地笑。
李安歌无奈，挑了更喜欢的。
“错啦，”宋叶山摇头，“这个才是。”
“我不管，总之是五篇，我猜对了。”
李安歌迫不及待把杂志拿过来，翻到宋叶山写的小说又扫了一遍。
“可以啊大作家，写得真的很有味道诶。”
“你网上的马甲呢，这总不能猜吧，我要去追更。”
宋叶山发给她一个分享作者的链接，李安歌当即点进去。
“别，不要现在看呀，”宋叶山羞耻得浑身难受，“我们先吃饭，吃饭。”
李安歌本来也只是逗逗她：“好好好哈哈哈，等我回去慢慢看。”
来吃饭的时候还是白天，一走出去发现已经日落。
江边很远，她们一路打车到对岸去，准备从大桥的那头往这边逛，逛完在滨江广场落脚喝酒。
红河县现在已经有了四座跨江桥，这座是前几年新建的。
桥上还安了灯，土土的大红大紫大绿色，换着花样地闪。
车子上桥提速，风声变大了许多。桥是斜拉式，随着车的行进，拉索一根根后退，天空被割裂成许多个细长的条形。
现在昼夜温差不小，晚上很凉快。李安歌想吹吹风，她把窗户摇下来，猛烈的气流就往里灌。
她下意识地偏头，自己的头发在眼前飞快地晃，她看见宋叶坐在那里，一笑就勾勒出风的形状。
宋叶山也摇下车窗，后排变得通透，两边传来风声和轮胎滚动的噪音，晚上的江水是黑色的，在桥下缓慢地流动。
她们下车后往桥上走，走到正中发现桥上本身风就不小，吹得人直打哆嗦。
加快步伐走回对岸，有点可惜没好好看看两边的江景，只顾着裹好衣服埋头走路。
沿着江边步道一直走，路灯也有意思，踩到哪里，哪里就游出一条小鱼。
上方就是柳岸路，顾名思义，路上种的全是柳树，年纪都不小，长得高高大大的。
就这么慢悠悠走到广场，这里常年驻扎很多啤酒摊，茶也卖，十块钱无限续。很多人来这里都顺便买副扑克，就着茶玩会，都是小输赢。
空地上摆着许多方形的竹凳，重量很轻，坐上去一动就嘎吱嘎吱响。她们找了个两人位，面朝江边，现在月亮还正好在头顶。
主要是来坐坐，酒喝不了多少，李安歌和宋叶山两个人只象征性地拿了一瓶，倒在小杯子里分着喝。
宋叶山坐着往后仰，在竹椅的摩擦声中把后背紧紧贴着靠背。一抬头，看见天上有星星。
“看见星星了吗？那里。”
李安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芒。
“真的诶，我也看到了。”
“你认识星星的名字吗？哪个是天狼，哪些是北斗什么的。”
李安歌耸肩：“不知道。我根本看不出它们有什么区别。”
“我也是，完全不懂。”
“我还以为你是要给我科普呢。”
又把天聊死了，宋叶山沉默一阵，想不出接下来该说什么。
星星……“你是什么星座？”李安歌问她。
“金牛座。”
李安歌拿起手机搜索金牛座日期范围，结果是4.21-5.20，那不就是最近吗。
“现在刚好五月份诶，你生日就在最近？”
宋叶山点点头：“我生日就是明天。”
“真的啊，就是明天？五月……三号，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也没有问……我好久都不过生日了，不是什么大事。”
宋叶山看向李安歌：“那你呢，什么时候？”
“12月7号，还早着。”
从这往对面看，江很宽，新修好的楼盘已经有人住了，亮着零星的灯。
一瓶酒不够打发时间，她们再开了瓶，一直坐到晚上十一点。
平常没少当夜猫子，但李安歌不知怎的已经困得眼皮打架，要不是条件限制她都想在这睡了，又安静又凉快。
回到小区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连保安室都灭灯了，路灯也约等于无。宋叶山想跟李安歌一起上去，但她说不用这么麻烦。
二人在下面的岔口分开，宋叶山上楼梯时想用力踏几步点亮声控灯，又怕吵醒楼里的邻居。
还在啤酒摊吹风的时候，李安歌问她是不是经常来这。
宋叶山回答：“没有，只是一直想来但没机会。”
很久没有在外面待到这么晚过，在滨江广场，熬夜却也异常放松。
十二点半才睡下，发觉已经是第二天了。宋叶山打开手机，里面躺着李安歌半小时前准点发来的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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