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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垃圾人

内在的探索就是毫无计划可言,只能摸索前进,断舍离算是我们不约而同做的一个重要尝试,我和小舟相遇时,彼此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断舍离,也喜欢探讨这个话题。

有一次,小舟给我分享了一个链接,“住在一个脏乱差的家里十几年是什么感受?”我们一边翻看那些脏得令人叹为观止的房间照片,一边啧啧称奇交流感受。

突然间,我福至心灵:“这些垃圾屋看起来不就是一个很好的隐喻吗?历史上留下来的那些东西,真正精华的、值钱的,恐怕还塞不满一个盒子。”

“这个想法不错嘛……”小舟老师表扬我的时候就像是在批作业,还会随手加个注,“或许那些有价值的也已经被污染得面目全非了。”

这么一想,这个比喻真的越发合理了。

“你看,”我指着其中一段:“‘里面最活跃的生物不是人,而是各种**物滋生出来的飞虫。’像不像那种,现实中最活跃、成功的,也就是能在垃圾堆里生存的那些垃圾人了。”

我们不约而同想到了系里的一个领导,彼此笑得前仰后合。

……

不过,人居住的垃圾屋还能够直接动手清理,内心的垃圾呢?这些垃圾底下是不是真的有宝藏?又是怎样的宝藏呢?

我感叹着,可惜内心世界并不能看到,更加无法分辨什么是宝物,什么是垃圾,只能在黑暗中摸索。

突然小舟换了个角度道:“那些被整理过的垃圾屋,原主人再住进去,没多久又那样了吧?”

“为什么?”

“因为垃圾人没有改变吧。”

哈哈哈哈哈哈~确实,那个垃圾屋的评论下面不少人都让作者带着父母去看看心理医生的。

……

讨论了垃圾屋后第二天晚上,小舟突然给我发了一条语音:“你那个……之前在苏州,学的什么远程疗愈……能不能给我来一个?”

哈?刚听到她的语音,我就吓了一跳:她的声音齉齉的,一副快病死了的样子……另外,我都快忘了我还学过远程疗愈这么个东西。

就在小舟老师以心理学的出身莫名其妙考上社会学的博那会儿,我出差期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联系上之前认识的精油老师,就家也没回莫名其妙去了苏州……甚至在苏州住了半年,后来又认识了一位做灵性疗愈的台湾老师,刚一见面她就对我说:“好熟悉啊,感觉你就是我的学生呢。”然后……我就成了她的学生,学了这个远程疗愈。

“之前不是给你试着做过一次,好像是没啥感觉嘛……怎么突然又想起来这个?”我也佩服小舟,这都是几年前的小事儿了,她居然还记得。

“不行了……我感觉,我被困在这里了……我自己走不出去。”

天哪,这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话,你要是真的不行了就去睡吧!小舟的状态着实令人担心,虽说她自打读博以来就经常感觉自己是个废物,但平常是个健康的废物也就罢了,可现在看起来都快挂了。

接着小舟开始说一些难以理解的胡话:“这不是…你把什么…什么东西给我,然后当…当一个法器…他就能办到的。”

我赶紧扔过去一个红包:“憋说话了!去躺好!我一会儿就开始远程!”一般说来红包最能检测小舟的状态。

小舟又坚持了几句胡话才领红包,看起来是真的很不好,她点了红包,最后又断断续续来了一句:“好的,我,洗把脸,去睡,你做法吧。”

我……那也不是做法吧我,算了,我其实也不知道远程疗愈算个啥……

时隔许久,难为我还记得老师教的东西,我展开自己的疗愈领域,叫来了小舟的能量体,复现了台湾老师教我的那些清理动作。

然后我看见了:

【在这个疗愈场中,小舟的能量体就站在我的前方,我的左后侧是我的“高我”,一个好像只会颔首微笑的女性形象,而右后侧则是小舟的“高我”,呃……那位大爷……】

我在台湾老师的第一节课上看到我的高我的时候,同时就看到了大爷。

那时在老师的引导下,我们被要求通过不断地“链接”来逐步看清高我的样貌,进而能够和他交流,问他的名字,听取他的意见之类的。

刚开始在老师的引导下,我看到的高我就只有一袭影影绰绰的黑袍子,站在我的左侧,就在我准备跟着高我去往老师引导的地方时,我猛然发现右手边也有一个黑袍子!

老师可没说高我有两个啊?!看着两边的黑袍子,我明确地知道左边那个是我的,那右边这个家伙是谁啊?!我顿时警惕起来,努力想摆脱右边的黑袍子。

那时候我还一直以为,冥想就是一种被人带领的主动想象,只要我不想要,就可以从脑海里消灭ta,上大学时参加的冥想活动只不过是我配合度比较高,从未质疑罢了。

但这次我“想象世界”里的,右边的黑袍子非常坚定,完全甩不掉,我急得头都疼了!这时我才体会到掺了玄学力量的冥想威力,居然这么真实。

挣扎了好一会儿,我也错过了好几分钟老师的引导。我只好睁开眼睛,退出状态,略略平静以后重新进入。可重新回到那个场景,还是那两个黑袍子……

那节课就在我和黑袍人的拉扯中度过了,后面的内容完全没有听到。课后我很沮丧地询问老师,老师却笑了:“你朋友的高我一起来上课了。”

“哈?”我瞪圆了眼睛,又好气又好笑,谁啊这是!蹭课就算了,还干扰的我进行不下去!

老师安慰说:“没关系的,可能是已经认识的朋友,也可能是未来的朋友,总之是关系非常密切的朋友才会来,共同成长。”

是非常小气的魂淡才会来蹭人家的课吧!!!

几个月后,我逐渐开始辨认出高我(们)的形象。我的高我是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用只会点头微笑的好脾气女人……

而另一个则总是一副邪恶的反派boss的形象,且几乎总是在和小舟讲话时出现,这让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小舟的高我。

我试探着和小舟这个死颜控说起这个话题,开玩笑地聊到“也不知道你的高我是什么样子”,小舟对这些事情总是一副“我不怎么相信但跟你瞎胡聊聊吧”的表情…

而每到此时,我都能感觉到那个反派**oss——足有五六十岁,缩着肩膀,佝偻着腰,好像正暗地里盘算着什么,或者就是看着我坏笑。

在反复多次出现这个形象后,我终于忍不住了,告诉了小舟:“我可能看见你的高我了,就……不咋好看……”

小舟沉思了一会儿:“我猜我知道为啥他总是缩着身体了,他似乎不想被人看到,这点倒是和我挺像。”

确实,小舟彼时刚刚博一,特别喜欢躲在人群里,悄悄观察别人。

小舟又问:“你觉得他是不是很聪明?”

我猛点头:“是!我感觉他非常聪明狡猾!看起来正在策划什么坏事儿的样子!”

“那就是了……”小舟对自己的事情倒是一如既往地诚实,“确实,很多事儿,我想到了就会撺掇别人去干,自己不干。”

意思那个家伙真就是小舟的高我喽?!

那个阴险boss样的高我就一直跟在我身侧,参与我的远程疗愈活动。(小舟:这样脱岗真的好吗?我就没事儿找他吗!)

后来这位阴险的奸臣模样的家伙,渐渐变得不那么坏了,逐渐变成了脾气暴躁的大爷模样,所以有一段时间我们都叫祂大爷,而祂经常做的就是骂我“笨蛋、蠢货”之类的,再后来祂又变成了严肃的老干部模样,看起来越发像个正派人士了,后来又问到了祂的名字,直到最后……但那都是后话了,现在为了方便,我们就提前叫祂“大爷”吧!

【清理过程中,我从小舟的能量体上“拽”出来很多黑色垃圾,像一堆撕碎了的小铁皮。我的垃圾处理办法就是燃烧。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小堆,但那垃圾还挺难烧的,我默默等着烧尽。等了不知道多久,突然间,小舟本人烧了起来!我看着人影在熊熊火焰中,着实吓了一跳:能量体这么容易着火的吗?是不小心引燃的吗?我要不要去灭个火,把小舟救出来呢?

正在犹豫间,我猛地发现,我身前又出现了一个小舟!诶,刚才还没有吧?

一个明显小一号的小舟,几乎都靠在我怀里了,在她身后火焰明暗变化,火光晃动地映在她的背上。这个疗愈场景这么真实的吗?这种细节都有!我疑惑着轻轻揽着小舟、稀里糊涂看着原先的黑色人影,火光耀眼。

不过现实中的小舟可不喜欢和人这么亲热地贴贴,能量体这么信任、亲密地贴过来,我颇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可是这个小舟坚决不肯回头去看那个燃烧着的黑色人影,瑟瑟缩缩越发靠近我。

那个黑色人影身处火海,头上、身上到处都是火,火焰晃动,可是烧了那么久,竟一点变化也没有,似乎只有边缘处有些许融化?

本来我还以为这个正在燃烧的大家伙是小舟,毕竟它就站在小舟原来的位置。我揽着怀里这个,突然之间,我非常肯定,它不是小舟!肯定不是!好像老师教疗愈的时候说过“除魔”什么的,搞不好是什么魔呢!

想到这里,眼前燃烧的黑色人影看起来更加邪恶了,我伸手护住靠向自己的小舟,这个才是真的小舟!为防那个黑影搞突然袭击,我更加警惕起来,胸中也陡然生出一股豪气!

……

不过,我想象中的“英雄救美”并没有出现……那个高大的黑影依旧静静地被燃烧,丝毫没有暴动的迹象。

但这烧得未免也太久了吧,一点儿变形都没有,得等到啥时候?它还不如直接动手,让我和它干一架呢!

接着不知怎么回事儿,我怀里的小舟也开始燃烧,和那个大家伙不太一样的是,这个小舟烧起来像是一个南瓜灯!里面红彤彤的,外面看起来也还是小舟。

咋回事?是把小舟引燃了吗?但在疗愈状态下我的思路好像也和普通状态不太一样,我感觉,唔,烧一烧,也挺好的……

我就放任怀里的小舟燃烧,不做什么处理。 然而黑色人影烧的时间真的太久了,我忍不住询问右后侧的大爷,大爷摇摇头,看起来意思是:等着,别动。

又询问左后侧我的高我(名字叫鱙yao,二声,也可以亲昵地叫她尧尧,问名的故事以后再说),祂也摇头。

只好继续等待。我的警惕心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了。就在我等得精神有些涣散的时候,左后方的尧尧突然拔出一把宝剑!踏前一步,对着黑影,自左下而右上,斜撩过去!姿势优雅又果决,直接将黑影的半边肩膀加脑袋削断了。

唔???这剑……哪里来的???我算是认识尧尧两三年了,祂除了会温柔微笑以外,还会这个?祂啥时候搞来的长剑?一时间我脑子里塞满了问号。

那个黑影被砍掉的部分掉落以后,竟又生出了缺失的部分,还是一个完整的黑色人形,似乎剑对它也没有什么作用。从断口处看里面,似乎也差不多是一样黑的。

真是感慨万分!原来我有把剑啊!真的挺帅气的!但也有点尴尬:看起来也没啥用啊……

又略等了一下,黑影突然迅速变小,最后变成了一小撮燃烧的小东西,接着像是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那样,熄灭了。

这样看起来或许那把剑有催化的能力?砍了以后能清理得更快?

这时候靠在我胸前的那个小舟还在燃烧。虽然现实中我才是喜欢主动贴贴的那一个,但在疗愈状态下,我似乎还是有些不同,我颇为理智地认为这样软绵绵的不自立并非好事儿。

我试图把小舟扶起来,让她自己站着。我手刚一松开,她又软绵绵地贴过来。我义正辞严再次把她扶正,她看起来很不高兴地依靠着我的手站着,我手刚一缩回来,她就一脸不爽又贴过来了!

诶!你都不高兴了就别贴我了啊!

那个高大的黑人燃烧得已经太久了,太累了,我也不想和她纠缠了。我直接把能量体送回去了,小舟很不乐意,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燃烧着被我送走了。】

真的有用吗?

疗愈结束后我问自己,感觉就是看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影片啊!那火光那么真实地闪烁映照。但是理性上,真的,感觉很胡扯!

刚开始学会这个,我也按照老师讲的,给小舟搞了一次远程疗愈(我感觉只有对着她,才不会有被视为“神经病”的危险)。那时候清理出一些铁屑样的东西,但是烧不掉。我讲述之后,她只简单回了一句:“我觉得是有用的,很奇怪,是挺不科学的。”

我只当她是一句随口附和的客气话(但她什么时候客气过?),毕竟我也没收她钱(说起来这个白嫖怪什么时候给过钱?!)……

后来我们也没有再讨论这件事,这次呢?这次我简直像在……在做梦!

什么燃烧的黑色人影,还有宝剑什么的,许是之前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但还是告诉小舟吧!不管怎样,毕竟我也莫名其妙看到这些了,就当是说梦话吧!反正梦也是我们常聊的话题。

小舟第二天醒来后看完我的描述,主动留言:“或许是有用的吧,大概就在你疗愈的时间,我醒过来,又睡不着觉,内心开始乱突突。”

哈?

“应该就是你纵火结束的时候。”小舟开始算时间。

纵火?……别把我说的跟个犯罪分子似的!

小舟像是自语似的继续说道:“当时好像有一种自我想要前进的那种感觉,不停地乱突突,突突到后半夜的时候,突然觉得早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了……就是扔掉的东西什么的,就觉得,是啊,这么简单,怎么自己之前想不到呢?就好像要等到你的疗愈结束以后,我才有能力去进行这些……”

“哈?你在说啥?扔啥?”我打断小舟的话,小舟简直和思维奔逸的一样,这和昨天我看到的那个有什么关系?

小舟只好向我解释:“我决定扔掉社会给我的一切幻想,社会文化、社会地位、社会时间、角色、脸面、奖惩、期待……这些堆积起来的那个‘我’,那个丑陋的黑影,应该就是这样的‘假我’。我决定要扔掉的东西,生活中很多很奇怪的部分都是它的需求引起的。”

嗯?是这样吗?感觉就像是地摊算命的胡说八道一番,但客人信的不行,非要说是对的一样,还找出来对应的“证据”。有点儿好笑,也有点儿莫名其妙的感动呢~

小舟又说道:“这个黑色垃圾人,你用了很强的火去烧它,它都融化得那么慢,如果是自己一点一点搬,就像那个垃圾屋,自己搬完,不知道要等多久。”

我突然记起之前说的垃圾屋:“那说不定要到下辈子呢,而且就我们看的那个例子,真让原房主来干的话,或许真的要等‘下辈子’了。”

“嗯,”小舟点头,“就好像每天扔垃圾,一天丢一点儿,一天丢一点儿,要丢到什么时候,既取决于你本来积攒了多少垃圾,也要看你有没有反思清理的意识。”

“说起来,很多垃圾屋的屋主还把那些垃圾当宝贝呢!”我想起一个房主示威似地拿起一块发霉的食物,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嚷嚷“还可以吃还可以吃”的样子,不禁一下子笑出声来。

“谁知道呢?”小舟还是谨慎地补充道,“反正我自己这样下了决心,也借助了你那个什么玄学技术,其实我们也都不确定是怎么回事儿,是真是假,反正就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呗。我也不想总卡在这个阶段,唉,卡在这里好难受。”

什么‘玄学技术’,听起来就很好笑的词啊!

小舟继续说:“我总觉得我们还有什么要做,但又说不上来……”

我也很迷茫,也不知道自己踏入了怎样的领域:“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小舟能好起来!

“而且,你昨天烧那个垃圾人那么辛苦,连劈带砍,我不希望自己的执着再把垃圾积累下来,这就很不聪明了。”

我笑着应和一句:“哇哦!看起来你是个非常自觉的垃圾屋屋主呢!”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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