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分明就是知晓了真相,不然也不会写到借助天意,挥动锋利的刀刃,将那个背叛自己的人斩于刀下。
她接连又翻看了剩下的信笺,无意不透漏着母亲临终前的恨意,她分明是知晓那人欺骗了她,甚至生出了报复之心。
赵嬷嬷又搬出一个箱笼,打开之后竟是一匣子孩童的衣物,沈持玉随手拿出一件婴孩的衣衫,发现衣服针脚粗鄙,显然不是出自府上绣娘之手。
“这些都是你娘生前为你亲手缝制的,缝好之后她又担心针脚太差扎伤你的皮肤不许下人给你穿,是以这衣裳便一直留着,奴婢原本想着等你有了孩子之后再交给你,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儿。但是姑娘您千万可别想岔了,你的母亲自始至终都未曾想过放弃你,她不肯说出孩子父亲的身份,这是为了保护你。”
赵嬷嬷的眼泪也跟着往下掉,她还深切地记得,当初老爷逼迫主子打掉孩子,她执意不肯,即便难产身死依旧哀求老爷太太好好照顾她的孩子。
沈持玉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将手中孩童的兜肚紧紧拦在怀中,似乎还能感受到母亲一针一线缝补衣衫时的满满爱意。
她并非是孽种,是带着母亲的期盼出生的。
沈持玉眸中含泪,嘴角却牵出一丝笑容,她死死抓紧手中的衣衫,咬牙道:“娘,你放心,你的仇我来替你报。”
赵嬷嬷听后暗暗心惊,但并未阻止,小小姐骨子里有她母亲一样的傲骨,同样的嫉恶如仇,当年小姐因难产匆匆而去,她的遗憾便由小主子来弥补,也是应该的。
经过赵嬷嬷的开解之后,沈持玉的心情好了很多,夜里也不再做噩梦。
马上就到小年了,沈持玉也忙碌起来,除了府上必要的应酬,她还亲自准备了年货年食,一切本该是其乐融融,直到沈持玉听闻宋冀年献瑞兽入京的消息。
沈持玉一个恍神,簸箩中的花生洒了一地,她俯下身子来捡,身边忽然多了一只男子的手,他将捡到的花生重新放入簸箩中,边捡边问道:“今晚吃什么,是要做花生酥?还是挂霜花生米?”
她一抬眸就对上程栖迟那张笑得灿烂的娃娃脸,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程栖迟穿着仆役的衣衫,显然不是通过正常途径进来的。
“自然是为了你。”他笑得花枝招展,说话也极为轻浮,眼看沈持玉就要恼羞成怒了,他立即补充到:“你做的饭。”
沈持玉松了口气,蹙眉道:“你怎么进来的?”
程栖迟得意洋洋道:“府上招下人,我就用了点手段进来了。”
听见动静过来的红豆也惊得张大了嘴巴,程栖迟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即便穿着灰扑扑的下人衣衫,依旧挡不住的一身贵气。
至于他说的手段左不过是银子。
程栖迟砸吧咋办嘴巴,不满道:“你们府上这刘管事也真是的,我给了那么多好处,愣是不肯将我安排在后厨,害我在园子里拾掇了几天花木,愣是见不到沈姐姐。”
红豆嗔怪道:“刘管事还算是有良心,后厨重地岂是外人轻易就近来的,万一有人在饭菜里面下药可怎么办?”
沈持玉不想惹麻烦,淡淡道:“明日你就离开。”
“沈姐姐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好歹也留我吃顿年夜饭啊……”
明日便是年三十,寻常人家都盼着阖家团圆,也不知这程栖迟是什么来头,大年三十不回家,偷偷摸摸跑到别人府上当下人,真是怪人。
但过年是头等大事儿,家里上上下下都很忙,沈持玉也没工夫跟他掰扯,叮嘱红豆找人盯着他,便开始准备明日摆供要用的贡品,往年这都是下人准备的,可今年不一样,她想为母亲亲手做些吃的。
外祖父是个极为讲究之人,礼仪规矩一刻不能费,况且过年又是规矩最重的一天,沈持玉从前极是害怕这天,但在奉化过的每一个年三十,她都会格外地想念外祖父,不知他一个人在偌大的宅子里如何度过这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
原以为今日可以好好陪陪外祖父了,没成想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持玉,还好我赶在年前回来了,能陪你和外祖父一起守岁了。”宋冀年丝毫不将自己当作外人,殷勤地扶着沈太傅坐到了主座。
沈太傅面上带着笑,眸中亦漾着喜悦,显然对宋冀年的到来很是开心。
“不是说你家人也都来了,怎么不一起过来?”
沈持玉不想见到沈家的任何人,忙道:“天色已经晚了,不如明日再请她们一同过来吧。”
沈太傅觉得有道理,随口问了一句道:“家人可都安置妥当了?”
“哦,今日时间太过匆忙尚未寻到住处,我便将她们都安置在客栈了。”宋冀年似是随口一说,丝毫没意识到言语中的疏漏。
但沈太傅听了,立即就不高兴了,“大年三十怎能住在客栈里!来人,立即将秋梨院收拾出来,派人去客栈将亲家都接过来。”
沈持玉早就料到会这样,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宋冀年却骤然看向她,道:“持玉你怎么了,是不高兴吗?”
从前她怎么就没发现宋冀年这般会做戏?
沈太傅闻声望了过来,沈持玉垂下眸子,揉了揉额角道:“许是这几日累着了,我休息就好。”
“你这丫头,府上又不是没厨子,非要自己做。”话虽是这般说,他却立即招来婢子让厨房准备些参汤来,又命厨房再加些饭菜。
大过年的沈持玉不想扫外祖父的兴致,便一直隐忍不发,倒是宋冀年对她
殷勤备至,嘘寒问暖,她心中恶心却不得不忍着。
刘管事带人赶到客栈接人,宋老太太早便得到儿子的授意,她知晓沈太傅必然会来接人,因而在客栈只定了一间房,这房间是给江氏母女留的,她可不想带这么个惹人嫌的东西去沈家。
“待会儿你就待在房间里别出去,与你母亲在客栈里先住着,晚些时候叫上几个菜也算是过年了……”宋老太太话未说完,外面望风的婢女就来报信了。
宋老太太又叮嘱了江簌簌几句,立即叫醒宋仲秋,见自家女儿也收拾妥当了,这才开门。
门甫开便吓了刘管事一跳,他没想到房间里这么多人,竟是男女都有,当即脸上便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宋老太太穷苦人家出身,即便瞧出了刘管事脸上的鄙夷,也未觉察出关窍所在,倒是宋灵珊念过女塾,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客栈没有多余的房间了,外面太冷了,只能先挤在一起等房间。”
宋灵珊此刻羞红了脸,有些埋怨地看了母亲一眼,还不是母亲心疼钱财,知晓待会儿沈家人就来了便死活不肯多订几个房间。
刘管事蹙了蹙眉,他来时见客栈人并不多,不像是住满了的样子,不过这与他一个下人又有何干系,他简单说明来意。
宋老太太便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只是我们的行李有些多,你带来的人可够?”
刘管事早就注意到屋子内的行囊,原以为是还没来得及收拾,现下看来对方早便知晓会有人来接,因而行礼都未曾拆解,这般想再看宋家人的神色,刘管事一下便明白过来,心中不由冷笑,态度倒并不显得轻慢。
“太太放心,外面有三驾马车足够装下你们所有的行李。”
宋老太太面露喜色,连忙指挥刘管事带来的下人搬运行李。
宋家人的行李并不少,毕竟宋冀年已做好了留京的打算,倒是刘管事有些唏嘘,还好出于谨慎他多叫了辆马车,不然就耽搁了。
这厢好不容易将东西全部搬上马车,宋家人都上了马车,刘管事注意到还有一对母女立在门前,不由问道:“这二位是?”
宋老太太早就找好了借口正要说,却听宋灵珊怯怯道:“姨母,我和母亲会尽管寻到住处,您不必担心。”
“原来是太太的亲眷,老奴来时老爷交代过了,凡是宋家人都可以接过来,要么这位太太和小姐随老奴一起先到沈府,待过了年再说。”刘管事心中嘀咕,宋家人上京怎还带着表亲,而且大过年的竟将人独自留在客栈,也不知是怎么个事儿。
“不用了,这多麻烦啊。”宋老太太趁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江簌簌一眼。
江簌簌仿佛是受到了惊吓,脸色苍白,一幅随时就要晕倒的样子,宋老太太怕她真的昏倒在马车前,立即开口道:“算了,你们也跟着一起吧。”
待上了马车,车上再无外人,宋老太太狠狠掐了江簌簌的胳膊,暗骂道:“待会儿在沈府你再惹出些幺蛾子,就别怪姨母心狠了。”
江簌簌吃痛,红着眼睛,身子瑟瑟发抖,她刚刚本要与江母同车,偏偏被宋老太太叫上马车,果然一上车就吃挂落。
老太太下手也真是狠,她疼得直掉眼泪,想来手臂上定是青紫一片。
“姨母,簌簌也不想来的……”
万分抱歉[爆哭][爆哭][爆哭],我前面少更了部分内容(因为是全文存稿更的时候漏了),看过的直接跳转63、64章,加入了重要配角。鞠躬!感谢一路陪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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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入府(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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