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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笼罩了此处,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褚羽的喘息。
并非畏惧杀戮,而是方才滚烫的血雨劈头浇下,那股腥甜黏腻的气息迟滞地冲上喉头,搅得胃腑翻江倒海。
直到缓过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看向照野。
他正拄着刀支撑身体,肩头的血渍已浸透衣袍,每一次呼吸都牵得肩背微微颤抖,显然方才硬接老楼主那记杀招,伤得不轻。
积压的情绪骤然决堤。
她收起枪,几步冲到他面前。
“你疯了吧!谁让你硬接的?!你的身体不是铁打的!是不是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照野沉默地看着她,眼底残存的戾气尚未散尽,半晌,才哑声开口:“知道了,下次不会。”
这敷衍的认错无异于火上浇油。
褚羽更气了。
她指着他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又扯了扯自己一身黏腻腥臭,完全看不出原色的衣服,声音拔高:“还有!你看看!溅了我一身!恶心死了!”
她气得跺脚。
照野眉头蹙起。
他还没追究她竟敢暴露那种足以引来大祸的异世杀器,她倒先声夺人地向他问罪?
心头火起,他冷嗤一声:“娇气。”
随即,他动了。
拖着明显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带着压迫感朝她逼近。
褚羽被他眼中翻涌的暗流吓怂了,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掏枪的冲动,下意识后退。
一步,两步……直到被逼到柱子上,退无可退。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声音不自觉带上些结巴:“你…..你干嘛?”
她心头紧铃大作。
不会吧,不会是要在这里强啪吧?
就当着这一地残肢断臂、血腥废墟?!
像上次浴室里那样….用那种方式“惩罚”她?!
想起上次他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叫出声,褚羽只觉得腿都软了。
脑中一片混乱,差点要羞耻地闭上眼睛,
却没想到,照野只是俯身,扯过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替她擦拭满腿的血。
褚羽一怔,眨了眨眼,有些呆愣地看着他低垂的头顶。
他动作很轻,指尖偶尔蹭过肌肤,带起细微的颤栗。明明绷着脸,眉宇间压着怒意,手上力道却出奇地温柔。
直到……他忽然用力按了下她大腿内侧。
“啊——你干嘛?!”褚羽瞬间炸毛。
照野仰头看她,指腹仍抵在那处:“下次再乱来,就把你锁在房里,哪也不许去。”
褚羽一听,气得抬脚就要踹。
她骂:“锁锁锁!你变态啊!还玩s.m!神经病!”
照野眉梢微动,眼底闪过一丝探究,不动声色记下这个词。他一把扣住她踢来的脚踝,顺势将人抱起,踹开最近的厢房门。
“砰!”
门撞在墙上。
褚羽被丢进软榻,死死闭着眼。衣袍落地的窸窣声、刀鞘撞击的脆响、逐渐逼近有远去的脚步声……每一声都让她睫毛直颤。
“睁眼。”
她偷偷掀开一条眼缝,正看见照野不知道何时赤着上身站到浴桶旁。
他拎起一件似乎是从金玉楼翻出来的浅绿色裙衫,抖开看了看,又嫌弃地皱眉:“将就穿。”
衣料迎面飞来,褚羽手忙脚乱接住,瞥见他肩头渗血的伤,忍不住道:“你的伤先处理一下啊。”
照野没理会,直接转身走向屏风后的浴桶。
水声哗啦,重物落地,清水汩汩流入地龙管道,很快蒸腾起热气。
“过来。”
这命令式的口吻让褚羽磨磨蹭蹭,好半天才挪过去。
照野背对着她站在浴桶外,拎起水桶就往身上泼。
褚羽看了两眼就故作自然地别开了脸,指尖揪着衣带,慢吞吞地解。
踏入浴桶,水波荡漾,蒸得她脸颊发烫。
好像……有点想……
沉默半晌,她试探着红着脸唤:“我帮你擦背?”
屏风外的水声骤然停了。
照野没答,可下一刻,他直接跨了进来。动作间带起一阵水浪,打湿了她鬓边碎发。
褚羽下意识背过身去,肩膀内缩,显然羞得厉害。
照野唇角勾起,倒也没马上动作,只拿了沾水的湿布替她擦后颈干涸的血迹。
等彻底擦净,他突然环上她的腰。
滚烫的胸膛贴上去,下颌抵在她肩窝。
褚羽浑身一僵,才想起来刚刚光想着那事,却忘了避孕套被落在现代了。
她下意识往前躲,却被他手臂勒回来。
“今天不行……没带那个……”
她微微挣扎。
照野:“我知道。”
他气息微乱。“别乱动,除非……你想试试没有那东西…….”
褚羽气得去掰他的手,却被他反剪到身后。这个姿势让她被迫挺起胸膛,水波没到胸口,随着呼吸轻轻晃漾。
照野的呼吸明显重了,刧仍克制着,只用掌腹慢条斯理地摩挲。
“知道错哪了?”他问,唇瓣擦过她的耳垂。
褚羽被他撩得发软,喘息着答:“不该,嗯…掏枪…….”
水面突然荡开激烈的涟漪。
褚羽惊喘一声,抓住桶沿。
“你、你答应不进去的!”
照野低低应了一声:“嗯。”
但有别的法子。
他的唇碾上她后颈,水波随着动作不断撞击桶壁,溅湿了地上散落的衣衫,与那些血水混在一起,晕开一片狼藉。
褚羽的呼吸也渐渐变成细碎的轻吟,无力抵在他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抱出浴桶,浑身上下连脚趾都泛着动人的粉。
照野慢条斯理帮她穿衣服,还用身体撑着她,为她擦头发,再用内力烘干。最后,竟给她挽起了发髻。
“你居然会这个?”她迷迷糊糊问,
照野不肯告诉她何时学的,只把几支从金玉楼顺来的步摇斜插进她鬓边。直到插好最后一支,才问:“艾斯艾姆是什么?”
褚羽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她别过脸,不肯答,咬着唇腹诽:就他俩这体型差,真要玩那种情/趣除非他当M.…但光是想象那画面就让她脚趾蜷缩。
她还在想着怎么转移话题敷衍过去,却又听见身后人继续道:“我想了解,你的一切。”
这话像羽毛搔过心尖,褚羽半边身子都麻了,在心里大骂这男人犯规。最终,她还是顶着熟透虾子般的脸色,语焉不详地解释了那些关键词:“鞭子”、“锁链”、“臣服”……
听完,照野英挺的眉峰蹙起,表情变得极为古怪。
挥鞭?锁链?
他怎么可能对她做那种事?但电光火石间,他忽而想起在她现代家里瞥见的彩色画册,再结合她此刻羞愤欲死又隐隐发亮的眼神……
他骤然明白了什么,问:“你喜欢?”
褚羽差点跳起来,高声反驳:“怎么可能?!”
但照野看得分明。
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分明是被人戳破隐秘爱好的慌乱与兴奋。
于是,他道:“以后教你挥鞭。”
褚羽:“???”
她杏眼圆睁,几乎怀疑自己幻听。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你根本就没懂!瞎讲什么?”她气得想捶他,手腕却被他轻易攥住。
照野垂眸,目光扫过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再缓缓落回她因水汽浸润而格外潋滟的唇瓣。他摸着她纤细的腕骨,感受着那层薄薄皮肤下急促的脉搏,忽然低头,在她脖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唔…”褚羽轻哼。
照野抬起头,自然回道:“我懂,你想对着我挥鞭子,想让我听你的。”
褚羽红着脸呛:“才不想!很疼的!”
照野:“我已是宗师,你挥的鞭子留不下印子。”顿了顿,又补了句,“锁链......你那个世界的都不行。”
意思是,她可以尽情“玩”,不用担心伤到他,也不用担心他挣脱不了真的出事。
褚羽听得脚一软,差点从床上滑下去。
“谁要锁你了!”她跳起来转身,正撞进他怀里。
照野顺势搂住她的腰,将人锁在身前,故意问:“那换我锁你?”
“你敢!”
“呵,就知道。”照野笑着吻了吻她绯红的耳朵,心思却已飘远。
他在思考该去哪里弄一条趁手的鞭子。既不会伤了她手,又能让她玩得尽兴。
刀剑不方便带,练暗器也晚了,鞭子……倒是合适。
夜色深沉,交叠的身影摇曳生姿。
褚羽被吻得晕乎乎,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照野松开她那被蹂.躏得红肿的唇瓣,用指腹擦掉她嘴角银丝。
“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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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月光惨白,照着满地尸骸。血泊早已凝固成暗红色的冰,死寂一片。竟真如照野所说,无人敢来收尸。
他握着她的手:“恶心就闭眼,等我处理完。”
褚羽摇摇头。
照野顿了顿,却没再多说,松开她的手,提刀走向尸堆。
手起刀落,精准地剁下那灰袍老宗师的头颅,随即刀尖一剜一搅,将眉心那处致命的枪伤搅得稀烂。就这还嫌不够,寒光起落间直接将尸身劈成数块。
接着,他如法炮制,迅速处理了另外几具身上带有枪伤的尸体,将所有头颅、四肢尽数剁下,将所有可能暴露她那恐怖手段的证明一一抹除。
他做这些时冷静得近乎残酷,像在处理牲畜。
而褚羽则从包里掏出□□,塞进尸块堆里。
照野检查完,确认再无遗漏,才一脚踹翻旁边早已备好的火油桶。
褚羽站在一旁,主动擦亮了火折子,手臂一扬,将那点蕴含着毁灭与净化的火焰抛入了尸堆之中。
瞬间,烈焰轰然腾起,吞噬木质楼阁。
照野拉着褚羽往后退几步,看着火海中翻滚的尸骸被渐渐烧成焦炭,连剁碎的残肢都在高温下化为灰烬。他低头,就见褚羽脸色发白,以为她在怕,刚要开口,就听见她轻声问:“刚才……你是不是担心我觉得你残忍?”
照野喉结滚动,没否认:“是。”
“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褚羽抬头,眼底没有惧意,只有清明。
“我不会怕你的,照野。”
一句话,让照野心头一震。
他敛下自己眼底翻涌的情绪,只是搂上她的腰,足下一点,趁着夜色往城外掠去。
夜风呼啸而过,褚羽被他带着练习轻功,身后是梁柱倒塌的轰鸣,热浪卷着灰烬扑在后背。金玉楼百年基业的分舵,连同那些可能暴露秘密的痕迹,都在火中化为乌有。
直到飞出城门,两人才在郊外一处荒亭停下。
亭柱斑驳,荒草萋萋,但亭边竟拴着两匹马。
一匹通体漆黑,四蹄踏雪,神骏异常;另一匹则通身雪白,毫无杂色,那白玉般的马鞍上,还搭着件崭新的狐裘,毛领蓬松柔软,一看就暖和得很。
褚羽眨了眨眼,惊讶地看向他:“你猜到我会来?”
“一直备着。”照野摇头,直接把她抱上白马,拿起狐裘抖开,不由分说便将她裹了个严实。
“等你来,去鳞波岛。”话音落下,他也翻身上了那匹黑马。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褚羽却感觉自己又被蛊惑到了。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会了。
褚羽的骑术如今也熟练不少,且有照野在旁边护着,她几乎是完全放松了自己,肆意享受着策马奔腾的快感。狐裘的绒毛拂过脸颊,替她挡住夜晚的寒风。
东方天际,墨色渐褪,透出一线鱼肚白,
当第一缕微熹刺破夜幕,海风已扑面而来,带着潮汐的低语。
远处,墨蓝色的海平线被金红撕裂,朝霞如熔金泼洒,点燃了波涛。浪花卷着雪白的泡沫,温柔地舔舐着银沙铺就的海岸。
照野勒马,朝她伸出手:“来。”
褚羽将手放入他掌心。下一瞬,一股浑厚柔和的内力自他掌心涌来,包裹住她全身。
他揽着她的腰,足尖在湿润的沙滩上轻轻一点,竟踏着浪朝远处奔去。
足下是深不可测的碧波海水,头顶是渐次明亮的苍穹。照野每一次点踏,脚下便绽开晶莹的浪花,宛如步步生莲。
海风掀起她的裙裾,发丝飞舞着缠绕上他的脖颈。
照野忽然低头,唇瓣擦过她飞扬的发梢,问:“怕吗?”
褚羽用力摇头,眼底映着粼粼波光,笑着说:“像在飞!我们……在海上飞!”
就在这一刻———
朝阳跃出海面,万顷碧波顿时洒满碎金。光芒刺破晨雾,驱散所有阴霾。
远处,一座青翠岛屿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就是鳞波岛,岛上有个观潮亭,看海最好。”
褚羽望着越来越近的岛屿,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你常来?”
照野眸光微动,想起那些杀完人后枯坐亭中,独自看海的长夜。那时的潮声震耳却寂寞,月色明亮却冰冷,连海风都带着铁锈味。而如今,怀里的暖香混着海风,竟让过往也褪了寒意。
“以后常来。”他答非所问。
褚羽心尖一颤。
踏过最后一道浪头,两人稳稳落在白沙上。
“走。”他依旧牵着她的手,向山道走去。
登顶刹那,褚羽呼吸一滞。
整片海域在脚下铺展,浪涛在岩壁上撞出雷鸣。远处渔船如芥子,白鸥绕着桅杆盘旋。
而亭柱上竟被人以绝强的指力刻下一首绝句:
血衣焚尽千重浪,
踏碎星河赴此乡。
莫问故人埋骨处,
朝阳吻处是吾疆!
字迹狂放不羁,镌刻着嗜血的过往与新生。
褚羽倏然转身,就见照野倚在亭柱边,玄铁面罩不知何时已摘下。朝阳为他锋利的轮廓镀上柔光,连睫毛都染成金色。
他没看海,只静静望着她。
海风送来远方的渔歌,朝阳已经升得很高。在这天涯海角之处,身后是焚尽的过往,眼前是……
她忽然扑进他怀里,听见他胸膛震动出一声闷笑。然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
潮声浩荡,盖过了彼此的心跳,也盖过了世间所有纷扰。
…….
甜甜[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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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鳞波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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