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只是一个侍卫。”萧澈答。
钟念闹得也累了,见侍卫们都恪守命令,丝毫不顾及他身为三皇子的脸面,一点没有放行的心思。
他只好快步走回院内,一屁股坐在秋千上。
昨天晚上本来想着出宫问皇姐什么情况,可是宫门落锁,他出去不了,只好怏怏而归。
今晨又听说秦枝指控自己母后害死皇兄,钟念十分生气,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
于是钟念一大早去凤贤宫,被阻拦下,又气冲冲去质问秦枝,到底怎么回事?
不成想秦枝根本懒得理他,只是孤高地坐在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牢房里,等待审判。
钟念就想着等皇姐钟暇入宫之后再和她告状,没想到自己被关在这里。
见萧澈一动不动地在远处看着他,他不禁更生气了,这样子,是在笑话自己吗?
“喂,你,过来,给我推!”
萧澈还在心里担心太子,钟念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听到,连忙听令过去。
钟念气的哇哇叫,“啊,你这个侍卫懂不懂规矩啊!乡下来的吗?”
“抱歉,殿下。刚刚在想事情。”萧澈汗颜,开始发力。
钟念的位置一下子被推到最高处,他连忙自己停下,惊魂未定就朝萧澈怒斥,“你要摔死我啊?”
萧澈道:“属下一定慢慢推。”
钟念心中只觉得近日十分不顺,是不是该请个法师修正一下宫中风水。
钟念慢悠悠地荡秋千,看着眼前的花坛发呆,双眼无神,父皇病重,母后禁闭,皇兄死亡,自己以后可怎么办啊?
皇嗣凋零,钟念想着自己身为最后的嫡子,恐怕就要担下太子这个重任。
他可不愿意,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吃穿不愁,享福享乐,像邹思那般,无拘无束,做一个自由自在的闲散王爷。
他此时此刻无比想要见到,目前唯一还能依靠的皇姐钟暇,只希望皇姐能来看看自己。
连皇兄的葬礼都不能参加了,钟念垂头丧气。
萧澈也垂头丧气的,钟幕那边还安全吗?
殿下本来重伤未愈,每天又高强度工作,萧澈每次半夜起床撒尿,都可以看到那唯一亮着的屋子,是属于钟幕的。
就像是代替月亮,一盏安心的暖灯。
“真是好可笑的一场葬礼,牌位都没有,皇家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嘛?”卫追一身黑衣蒙面,身姿挺拔,站在棺木旁边,看着底下众官员。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放肆?来人呐!”薛丞相立马下令,要讲此逆贼拿下。
“丞相就不敢让我说话吗?”
“你个歹人从哪来的,又有何话讲与我何干,臣下只愿太子殿下葬仪顺利举行。”
宫兵飞速从外围来将此人围起来,刀剑指向卫追,只待丞相下令,便一同上前将他除去。
自从太子死讯传入京城,京城官员人人自危,不少官员都立马倒戈到了薛家麾下。
薛家实力庞大,并且三皇子的母妃乃是薛家长女,不出意料,下一任储君自然是三皇子钟念。
钟念年纪尚小,不能自立,穗国俨然已经完全是薛家的天下。
哪怕太子势力再深,只需要一年年慢慢拔出,时日久又何妨?
“薛丞相不愧是忠臣,如此护主,想必太子殿下在天有灵,也会记得丞相的忠心。”
讽刺意味十足。
官员们议论纷纷,不知这刺客孤身闹葬礼是为何,难不成太子所死正如秦狱司大人所言,是皇后的手笔?
“动手。”
“丞相大人是皇后的父亲,有关太子殿下被皇后娘娘所害之事,是否略知一二,或者丞相大人才是主谋呢?”
“老臣对穗国一片忠心,怎么可能参与这种谋逆之事。关于小女的谣言,只等探查之后,见分晓!”丞相语气慷慨激昂。
卫追灵活地躲避着宫兵的进攻。
宫兵大多被换成了丞相的人,不知是何居心。
依据钟幕的推测,恐怕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卧床不起的皇帝陛下。
丞相虽然有不轨之心,可是他也不会如此猴急,钟幕此次,正是为了探寻,乌石派是如何控制一国之丞相的!
“住手。”白布一掀,钟幕在裴齐的护送下,缓缓走到广场中央,王霸之气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宫兵们都愣住了,不敢再上前。
卫追身影一闪,便站到钟幕旁边,利落地掀开面纱,眼神严肃。
“是太子殿下!”
“怎么会,太子殿下不是在棺材里吗?”
“殿下果然还活着!”
官员们激动地跪拜,丞相却站的笔直,警惕地看着这个忽然闯出来的男人。
“怎么可能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已经死了。此人定是假冒的!”丞相这边的官员大喊道。
“诸君,假死内情之后自现。只是朝堂之内,竟有人妄图谋害一国储君,孤内心震怒,决心要揪出这个人,不得已出此下策。”钟幕声音铿锵有力,足以调动在场每个臣子的心。
“殿下无事就好!”
“殿下可是穗国的希望啊!”
丞相冷冷地往后望去,一大片人瞬间安静。
钟幕眼神暗了暗,看着这个年近半百的老人。
丞相眼神混浊,不似饮食梦春那般,但是眼睛里偶尔射出的精光,让人不寒而栗。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死去的太子殿下?”丞相缓缓开口。
“无需证明。殿下就是殿下。倒是丞相,因为有关太子遇害一事,恐怕也要先打入大牢,等候发落。”
丞相面无表情,看着三人,“这不合规矩,三人身份不明,我看倒是可以当场斩杀!”
钟幕冷冷看着他。
“来人啊!”
无人敢动。
裴齐为钟幕搬来了椅子,钟幕当即坐下,“既然如此,当着全体大臣的面,孤直接审,如何?”
大臣们都默默退下几步,只留下丞相在这中间,宫兵连忙上前,将丞相压制成跪坐状。
丞相头脑一瞬间空白了,他看着自己的一项项罪状被罗列出来,无言以对。
我做了这些事吗?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来着,是,是她!
丞相脑中某种东西破裂,血液从他眼眶中流出来,紧接着七窍流血。
“天呐!丞相怎么了!”
丞相血流到衣服上,流到地上,积累成血流,最后轰然倒下。
钟幕眼神严肃,他站起来,正想近距离观察,却被裴齐一把拉开。
利箭破空而来!
钟幕道:“果然来了。”
这正是生死存亡之际。
有此箭做指引,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士兵猛的冲上前来,乱砍乱杀,目标直指正中心的钟幕。
正是乌频族人,潜伏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只等屠戮尽穗国王公大臣,便可报当年灭族之仇,可占尽穗国领土!
一片哀嚎,血光。
武将奋起反抗,有人大喊着“保护殿下!”
文官大多手无缚鸡之力,纷纷都往钟幕这边靠,企图寻求庇护。
“杀!!!”
血光飞溅,钟幕在混乱中,骑上一匹飞来的战马,忽然视线和高塔上那一个全身包裹黑袍的人对上。
他有某种熟悉感,预感那是乌石派的领头,他疾驰往那边去。
穗国这边是遭突袭,完全承受不住敌方大片攻势,宫兵大多竟是异族混入,恐怕是操纵丞相之后搞的手笔。
也是迅速。
“谁敢伤我朝族人!”对官员来说,救命之声响起,正是齐蕤大将军现身。
他骑着战马,单手举着飘扬的旗帜,英姿飒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皇宫内骑马,他爽死了。
“战士们,把侵害我族的敌人消灭!让他们知道,我们穗国士兵,不是吃素的,既然能打败他们一次,就能打败第二次!让他们全军覆没,再无复起可能!”
齐蕤大声在对战的军中穿梭,声音回荡在每一个战斗的士兵心中。
对于乌频国来说,齐蕤的军队,是他们的噩梦。
十年前,齐家军神威天降,大败乌频国,一举剿灭乌频军队,深入敌国,取其王之首级。
乌频国常年施行邪门歪道,蛊惑人心之术,为遏制此邪术,齐家军受命将乌频皇族斩杀殆尽,以作警示,永绝后患。
见到熟悉的将军,敌人是仗未打,气势先无。
高塔之上,看着一切又没法依照计划进行的黑袍人,眼神逐渐变得狠厉。
“至少,这次把他彻底杀死。”
“大人,已经派了数十位毒师埋伏在各处,此毒无药可解,哪怕是牺牲生命,也要把灭尽我族的恶人钟幕斩杀!”
“嗯。他死了的话,一切都好办了。——走吧。”此人语气淡淡,年纪轻轻的声音。
他临走时最后看了一个方向,正是钟念的华严宫。
只是可惜宫墙阻挡,不能看见什么。
宫门处的守卫还不知道皇宫之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皇宫有些嘈杂啊,难道是又有什么热闹了吗?
他也只是想想,继续默默守着,见到两人鬼鬼祟祟的人慢慢踱步而来。
看到那前方稍矮小一些的那人,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气质,不由得将人的视线吸引。
“你们是什么人?”守卫尽职尽责的问。
“有没有人教过你,不该问的别问?”少年一双深黑色的深邃眼眸从黑袍中露出,没有任何感情地瞥向守卫。
守卫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眼睛。
下一秒,他的心脏被插入一把尖细的刀,刀在身体内一搅,一拔就是鲜血淋漓。
少年皱着眉头,“有必要吗?”
他身后那人云淡风轻,将刀嫌恶地在死者身上擦拭几下,回答道,“穗国人都该死。”
少年不再理他,径直离了皇宫。
他的背后是整个皇宫的混乱,和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华严宫一片岁月静好,大公主钟暇坐在石凳上,吃着桌子上的糕点。
钟暇此人,沿袭了他父皇母后的姣好容颜,美颜大方,明媚亮丽,眉目间还和钟幕有八分相像。
萧澈被惊到了,总是忍不住看她,被钟念发现之后一顿怒斥。
钟暇把钟念训了一顿,有没有身为皇子的礼仪。
钟念于是就趴在石桌上,向她絮絮叨叨地告状,哭哭啼啼十分委屈。
钟暇有些无奈,撑着脑袋喊道,“阿念!”
钟念猛地抬起头来,“什么事?姐。”
钟暇弹他脑壳,“没事的,姐姐都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阿姐,呜呜呜,你说……皇兄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死了啊?”
钟暇叹口气,不知该怎么开口。
萧澈站在一旁,无所事事,忽然他心脏猛的一跳,虽然毫无依据,但是他感觉到了弟弟的存在。
萧擅!
萧澈急急忙忙和钟念告别,侍卫看着他离开华严宫时,欲言又止的,最终还是没开口。
他在宫内一路狂奔,没来由的朝着一个方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喊着弟弟的名字,“萧渐深——萧渐深!”
弟弟肯定就在那里!
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是被绑架了,还是事实是你不告而别!
萧澈心中狂跳,眼泪几乎一瞬间下来了。
情绪有时候就是这样突然,萧澈积压许久,压抑的心情在这一刻忽然爆发。
察觉到自己似乎被所有人抛弃,萧擅或许不是被绑走,而是只是想离开这个累赘……
而自己全心奉献的太子殿下钟幕,在最重要的时刻,只是把自己安排在别处。
萧澈眼睛模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狂奔。
直到见到宫道上的尸体,他的心冷静下来,脚步微停,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或许有危险。
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萧澈朝着宫墙一跃而上,四处扫视着,寻找钟幕的身影。
只见到一处飘摇的军旗,上面一个大字,“齐”。
殿下,你在哪里?
萧澈无奈在墙上飞跃,功夫不负有心人,可算看到了钟幕在马背上飒爽的英姿。
殿下骑马的样子好帅。
高塔之下,钟幕翻身下马,萧澈飞速往那边赶,心中是喜悦。
哪怕是殿下打他骂他,萧澈也不想再这样被抛弃了。
既然做了钟幕的侍卫,萧澈只希望能守护在他的身边。
“殿下!”萧澈开开心心地跑来。
钟幕听到声音,吃了一惊,转头看向他,“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待在华严宫?”
塔下宫女表情诡异,袖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钟幕。
萧澈面容扭曲,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挡到钟幕身前,怎么可以让殿下因为自己的鲁莽受伤!
钟幕神色一变,看到宫女阴森的面容,以及拼命护在自己身前的萧澈,猛然把他推开。
钟幕反手将剑劈向宫女,宫女的脸上落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裴齐同时挥剑砍断宫女的手。
那刀随着断手落在地上,表面散发着紫色烟雾,毒气弥漫,最近的时候离钟幕只有一寸之远。
萧澈一阵后怕,连忙上前将刀踢开,带着钟幕离她远点。
宫女不甘地瞪着钟幕,直到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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