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雨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虽然他的感冒还没完全痊愈，但相较于前两天他现在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最起码不是那种病殃殃的样子了。
收回视线他转身向后倚在洗手池上，问：“有什么事吗？”
“我爸有东西给你，让我给你送过来。”季昀礼道，“一条围巾。”
“……”
这大夏天的，怎么送围巾。
不等段雨知开口，一墙之隔的厕所响起冲水声，两秒后一个人走出来，看到倚在洗手台上的段雨知后愣了一下。
此刻他正一手抱胸一手举着手机在耳边听电话，脸上的口罩被他摘了，听到声音抬眸看过来，两人就这样对上视线。
段雨知并不知道，他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配合这个抱胸的动作，在洗手间冷白顶光的映衬下显得很不近人情。
虽然医院里的人对段雨知的评价都是医术高超很好相处很温柔的人，还因为他长得好看，不少同学私底下戏称他为华济院花，给他起的外号都是段院花、院花医生、段小花之类的。
但这些外号和好评都不影响他生气起来很可怕的事实，和和气气温温柔柔的院花医生在生气的时候会变成食人花。
不过现在院花医生面无表情不是因为生气，而是生病。
毕竟谁能做到在生病时也元气满满呢。
段雨知的视线只在对方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随即便收回目光往旁边让了让，这才回答：“六点。”
那人不知为何动作有些僵硬，走到段雨知身边洗手。
季昀礼嗯一声：“那我七点过去。”
段雨知垂着眼，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自己的手臂，纠结片刻，最后还是没问季平为什么要在夏天送他围巾。
这通电话也就这么结束了，挂断后段雨知看着那串数字静了一秒，最后还是将其存进通讯录，备注上季昀礼的名字。
过去了这么久，原本只打首字母就能出现在首位的名字，现在却需要段雨知一个字一个字地找。
他就这样，郑重又珍重地打好了对方的名字。
“那个……段老师。”身边的人这才有些拘谨地开口叫他，段雨知这也才注意到那个人洗完手后没走。
他摁灭手机屏幕看向对方，刚刚只随便扫了一眼，现在他才发现这人有点眼熟，似乎是他前两年带的最后一批规培生。
回忆片刻，段雨知不确定地喊出一个名字：“孟迦乔？”
闻言孟迦乔眼睛一亮：“您还记得我？”
刚想起来。
段雨知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像寻常老师遇到以前的学生那样问了句：“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孟迦乔点了点头，笑道：“顺利的，我现在已经是主治医生了，就是平常有点忙，我今天一直都还没吃过东西呢。”
闻言段雨知也点点头：“都这样，但还是要注意身体。趁这会儿没事去吃点东西吧，我也要回去了，以后再见。”
说完他就要走，但刚走没两步就又被孟迦乔叫住：“等等段老师！我们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我现在遇到不懂的都不知道该去问谁。”
段雨知回头看着他，两秒后道：“好啊。”
两人加了微信，在卫生间门口分别。
因为江弈的那场手术今天段雨知加了会儿班，他和一起参与手术的医护开了个会复盘这台手术，有几位规培生安安静静地在一旁边听边记笔记，会议结束的时候都已经六点半多了。
这个点是下班晚高峰，段雨知今天也是毫不意外地被堵在了路上。
指尖不太规律地在方向盘上敲击，他少见地有些焦躁。
眼瞅着时间离他和季昀礼约定好的七点越来越近，脑子里冒出“要不我现在下车跑回去吧”的想法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现在堵得很厉害，车流一动不动。段雨知拿出手机，发现是孟迦乔的消息：[老师您下班了吗？我这儿有个病人前几天刚做完腺体肿瘤切除手术，本来恢复得很好，但他今天突然开始发烧，信息素乱喷，味道一会儿浓一会儿淡，这是什么症状？]
下一秒一条新消息弹出来：［男omega，问了家属，还没到发情期的日子，术前打的高效抑制剂有失效的可能吗？］
段雨知点开输入框正要回复，却听到后面响起喇叭声。
他抬头，发现前车已经和他拉开了两三辆车的距离，暂且放下手机后踩下油门跟上前车，这时道路终于畅通。
他没忘了孟迦乔的消息，重新拿起手机后点开语音键：“有失效的可能，但他这个不是，只是术后免疫系统正常恢复工作而已。这种情况出现得比较少，但是正常的，不用太紧张，打点儿退烧的点滴，注意补充电解质就行了。”
消息发过去后对方没立刻回复，段雨知又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已经六点五十五了。
很显然，他没办法在七点之前赶回家。
因此当他七点十分到家，看到家门口放着一个牛皮纸袋，却不见季昀礼身影的时候毫不意外。
段雨知提起袋子，看到里面那条米白色的围巾。
开门进屋后他拿出手机给季昀礼拨了通电话过去，十几秒后电话才通，段雨知率先开口：“围巾我拿到了。”
季昀礼什么都没说，只有一个听不出情绪的：“嗯。”
段雨知把手机放到一旁，将围巾从袋子里拿出来，这才发现有些地方的针脚看起来有些粗糙，有的地方洞大有的地方洞小，还有一些很明显的线头什么的，这好像是季平亲手织的。
做手工的确是个不错的缓解情绪的方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就能理解为什么夏天送围巾了。
但段雨知还是打算确认一下，他拿起手机想问问季昀礼，感应到抬起手机屏幕自动亮起，他看到了自己的锁屏界面。
“……”
段雨知皱了下眉。
搞什么，一声不吭挂电话。
这时手机屏幕上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段雨知解锁之后点开微信，看到是孟迦乔的回复：[谢谢老师，问题已经解决啦]
[老师您是已经下班了吗？现在我也要下班了，老师如果您有空的话要不我请您吃顿饭吧，我们都这么久没见过了]
段雨知并不想在下班后见同事，打字拒绝道：[不用了]
然而孟迦乔却坚持不懈：[好，那就改天吧，老师您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告诉我，实在不行我们相约医院食堂也一样的]
段雨知沉默两秒，最后只发过去一句“改天再说吧”。
这时季昀礼的电话又打进来，段雨知又沉默了一下，深深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随后才点击接听。
“抱歉，刚刚不小心误触了。”季昀礼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抱歉之意，他继续说，“我爸让你有时间回去一趟，和他吃饭。”
“……”
段雨知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好。那我们要不要……”
“不用。”季昀礼打断他的话，“我挂了。”说完他就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静了片刻，段雨知放下手机。
他刚刚想问要不要把微信加回来，比起电话，在下班后他其实更喜欢和人通过文字交流。
季昀礼凭什么打断他讲话然后直接把电话挂断？！
段雨知心头莫名升腾起一股无名火，上了一天班此刻他不想给任何人好脸色看，自己生了会儿闷气，最后再次拿起手机，把季昀礼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不好好听人说话的下场就是原地毕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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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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