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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飞的脾气从小就不好，在文工团大院里的时候他就是最能打的。
他妈妈阿关，长得漂亮，死了两任丈夫。这样的女人身后永远有甩不掉的流言，袁飞从小就学会了和那些出口成脏的贼子们对骂对打。
他像只记仇的狼，谁吸了他的血，他就要咬掉谁的肉。
后来遇见陆翡这个哭包，白面团里裹着水，戳一下晃一下，说一句应一句。袁飞叫他喊哥哥，陆翡就乖乖地喊他哥哥，袁飞叫他跑腿帮他写作业，陆翡就乖乖地帮他跑腿写作业。
别人欺负陆翡，他就替陆翡欺负别人。
袁飞身上没什么礼义廉耻，他那个被人砍死的爹就是个道上没名堂的混子。
张口他妈，闭口你娘，后来还是陆翡白嫩的手捂住他的嘴，小阿翡的眼睛笑了一下，软软地对他说：“二哥，青龙帮都散了，你就别说脏话了吧。”
袁飞这才节制。
从前的事不能多想，陆翡太好了，袁飞不敢多想。
现在身边没了陆翡，袁飞总觉得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陆翡丢了，暴躁的脏话回来了，一切的一切都让袁飞觉得烦躁。
他一通好骂让周美没脸，夏雨婷并不接他的纸巾，还在呜呜哭泣。
袁飞听见哭声就烦，想骂人，偏偏莫名想起陆翡当时捂住他说脏话的柔软手心。
袁飞弯腰从地上捡起纸包，抽了一张递到夏雨婷面前，压了压脾气：“行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旁边周美还要和他呛，被袁飞赶在前面瞪了她一眼，凶狠得让她闭上嘴巴。
袁飞动了动手里的纸巾，塞进夏雨婷手里，回头看了眼教室，眼睛里冷厉着：“这件事必须得有个交代。”
他扭头看了眼风纪部部长：“说不定是我们教室遭了贼呢，你查不查？你不查，我就用我的法子查。”
部长看他一眼：“你怎么查？”
袁飞挥了挥拳头示意暴力解决，风纪部部长也没被他吓到，声音冷淡地说：“我们查。”
袁飞看了眼那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班的男生，大跨步走到班上，压了眉眼问：“课间操时候最后一个关门的人是谁？”
他叫了生活委员的名字——那个骷髅男——“孙郴？”
骷髅男脑袋一哆嗦：“哎，飞哥，不是我，我和施子一起走的，施子可以给我作证，班上的钥匙给值日生了。”
袁飞又看了眼黑板上值日生的名字：“元小芳，曲衢，笛骁？”
风纪部的部长和他一起进来的，部长挺帅，小芳和蛐蛐儿都是女生，被喊到名字站起来给部长看，她俩前后座。
元小芳脸色发白，蛐蛐儿咬了咬嘴唇看向风纪部长：“门是我关的，早上我肚子不舒服去了一下厕所，小芳就在外面等我，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就没人了，我们一起关的门，我们没有动袁飞的桌子。”
蛐蛐儿座位后面就是笛骁，他嗤地笑了一下：“不就是陆翡贴出去的呗，查个屁啊。”
袁飞瞪了他一眼，笛骁就是那个掏陆翡裤.裆的男生，袁飞比赛回来之后看见陆翡桌上的涂涂画画，问明白是谁之后就拎着把人打了一顿，其中就包括笛骁。
风纪部部长冷冷地推了一下眼镜：“最后一个走的人是谁？如果没人动袁飞的课桌那就是教室里遭贼了，走廊上有监控，可以调查的。现在主动站出来还可以私了，查了监控之后，就要上报执勤老师了。”
他和袁飞站在讲台上，清清楚楚看见下面的学生们在交头接耳。
笛骁吊儿郎当地一搡同桌，他旁边那个胖子会意：“谁不知道学校里的监控就像狗屎一样烂，能他妈看到个屁！”
风纪部部长十分淡定：“市里搞平安城市，监控在去年就换了新的。”
他们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胖子嘟囔一句：“贴了不就贴了，她敢写还不敢让别人念吗。”
袁飞臭了脸，手指被他捏得咔咔响，他大跨步走过去掐住那胖子的衣领往上一提——
胖子被他提起来下面只能踮着脚，慌忙道：“你他妈！放开我！骁哥！”
旁边笛骁还架着腿，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神情。
袁飞剜了胖子一眼，咬紧了牙瞪着笛骁：“又是你们，真他妈的有种！”
胖子：“放开我！骁哥！救命！”
旁边他们小团体的人要往上冲，袁飞把小胖子往笛骁身上一摔，直接踹飞了桌凳拎起笛骁就揍，笛骁也不是个好惹的，几个人当即一起动了手。
女生们尖叫着往旁边躲，风纪部成员瞠目结舌又跑去叫老师了，他们部长倒是淡定，抱着计分本在旁边看他们打架。
这回是他们的班主任匆匆赶到，中年女老师灭绝师太扯着僵尸嗓音骂人，袁飞和笛骁被人拉开还不服气，挣着手臂还要往上冲，老灭绝冲上来想一人给上一巴掌：“读你屋里死了人的书！”
谁知道笛骁受了一巴掌立马就往女老师脸上还过去一巴掌，像条疯狗，指着灭绝师太说：“你家里有个小女儿吧，叫他放学路上给老子小心点！”
女老师气得不行，胸膛直喘，袁飞挣开劝架的人把笛骁一搡，咬着嘴里的软肉磨了磨牙齿：“我抽屉里丢了块两千块钱的手表，今天还非要调监控看看是哪个傻逼王八蛋动了我抽屉。”
那头笛骁气得发笑，他点了点头：“查啊！你他妈的有种去查，查出来了是你爹我你又能怎样，不就是为了陆翡那个舔货还有夏雨婷那个婊|子。老子提刀等你，有种的你他妈就来！”
他嘴巴被袁飞一拳打肿了，嘴角也破了皮，笛骁朝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几个混子课也不上书包也不要，手往裤兜里一揣就走，吊儿郎当能耐得很。
执勤老师姗姗来迟，见他们班主任都挨了打，执勤女老师也不敢替人出头，扶着灭绝师太匆匆下场。
一众看戏的学生们心有余悸，被执勤老师和上课的预备铃催回教室。
袁飞肋下被那群人打得发麻，他揉了揉，从裤兜里掏出根皱巴巴的烟来点了。
风纪部部长就站在他对面看着，那位部长冷静淡定地说：“抽烟，扣七分。”
袁飞扯了一下嘴角，扯着脸上的伤有点痛，他呲牙咧嘴地摸了摸颧骨。
旁边夏雨婷和周美还在，她们看男生打架斗殴都看傻了，袁飞一对五没落下风，一张帅脸看上去仍旧很帅。
周美又在夏雨婷耳朵边上叨叨咕咕，夏雨婷却像没听见一般，只呆呆看着袁飞，她木然上前几步把纸巾递还给他：“你、你要不要擦擦脸……”
袁飞看她一脸被吓着的表情，没接，从裤子里掏出块小手帕：“喏，我有。”
手帕角上绣着一根胡萝卜，一看就是小姑娘的东西，而且很有年头了，边缘已经被洗毛了。
夏雨婷停顿了一下，袁飞又把小手帕收回去：“行了，仇也给你报了，回去上课吧好学生。”
夏雨婷蓦地红了脸，拽起周美扭头就跑。
那位部长走得不紧不慢，袁飞多嘴问了一句：“喂，你叫什么？”
上课铃响起来又停了，部长看了他一眼：“迟到，扣一分；衣衫不整，扣两分。”
“抠搜死你算了。”袁飞抽了口烟。
部长合上扣分的皮本子：“封湫。”
“哪个feng，哪个qiu啊？”
部长走了，没给回答，袁飞抽完烟灭在脚下，想起逃课的陆翡，自问自答说：“秋天疯了？妈的，夏天也疯了。”
灭绝师太把课堂改成了自习，她还没从学生的那一巴掌里缓过神来，还有那个对她孩子的要挟，的的确确把她吓住了。班里没有老师在，班长坐在讲台上也管不住他们这群人。
袁飞明晃晃走进教室后门，拎上他的包，明晃晃地走了。
他去少年宫找陆翡，舞蹈教室里有老师有学生，没有陆翡。
袁飞也不着急，悠着脚步晃上少年宫楼顶天台，看见陆翡抱着腿缩在一小片阴影里，旁边是他散乱的书包，舞蹈服都掉出来了，团在地上。
袁飞走过去捡起那团衣服，却被陆翡打了手，蚊子叮人一样小小的痛，陆翡：“走开。”
陆翡的声音里哭着呢，袁飞张了张嘴，发现他嘴巴没有脚利索，一个字也抖不出来。
他咽了两三遍话头，最后一屁股坐在陆翡旁边，勾着手里的布料：“干嘛把衣服扔在地上。”
“走开……”陆翡拍开他的手，却连头都不敢抬。
一两次袁飞都没管，三四次他就烦了：“行了啊陆翡，别给脸不要。”
陆翡被他一凶，更怂了，眼泪吧嗒吧嗒往地上掉，哽咽的声音也渐渐止不住，手里死死攥着舞蹈服的一角。
“别哭了，烦死了。”袁飞听见他哭就来气。
陆翡没管他，嗓子眼里咕噜着呜咽的气。
“我说你别哭了！”
袁飞掰着他手臂往上扯，陆翡手肘遮住脸死死的不让他看。
两边都有点恼火，陆翡没他力气大，被扯开的时候把手里的衣服朝他脸上扔了过去：“都破了！你别拉我！”
袁飞扒拉着脸上的衣服往下扯，一抬眼就要骂娘，蓦然看见视线背后陆翡红着眼睛鼻子的模样他又傻了，一屁股坐回去。
陆翡踹他：“你走开！”
哭完声音软，没几分气势。
“走你妈呢，我不能拉着你吗，”袁飞拽着他的细胳膊，“就拉你了就拉你了怎么着。”
陆翡气得鼻涕泡都哭出来了，他偏头抹了一把，把袁飞整笑了。
袁飞放低了声音说：“行了，哭哭啼啼的我最讨厌了，贴情书的人也给你找到了，那什么校花也知道了不是你，别哭了。”
“我还替你打了一架呢，你看我的脸，喏，你看看、你看看啊！”袁飞指着颧骨上的伤口没脸皮地凑过去，被陆翡的手糊在脸上推他：“你别过来！”
袁飞扯了脸给他台阶下陆翡不接，这下他真恼了，没耐心的性子忍不住，又指着陆翡凶他：“行，我滚，我滚行了吧！对你好你不要，以后有事别他妈眼巴巴地找我！”
陆翡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袁飞被他看得心脏扑通一下，硬起来的脾气刚要软下去，陆翡突然大喊了一声：“二哥！”
袁飞吓了一跳，陆翡哭得像只花猫，眼睛通红通红地泛着委屈。
袁飞心里扑腾扑腾地跳：“怎、怎么了？”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僵住了，麻筋儿从尾巴骨蹿上来跳到他后脖颈。
陆翡用那样委屈的眼神看着他，嘴唇咬得发白，过了好一会儿才难堪又小声地说：“我衣服被他们剪破了……”
陆翡面对他的时候，总会往嗓子里放一只咕噜噜撒娇的猫，呜呜呜的太可怜。
忍了这么多天没理他，到底一朝破功，袁飞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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