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迹?可寻到什么人?”边商序不紧不慢提起茶壶,水柱倾倒于杯中。
那茶叶呈嫩绿色,茶水也染上绿意,浓郁清新的茶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那断崖下地域太大,又有水流,属下并未寻到人,只是看到些人迹,依脚步大小来看,是一男一女,应是穆家女子口中所说之人,不过照脚步深浅和血迹来看,那男子好似受了伤。”
闻言,边商序抿了一口茶,开口道:
“继续派人去寻,詹氏已下令灭穆家满门,按常理来说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急于追杀灭口,那穆家女子口述是逃跑的护卫回来报信她才免于受难,如此一看,詹氏想杀的应不是那穆氏女子……”
边商序敛眸,放下茶盏,落定。
“而是那姓高的护卫。”
闻言,玄影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
“殿下,那穆家女子……”他欲言又止。
闻言,边商序微微抬眼,看他一瞬,转而又闭目养神,应道:
“那穆家女子如何?”
“那穆家女子年纪尚幼,她父亲也只是进贡药材,而并非医者,如今她能有缓解头疾的药物怕是误打误撞,殿下为何如此信她?”玄影忍不住发问。
边商序单手倚着头,闭着双眼,懒懒应道,
“信她?孤何时说过信她?”
“那殿下为何要帮她?”玄影疑惑道。
“现今孤的头疾发作越发频繁,两个时辰便有一次,只有呆在这菩提寺听些禅语钟残才能略微缓解,而朝堂之上太妃与孤分庭抗礼,她那康锦王儿子又是唯一一个头疾最轻的皇室子,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孤岂能叫她如意?”
他的手指修长,细腻如白玉,指尖一下一下,轻点于膝盖,
“至于这穆家女,灭门之祸由太妃引起,孤也不算匡她,不求她根治,能在要紧时候,让孤清明几瞬,便足够了。”
不过这穆家女马术如此精湛,倒是又让他意外一次,
回来时,他有意试探,
现世家贵女学骑术并不少见,但能到如此精湛地步的世家贵女,只有虎门将军世家女。
这穆家女若是独自骑乘便倒还好,但能带上成年男子还能有如此精湛自得的骑术,可不仅仅是会,那样的简单。
边商序目光沉沉,随即吩咐玄影,
“悬崖那边继续派人搜寻,另外盯着这穆家女,去查查她在闺中都学了一些什么,可有请马术师傅教导。”
“是,属下告退。”玄影领命,退出厢房。
想到今日他坠于马下,穆岁无半分犹豫冲过来的情景。
“穆家女,你可别让孤失望啊。”
边商序背靠坐具,眸色晦暗。
等穆岁再寻过来,边商序正用午膳,
等走近些,看清他吃的些什么,穆岁有些惊讶,
他以为皇室贵子再怎么样都应该是炊金馔玉,
却没想到他吃的膳食和穆岁吃的一样,
都是寺庙里的全素斋,
粗茶淡饭的,让穆岁都有点难以下咽,
他居然也吃这些东西?
“玄影已来过了,你那两个家奴没有死,但也没找到踪迹,我已继续派人去寻了。”
边商序没想瞒她,如实说道。
闻言,穆岁一喜,
“谢谢陛下!”
“?”
正低头吃饭的边商序睫毛倏忽一颤,抬眼撇她。
“谢…谢谢殿下。”穆岁心虚纠错。
“往后说话注意些。”他皱眉,
如此冒失,平白落人话柄,
也不知穆家是如何教的女儿,礼也不会行,
看来在回宫之前,要让她好好学学规矩。
俊秀矜贵的男子一身云缎锦衣,著着玉筷,慢条斯里间吃饭速度却不慢,光是坐那儿都让人觉得风光霁月。
穆岁第一次对皇室子弟的尊贵雅致有了实感。
不多时,午膳后。
穆岁主动要给边商序问诊,
他挑眉,似颇有兴致,有意逗她:
“你打算如何治孤的头疾?”
“医者曰:望闻问切,此乃看疾良道,第一步,问!”
穆岁拿出纸笔,掷地有声,
“殿下名讳是何?”
“这是第一步?”他似笑非笑。
“是,殿下可是不信我?”穆岁故作腔调,柔声道。
他不置可否,漫不经心道:
“边商序,字鸦九。”
“年岁几何?”
“二十过四。”
二十四岁?竟比她现在的年纪要大上近十岁!
他都快生下她了!
老男人。
“可成婚否?”
“ 这也是问疾的一环?”他转动扳指,勾唇一笑。
“是,请殿下配合民女问疾。”穆岁一脸认真。
“未曾。”
这个年纪还未成婚,
莫非不行?
但穆岁还是秉持着医者操守,继续发问,
“头疾是从何时才有,可知诱因?”
边商序慵懒靠着椅背,神色淡淡,
见她终于问到点子上,继而道:
“从儿时便有,不知诱因。”
“平日里可有什么喜爱的吃食?”
“并无。”
…………
………………
等穆岁全部问完,已经是一刻钟后。
她拿起满满一页纸,握着笔,就要告退,
“殿下的病情,我还需长时间观察,现下,我先回厢房,研究一下哪几位药可入精油以减轻殿下疼痛。”
“下去吧。”
“是。”她应下。
从边商序的厢房出来后,穆岁回了厢房,细白柔嫩的纤纤玉手拿着写满字的纸张反复观摩。
他给边商序用的那款药油,其实是现代精油的延伸体,只是在现代精油的配方上多加了几味治偏头疼的草药而已。
虽不知头疾的诱因是为何,但穆岁发现边商序对香气极为敏感。
是野姜花吗?
穆岁沉思。
按常理来说不会,花香只是作陪衬而已,应还是治偏头疼的那几位草药。
他既然能因为芳香精油缓解症状,除了草药以外,想必多少还有精神压力上的因素。
况且她还未曾听说过,哪一种头疾病能遗传影响几代人的。
看看日头觉得时辰正好,于是她问寺里的师傅要了锄头和竹篮,一人往菩提寺的后山走去。
等她再回来,正好堪堪天黑,
穆岁一刻也没歇,带上些银两,又找慈云大师要了路线和马匹,独自一人往穆家方向去。
疾驰途中,路过山村人家,炊烟袅袅,空气里还能闻到些许柴火草木燃烧的气息,那是独属于家的味道。
穆岁独自一人,骑着马匹愈行愈远。
夜已渐深,玄影着黑衣回来复命。
“殿下,属下未搜到悬崖下的人,但属下已查清穆家女。”
边商序正于几案看卷宗,眼皮都不抬一下。
“如何?”
“属下查到那穆家女深居简出,从不露面于生人,更别提外出骑马,殿下!那穆家女有问题,很可能是冒充穆家女的奸细!”玄影严肃道,语气带上焦急。
未等边商序言语,头疾又有隐隐发作的趋势,太阳穴直跳,如万千虫蚁啃咬。
那就说得通了,为何那女子能随手掏出治他头疾的药,为何马术如此精湛,又为何故作可怜求他收留。
原是身为奸细,蓄意勾引!
他握紧拳头,青筋爆起。
“殿下!”玄影赶忙上前。
这时,另一名护卫来报。
“殿下!那穆家女不见了!”正是玄影派去盯梢的护卫。
他昨日夜班,今下午不小心打了个盹,醒过来才发现那女子厢房空无一人,他不敢瞒报,这才慌张前来报信。
边商序强忍住头疾,摆手阻拦玄影搀扶,
他稳住身形,风雨欲来,
“玄影听令!”
“属下在!”玄影单膝下跪。
“全力捉拿穆家女归案,刻不容缓!”
“是!”
玄影领命,正要出门带人追拿穆家女。
只见那女子身形如蝶,冲了进来。
“殿下!我父母亲不见了!”直冲进来的穆岁满面泪痕,也顾不上仪态,含着哭腔嚷道。
却突见边商序脸色有恙,勉强止住哭腔,哽咽道,
“你怎么了,头疾了又犯了?”
穆岁此前特地带着银两,赶着天黑去为穆家收尸,却发现整个穆家已被封锁,她好不容易爬上墙头,却发现根本空无一物,穆家亲人全不见踪影。
回来的一路上哭得像个孩子,眼泪如泉水,滔滔不绝。
屋内众人皆一愣,玄影先是看了眼大殿下,正准备行动,
边商序一个眼刀,止住他的动作。
他咬牙忍住头疾,缓着呼吸,问她道,
“你方才去哪了?”
“我回穆家了,家里被封锁,我穆家上下这么多人全不见踪影,殿下……”穆岁哽咽着,刚刚止住的哭泣又席卷而来。
“先别哭,去拿药。”边商序忍耐到极限,几乎下一秒就要痛晕过去。
“我…我身上有。”穆岁急忙拿出药油。
只是路过玄影身侧,明显感觉到他凶狠的神色,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令人不适。
不过她也来不及多想,立即上前给边商序做按摩。
很快,边商序头疾便缓了下来,
玄影在一旁待命,死死紧盯穆岁的动作,等待殿下思绪清明后第一时间的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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