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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翡回到家里，陆莲音正在鞋柜边上收拾她的化妆包，陆翡突然地开门让她吓了一跳。
陆莲音有些慌张：“你、你今天这么早回来啊，舞跳得怎么样？最近累不累？”
陆翡是跑回来的，他顶着一头的汗：“不累。”
他抬头和陆莲音对视了一眼，陆莲音打扮得很漂亮，画了一个烟熏妆，一看就是晚上要出门。
“那什么，我做了晚饭，你还没吃吧？妈妈陪你一起吃？哎呀，就是时间有点来不及，之前我吃了一点东西，现在也不太想吃饭，晚上我要上晚班呢，昨天小晶非要和我换班调时间，弄得我现在着急忙慌的……”
“没事的妈妈，”陆翡淡淡乖巧的声音打断了她，“你去忙吧，我自己吃就好。”
“啊、啊，”陆莲音结巴了两声，她咽了一下口水，“那什么，我晚上去你小晶阿姨那里去住，她老公出差了，一个人在家胆小，怕黑呢……”
陆翡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多长时间？”
“啊？”
“她老公出差多长时间？”
陆莲音脸色一下子变得尴尬：“大概，也就，一个多星期吧……”
陆莲音打哈哈地笑了两下：“钱我放在餐桌上了，你记得收好啊，妈妈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陆翡低着脑袋，点了点。
陆莲音慌忙走了，陆翡在餐桌上拿好了钱，收进床头柜最底下的铁盒子里。
晚饭他没有吃，倒掉了锅里的鱼汤。
腥。
他想吐。
他起了一个大早，在袁飞还没到学校的时候，把夏雨婷的情书放进袁飞的抽屉里，他并不想和他的袁二哥说话，反正袁二哥也不想理他。
文化课堂上艺术生们浑浑噩噩，数学让人头大，英语让人头秃，写一篇800字的作文要绞尽脑汁，政史地看了让人昏昏欲睡。
陆翡今天没有看袁飞一眼。
这让袁飞很不爽，陆翡好似不再关注他了，为什么？
课间操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交集，直到早操结束，袁飞趴在桌上休息，外面却突然闹哄哄的把他吵醒，袁飞燥郁地一皱眉：“怎么回事？”
旁边看热闹回来的男同学笑着看向他：“袁飞！夏雨婷给你写了情书啊！”
陆翡一愣，转头看向袁飞。
“胡说什么呢？”袁飞今天第一次接收到陆翡的视线，莫名还有点紧张。
“谁胡说了，哈哈！你居然还不知道？”
外面又有同学冲这边教室喊：“袁飞！快出来！夏雨婷给你写情书啦！”
外头的声音嘻笑闹嚷，陆翡的脸色却越来越白，他从座位上跳起来，慌张地推开袁飞往他抽屉里翻找，袁飞被他吓到：“你干嘛呢！”
没有，没有那封粉色的信。
陆翡兔子一样跳出教室，他们的教室就在一楼，对面就是学校张贴布告的公告栏。
袁飞看他着急地往人群里挤，心头糟糟一把没线头的乱麻，他抓住班上那个男生问：“夏雨婷是谁？”
“我靠，你真不知道啊！夏雨婷！校花啊！她给你写了情书，在那里贴着呐！”男生手一指公告栏，还一边怪里怪气地念念有词：
“‘仲夏时节，愿启信安。袁飞同学，你最近还好吗？听说你在加训，最近应该很辛苦吧？’”
“原本我不想打扰你，只想在你身后默默地看着你。我的心情就像香茗上飘渺浮荡的烟雾，而你像夏秋之际轻轻的一缕夜风，只需一点，我的心情就会因你而摇摆……”
公告栏前面的男生大声地念着，齐声地念着，他们喊：
“噢噢，她的心情就像飘渺的烟雾！”
“哈哈哈哈，只需一点，就会因为袁飞而摇摆！”
“摇摆！怎么摇摆！”他们怪笑着闹腾，故作夸张地并拢膝盖扭动腰臀，手叉在腰间像是一只X型腿的鸭子。
他们问：“是不是这样摇摆啊？哈哈哈哈哈！”
陆翡从乌泱泱的人群后面往前挤，他看见挤在人群里散乱了马尾辫的夏雨婷，他看见她哭了，看见她红着的眼睛。
夏雨婷挤到公告栏前面，那张情书贴得高，她一下子没有撕掉，就死死张开手指挡住上面的字。
可后面还有人在念她的情书，陆翡挤过充满着鱼腥味的人群，一把抓住那张粉色的信笺，把它扯了下来！
旁边的男生推搡他：“我靠，干嘛啊！滥好人吗！”
他们扫兴，于是他们啐声，陆翡瘦弱，只能勉强挡在夏雨婷前面，夏雨婷已经缩到了脚下，抱着膝盖哭泣。
最后还是学生会风纪部的同学带着执勤老师来大声骂走了看戏的学生们。
陆翡满头都是汗，在他们散去的时候变得空荡荡，突然汗就冷了，他低头看着夏雨婷，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来。
旁边周美也气得哭了，她冲上来想给他一巴掌，被旁边的袁飞拦住了。
陆翡缓慢地找到了声音，他尴尬地说：“对不起。”
旁边周美冲他喊：“对不起有用吗！”
夏雨婷还在哭，旁边执勤老师和风纪部的学生一同离开，只留下了他们的部长，那是和夏雨婷一个班的男同学，他很冷静地喊了夏雨婷一声。
女生的啜泣这才止住，周美把她扶起来，帮她理了理头发。
夏雨婷红着眼睛，看了一眼袁飞，粉色的情书已经被捏皱了，掉在地上的也被她捡起来。
夏雨婷又看向陆翡：“你没有把信交给袁飞吗？”
“我给了，我放在了他的抽屉里……”陆翡声音都哑了。
他们又看向袁飞，袁飞神情复杂，说的也是实话：“我没看见。”
“我今天早上放的，我来得比袁飞早，我把情书放在了他的抽屉里。”陆翡顶着他们质疑的目光。
他有些焦急，又觉得无可辩驳，只能一再地说：“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后来我就去上早操了，和大家一起去的，不是我把情书贴出来的，不是我……”
周美质问他：“你和谁一起去的操场，有人给你当人证吗？”
陆翡张了张嘴巴，在这时候丢了舌头。
没有。
袁飞不理他之后，他就再没了其他朋友。
他只有袁飞。
陆翡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美嗤笑了一声。夏雨婷像是崩溃，又十分失望地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真的不是我……”陆翡快哭了。
旁边周美狠狠地推了他一下，陆翡一个趔趄往旁边退了两三步才站稳。
袁飞：“喂！”
周美说：“还能为什么啊！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
陆翡和夏雨婷同时震惊地抬头，陆翡僵成了一块石头，夏雨婷的眼睛里理智地流露出一点狐疑，可是被泪花儿挡住了。
“你不就是喜欢婷婷吗？你要是真的喜欢你就大大方方的，何必做这些小人举动，猥琐！下流！你以为你破坏了袁飞对婷婷的印象你就可以单独去婷婷的生日会了？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不要脸！”
周美脾气暴躁，她说一句就想推他一下，陆翡都退到了小花坛旁边，差点摔到花坛里面去，袁飞一把拉住了他。
陆翡觉得手臂很烫，袁飞觉得他胳膊太细。
他们心虚又克制不住心跳。
下一瞬袁飞放开了他，陆翡余光里看见袁飞在裤子上搓了搓手心，他心里就凉了。
不过他还是偷偷地庆幸，庆幸周美猜测的是他和夏雨婷，而不是他和袁飞。
可谁会猜测他和袁飞呢，没人会想到他是一个觊觎发小的变态——陆翡心里偷偷地说。
周美嗤地一声问他：“你这样有意思吗？男人不像个男人！就你这样的，谁也不会喜欢你！”
陆翡浑身一震。
“谁也不会喜欢你，你这个小人！”周美说的话又像刀子一样在袁飞面前划开了他的脸。
他像是被无数双手推入了满是腐泥的沼泽和漩涡——谁也不会喜欢他，袁飞也不会。
陆翡攥紧拳头低声说：“不是我！”
周美斥道：“你还想狡辩！”
陆翡大声说：“不是我！”
那么凄厉的一声，把他们都吓住了。袁飞深深地看着他，心尖儿抖了一下。
陆翡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我没人证，没人和我一起去操场！”
陆翡瞪着眼睛看向袁飞，委屈极了，愤懑极了，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把夏雨婷的情书，放在了袁飞的抽屉里，别的什么也没做！”
他哭着跑了，从抽屉里拽出书包，也不管后面任课老师的指责，朝校园外飞奔而去。袁飞的眼睛跟着陆翡跑走的背影，旁边周美言辞恳切地在向风纪部长确认“一定就是他”。
袁飞呼吸不畅，看着陆翡跑走的方向，好久才回神。
周美还在详细叙述她的逻辑，只要“陆翡喜欢夏雨婷”成立，陆翡身上就有洗脱不掉的嫌疑。
袁飞烦躁地一搓脑袋，低声骂了句：“操.你妈的。”
旁边周美还在说：“这个人看起来就阴阴沉沉的，我问过了，他们班没一个男生喜欢和他玩的，要么人品有问题要么性格有问题，不然怎么会没朋友呢？肯定是他怕情书递给袁飞，袁飞答应了和婷婷在一起，他的希望就落空了，这样的人就是看不得别人好，他看起来就……”
“看你妈从坟里起来呢看！”
袁飞终于是忍不住了朝她一吼：“喜欢夏雨婷？你是个什么东西，夏雨婷是个什么东西，是个人就要喜欢夏雨婷？你有证据吗你随便推一波就能当真相了傻逼？我看着他去操场的！”
袁飞指着脚下：“我他妈看着他去操场的！我跟在他后面！我这双眼睛看见的！”
“我！就是他的人证！”
袁飞又搓了一把头发，低声地骂：“送你妈的情书呢，让陆翡送……”
旁边夏雨婷又哭了，袁飞抿着嘴唇扔给她一包纸：“别哭了哭哭哭，对着我哭有个屁用！又不是我笑话的你！”
袁飞来回走了两步，想起陆翡的红眼睛就难受，望着陆翡跑走的方向就想追。
他知道这事肯定不是陆翡干的，也知道夏雨婷就是个全然的受害者，还知道这件事里他就像个傻逼。
情书是写给他的，夏雨婷喜欢他，然后让陆翡这个也喜欢他的人来给他送情书，这他妈的什么破事！
论亲疏远近，他没法看着陆翡被旁边这个丑女人胡乱一通地说——他也不认识周美叫啥，反正就觉得她丑。
一上午陆翡都没看他一眼，但他的眼睛好像黏在了陆翡身上，时不时就去找他的位置，就连课间操，他也从卫生间打了个转，等陆翡出门了才跟在他后面，像跟踪狂一样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态。
隐晦藏着的视线焦点公之于众，袁飞不敢讲出来，更不敢让陆翡知道。
直到陆翡走了他才焦躁地替陆翡开脱，他生怕别人再问一句——
“你为什么跟着陆翡，看向陆翡？”
忍住想要追出去的脚步，袁飞看了看在场的人，心想，妈的，这事还没完呢。
解释还不够，他得找出那个贴情书的孙子，还陆翡清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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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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