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的异象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待龙门散去江面凹陷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像是一头龙蟒张开了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
但在场上百号修士没一个怕的,再次各显神通,争先恐后地跳入漩涡之中。
周围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哪怕修行之人视夜如昼,在此地也无法视物,荀昭只能感觉自己在极速下坠,转瞬间,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叫声此起彼伏,隐约可见一道道白影转瞬即逝。
“小师兄。”
荀昭一开口,祈期便心领神会地祭出两盏琉璃灯笼,悬浮左右,照彻一方。
看清四处环境的刹那,白豆蔻沉声呢喃:“好多水鬼。”
她拔出双刀捣烂争先恐后袭来的水鬼,再抬眼望去上下左右皆是密密麻麻的白衣黑发,阴森湿冷的气息如跗骨之蛆爬满全身,让人几欲作呕。
不一会儿,四人齐齐落地,站稳脚跟。
荀昭啧啧称奇:“怪不得我们沿江而来的时候,觉得水质清澈干净过了头,原来脏东西都被吸引到了这里。”
古训言:人死为鬼,可实际上人死后想化作鬼物,天时地利人和,三者至少得其一,譬如死于极阴极煞的日子时辰,或者像这水鬼死在水中魂魄被这诡异的龙宫洞府拘押,再或者有些人拥有某种特殊体质。
但成了鬼物更可怜,若找不到合适的修行法门,便只能灵智渐失沦为只知杀戮的恶灵,稍微心怀善念的修士碰到杀了也就杀了,当然鬼物的法门也难找得很,再者鬼物畏烈日惧罡风,躲得过白日曝晒,可也躲不过无处不可去的罡风,一不注意就是魂飞魄散。
温止寒不枉他长了一张适合吃软饭的小白脸,此刻已经乖觉地躲在白豆蔻身后,一边嘀嘀咕咕地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一边恨不得把荀昭和祈期都拉过来挡在他周身,都是要被咬的,但馅儿饼里的馅儿,总比馅儿饼的皮晚些被咬。
祈期自然不怕,但难免觉得恶心,刚准备拔刀清理一番,白豆蔻动作更快,已经踏出一步。
“我来。”她手腕拧转,刀光雪亮如秋泓,照耀四方,紧接着刀尖点地画圆一周,金光闪烁不定,如同墨汁浸透丝帕,迅速填满整个圆圈,随即金光熠熠升腾高过人头,显然是在四人脚底下开辟出了一座擅闯者死的雷池禁地,一瞬间周遭鬼物作鸟兽群散,哪里还敢主动送上门找死。
荀昭使劲鼓掌,由衷赞道:“好一个雷池摄鬼!白姐姐厉害!”
白豆蔻笑了笑:“运气而已,刚好会这一招,如果能再有一面招魂幡,效果会更好。”
能不好吗?一面招魂幡,召来千百水鬼不得不撞上雷池结界,那场面大概会像一把火烧进蚂蚁窝,噼里啪啦响不停。
荀昭暗暗点头,是她喜欢的屠杀方式,怪不得跟白姐姐一见如故。
危机一解除,温止寒就跟死而复生诈尸一样蹦跶出来,站到白豆蔻身边,把单薄的胸膛拍得震天响,豪言壮语还没出说出来先被口水呛得脸红脖子粗,好不容易缓过来,也是一副脸皮厚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意气风发道:“白姑娘莫要害怕,我辈读书人胸中一点浩然气,两袖千里快哉风,小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白豆蔻冷笑:“有你这么保|护的吗?”
温止寒一脸真诚,缓缓道:“当然有,小生就在白姑娘身后,防着宵小之辈偷袭。”
荀昭简直叹为观止:“这不要脸的境界多半已经超过姓冷的了。”
祈期中肯点评:“平分秋色,难分胜负。”
他们一行四人是安全了,但其余不少修士仍陷于苦战中,不是没有能一举歼灭众多水鬼的存在,但帮着灭掉水鬼也是帮着更多人往洞府内寻宝,与其白费功夫,不如让两者相互厮杀,毕竟天材地宝,能者居之,无能者死。
荀昭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这座龙宫洞府到底藏着什么宝藏了,反手敲了敲祈期的胸口,催促道:“行了,白姐姐珠玉在前,你也别嫌着,动不了脑袋就出力气,开出一条道。”
祈期点头,单手握住刀柄,不慌不忙地拔刀出鞘,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到此刻他体内气机寸寸砰然炸裂,发出一串黄豆在锅中爆开的声响。
白豆蔻微微侧目,不再搭理满嘴瞎话的温止寒,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祈期,温止寒气得一哆嗦,但又没胆子挡住心上人观战,只能站在一边幽怨地扯袖口,顺便狠狠剜上祈期两眼,反正他看这人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剑道是天下大势,明明身具先天剑丸却不顺势而为,还倒行逆施跑去练刀,小时候脑子被驴踢过不成?
这应该是下山以来,祈期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出刀,而刀术多在劈砍上下功夫,祈期却如同使剑一样,手臂平举,一刺而出。
十分寻常甚至毫无技巧的一刀,可实在是造就了不同寻常的恐怖气象。
方圆三里的森森阴风好似一瞬静止,许多飘飘悠悠的白衣水鬼便停在空中。
刀尖一点寒芒,好像无形中汇聚了雄浑磅礴至极的气机,随后翻天覆地的风波炸开,不仅上百水鬼顷刻灰飞烟灭,还殃及不少无辜修士被吹飞打滚,这一整座诡异莫名的洞窟都好似微微摇晃了一下。
“你他——”有个滚地三周半,狼狈到极点的修士刚爬起来,就不知好歹地破口大骂,只可惜最关键的那个字还没骂出口,一把清凌凌的长刀已经横在肩膀上,距离咽喉只有半寸,肌肤感受到刀口的锋锐寒气顿时汗毛倒立。
见状,其他心生不满者麻溜地把一张破嘴走天下的本事死死收着。
偌大个塞满水鬼的洞窟刹那间安静得可怕,风声呜咽,如泣如诉,荀昭一挑眉梢,扭头对白豆蔻微笑道:“白姐姐,我们走。”
一行四人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尤其是温止寒,当官的八字步都走出来了,很有狗仗人势的意味。
白豆蔻直白地夸赞道:“无期的刀术的确不凡。”
既然对方这么坦诚,祈期也不好端着,实话实说道:“你还好。”
看两人一副战意蓬勃的架势,荀昭扶额,赶在内讧之前,打起圆场:“等此间事了,你们再切磋吧,我们此行的目的是用最快的速度,抢最好的宝物。”
两人一言不发,全当默认。
倒是温止寒一副摩拳擦掌忿忿不平的架势,但被白豆蔻轻描淡写地一瞥,整个人都跟那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瞬间蔫了吧唧。
而祈期那一刀虽然霸道,可越往洞窟里走,水鬼越多且越加难缠厉害,白豆蔻再画雷池也止不住它们敢死队般前赴后继的冲击,水鬼若是换成箭矢,想必四人早就已经被捅成马蜂窝了。
温止寒的手段全在算卦上,只得躲在三人背后,白豆蔻祈期刀光闪烁,杀鬼如砍瓜切菜,顺手得不可思议。荀昭一袖挥出,往往也能绞死两三只水鬼,但也架不住杀多少补多少,四人仿佛被堵在了一座密密麻麻的马蜂窝里,一时半会儿竟没能杀出去。
白豆蔻微恼:“这群水鬼怎么没完没了的?”
温止寒冒出个脑袋,指了指背后,小声道:“白姑娘,它们应该是冲这位公子来的,但我们正巧走在前,所以成了挡箭牌。”
尚未回头,便听到一声阴恻恻的叱责,嗓音是不久前听过的阴柔婉转:“你等无能而已,好狗不挡道,让开。”
荀昭下意识反唇相讥:“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病痨鬼,哪来的脸骂我们无能?”
佝偻如侏儒的白发老人轻轻一跺脚,无形的罡风涟漪般四散,绞肉机似的,所过之处水鬼灰飞烟灭空无一物。
三十步之外,宁无虞裹一身厚实的狸绒披风,里里外外都严实得密不透风,明明是来探幽寻宝的还打扮得像踏雪散步一样,荀昭也是服了。
荀昭不动声色地盯着他身边那个笑眯眯的老头,毫不留情地损道:“你一身阴气也敢来这里,想死也不用这么折磨自己,往水里一跳,你兴许还能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她当然是故意的,想引对方先动手,那样就不算是她惹事生非,而且她记恨这老东西在芦苇荡拍她手腕的仇,她这辈子酸甜苦辣咸都吃得下,唯独不吃亏。
洞窟内光线昏暗,宁无虞眼睫又投下细长的阴影,呼吸弱得几乎没有,面无表情地杵在那儿,像是地狱洞开索命而来的艳鬼,咬牙道:“你大胆!再敢对我出言不逊,信不信……”
荀昭掐准时机打断他,笑眯眯地接上:“我杀了你。”
浓烈的杀机扑面而来,福伯皱了皱眉,很是疑惑不解,不过两面之缘,为什么她会生出如此浓厚的杀意?
宁无虞一个打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自然毫无所察,但被勾出滔天怒火,表情有刹那的狰狞扭曲,将眉眼间羸弱阴柔的贵气破坏殆尽,活像一头披着人皮挖心噬肝的狐妖:“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砍下你的手脚,再把你埋进土里,尝尝被万蚁啃噬的滋味。”
看他憋半天还以为能憋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狠话,结果让人大失所望,荀昭摆摆手:“行了行了,说实话我希望你能活下来,我会来找你的。”
宁无虞微微一愣,像是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弄懵了似的,旋即嗤笑道:“找我跪地求饶,我或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他是看在母亲与顾明月情谊的份上才决定大发慈悲,不曾想对方非但没有感激涕零,反而板着脸带点嫌弃:“就凭你?你小时候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
宁无虞勃然大怒:“荒谬,你脑子才被门夹过!”
“不仅被门夹过,你猪脑子还吃多了,愚蠢透顶。”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一个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一个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福伯无声叹息,针尖对麦芒,麦芒还是差远了呀。
洞窟中两条岔道,荀昭等人和宁无虞主仆各走一边,尽头是九扇禁闭的石门,墨绿的青苔宛如大大小小的伤疤爬满四周,嶙峋尖利的岩壁上滴答滴答地落着水珠,显得格外空旷幽寂。
石门有开启过的痕迹,显然已经有人进去了,荀昭眉心拧出一个疙瘩,她就纳闷了,龙宫洞府的主人到底是有多闲才会在自己家里修这么多门。
这明显到了自己施展身手的时候,温止寒当仁不让地站出来,一手在前一手负后地端好架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俗话说:鼠有鼠洞,蛇有蛇路,人有人伦,各自为之,天之道也—— ”
“不就是走龙道吗?你说这么多作甚?”白豆蔻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就不能对酸秀才有好脸色,不然他能顺杆子嗖嗖爬到天上去。
对于心上人当头一棒,温止寒敢怒不敢言,悻悻道:“当然是想让白姑娘知道小生肚子里还是装了些锦绣才华的。”
荀昭好心好意地提议:“不如直接把你开膛破肚,看得更清楚。”
在极短的一瞬,温止寒神情扭曲愤恨,仿佛被毒针扎了一下,转眼又是人畜无害的书生模样,正气凛然道:“朝暮姑娘,杀戮多造孽,须知业障缠身易入魔,不若……”
荀昭懒得听,走到白豆蔻身边:“白姐姐,我们走那条道?”
白豆蔻也拿不定主意,思量半晌,反问:“你觉得呢?”
荀昭看着覆盖大片青苔的九扇石门,根据自己这些年在山上翻阅过的类似卷宗,她得出一个结论——随便怎么折腾,只要不死最后总能有所收获。
荀昭挑眉,干脆道:“殊途同归,走那条都一样,对吧?”
“对。”祈期率先应声。
白豆蔻刚要点头,温止寒就火急火燎地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怕只怕是条断头路,白姑娘,小生真的很有用的,你看上面。”
闻言,三人齐刷刷抬起头颅,上方也没什么好看的,岩石峭壁嶙峋突兀,仅此而已。
三人杀气腾腾瞪地看向温止寒,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温止寒扭着洗得发白的袖口,期期艾艾地埋怨:“白姑娘,你好歹应小生一句啊。”
荀昭与祈期相视一眼:“……呕。”
白豆蔻差点没忍住抽刀的**,但大局为重,她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然后呢?”
“然后,上面有一条——”温止寒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晃了晃脑袋,还神秘兮兮地拖长了语调,“升龙道。”
可不等荀昭等人瞧出个所以然,一道疏朗含笑的声音遥遥传来。
“原来如此,多谢阁下指路。”
荀昭一听就认出来者是那个拦江打劫的小瘪犊子,随即便看到一抹身影如蜻蜓点水般缥缈而来,一鼓作气撞向崎岖不平的洞顶,竟然像施展了穿墙术般毫无阻碍地没入石壁。
“很好,我正等着你呢。”荀昭笑容玩味,脚尖用力蹬地,紧追而去。
剩下三人也纷纷闯进升龙道,不得不说洞府主人还是很有心机的,按照世人的惯性思维既然进了洞府肯定是要继续朝里走或者往下挖,谁能想到这还有向上返回去的?
即便找到正确的路线,四人仍旧笑不出来,因为他们一落地四处望去石壁洁白光滑如玉,关键是上下左右,密密麻麻,粗略一数大概有近百来个路口。
四人面面相觑,酸秀才有些绷不住脸色了,马蜂窝也不见得有这么多洞。
“好家伙!”感慨一声,荀昭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像是玉质又像白瓷的墙壁,“这是得有多闲才会在自己家里修迷宫啊?依我看按照洞府主人的尿性我们如果接下来做记号,肯定要么被改掉,要么直接抹除。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路撞碎壁垒,我还就不信找不到出口。”
荀昭越想越觉得她简直不要太聪明,便聚力一掌拍在墙壁上,她虽然境界不高,但剑宗嫡传向来不能以常理推论,而且仙武两道的境界划分本来就只是个笼统概括,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有时候就是那么大,同样的境界闻弦歌褚云安之流一打十,死的也是那十个。
荀昭这一掌风雷呼啸,声势惊人。
可愣是连块墙皮都没能抠下来,荀昭自己都惊呆了,一边扒拉着墙壁,一边向后招了招手:“小师兄,你过来砍一刀。”
许久都不见祈期有所行动,荀昭不耐烦地回头,看到祈期抱刀而立纹丝不动,不知道神游太虚去了那里,她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喊他:“叫你呢!还愣着干嘛?”
祈期置若罔闻,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荀昭目光一冷,两手握拳捶向对方的太阳穴,但对方的速度更快,一抬手便擒住她的双腕,力道极大,几欲捏碎她的手骨。
“什么东西?”荀昭惊愕地睁大眼睛,她能清楚感觉到握在她腕上的手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
尖利,锋锐,如同体型巨大的食肉猛兽。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荀昭已经跳起来一个兔子蹬鹰,双脚重若千钧狠狠踩在对方胸膛上,趁机解放出自己的双手,身形翩然地往后掠去。
而“祈期”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砸翻了随之出现的“白豆蔻”和“温止寒。”
“不入流的把戏。”荀昭轻嗤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三个人僵硬地转动四肢,逐渐变成兽首人身的怪物,如同妖鬼撕碎伪装的人皮显出原形。
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与龙有八处相似,唯独身躯如人。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个用各种生物的部分肢体拼凑起来的畸形邪物。
荀昭啧啧称奇,她只在书里见过这种傀儡术中的**傀儡,因为太过残忍,一直被仙门正统斥为邪道,今日得见,的确没让她失望——丑,太丑了!
荀昭甩甩手腕,正准备拆两个傀儡仔细研究一番,祈期从上方一个洞口探出头来,喊道:“大师姐,快上来。”
在祈期和傀儡之间,荀昭犹疑了半晌,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选择了前者。
她一跃而起攀到上方的洞窟内,最奇异的事情由此发生,这条漫长的隧道明明位于她头顶的正上方,可她甫一进入竟然能稳稳当当地站立其中。
“小师兄,我们快走!这地方太邪门儿了。”荀昭踩了踩脚底雪白的不知名石料,顺着这条长如巨兽食管的甬道快步飞奔。
悄无声息地,一条肌肉贲突的手臂伸出尖利似刀的兽爪直刺向荀昭的后心。
荀昭对危机的反应有着令褚云安都由衷称赞的可怕天赋,在偷袭发生的瞬间,她脚下一滑,身体向左侧躺下去,同时伸出左手支撑地面,险之又险地躲过这致命的一击,紧接着她一掌拍地,身形腾空旋转后稳当落地,狠狠瞪向那臭不要脸还顶着祈期脸皮的**傀儡,怒道:“有完没完了?!”
涨潮般涌来的腐烂腥臭给出了回答,隧道雪白的墙壁好像变成了某种黏腻湿润的巢穴,不断挤出一个个丑陋狰狞的**傀儡,它们身上还残留着令人作呕的浓稠液体,显而易见它们应该是因为入侵者而新近孵化出来的守卫。
不计其数的**傀儡前前后后塞满了整条通道,这些东西把压抑的嘶叫藏在喉咙里,蛇群似的纠缠扭动,让荀昭觉得好像误闯进了恐怖的蛇窟。
反正它们也不是人……
脑中灵光乍现,荀昭兴奋地两眼放光,五指如勾,风驰电掣般掐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傀儡,猛一用力,狰狞雄壮的怪物整段颈项在她手里四分五裂,头颅与身躯随之化作齑粉。
“啧,手感还是比不上真人。”她嫌弃不已,竖起手掌劈开另一只傀儡的头颅。
傀儡群依旧前赴后继,眼神呆滞,四肢僵硬却又迅猛,它们不怕死更不怕痛,唯一的职责便是驱逐杀死入侵者。
荀昭的视野被怪物占满,电光火石间,距她身前只有一臂之远的傀儡毫无征兆地身体僵硬,紧接着出现了一把雪亮锋利的长剑,剑尖从傀儡后背一穿而过,就像它腹部长出了一把三尺无鞘剑。
直刺荀昭咽喉。
一臂的距离太近了,连眨眼的功夫都不需要,寒芒如星的剑尖已然贴近荀昭的锁骨窝。
荀昭猛地下腰,身体弯如劲弓,顺势抬脚踢在握剑之人的手上,双方一触即分,各自翩然退后。
薛恨抖出一个绚烂剑花,往上抬起面具,露出小半张温润如玉的脸庞,唇若樱花,无声开阖,旋即凭空消失,翩若惊鸿,好似从未在此出现。
但荀昭看懂了,他刚才说的是——
来抓我。
荀昭抬手遮住双眼,低低的笑声从喉间溢出,兴奋又颤栗,状若疯魔。
薛恨被挖心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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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针尖麦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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