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四艺指的乃是,丹、器、符、阵四道,对于修士而言就算不主修其一,也或多或少钻研过其中精妙,所以每二十年一届的四艺大会一向广招天下修士,不会拒绝任何来此论道的修士。
东江仙城身为九大仙城之一,因为地处东羯天堑地势偏远,所以在绝大多数时候并没有其余的八大仙城繁荣,当然只有一个时间段除外,那就是东江仙城举办四艺大会之时。
因为殷益擅长炼器一道,温言也发了个传讯询问殷益是否同行,然而殷益说懒得与其他修士打交道,便拒绝了温言的邀请。
温言和严经韬来到东江仙城时,东江仙城已是人满为患,在四艺大会期间,北冥界近四成的修士都将在此云集,为了分流人群,四艺大会一共有四个场地,丹、器、符、阵各占其一。
四艺大会一般为期三月,第一月仙盟每三日都会给一个主题,擅长此道的修士若是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便可直接登台讲道,所以在第一个月时,可以说是百家争鸣。
温言是符修,严经韬作为医修要参研丹道,可以说两人要参加大会的场地不在一处,但是严经韬说虽然比试在第二月和第三月,但是要论有趣,还是第一月更有意思一些,既然温言是想来此散心,不如随他去丹道的场地,虽然温言算半个门外汉,但是在第一月也能找到不少乐趣。
温言自然没有拒绝严经韬的提议,炼制五色月琼的日子越来越近,温言也放下了对实力的追求,用自己仅剩的时间去体验自己不曾体验过的事情,正如殷益所说,至少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丹道的会场,仙盟公布了此次大会第一次的主题,比起往届更为正式的主题,这一次的主题倒是有些另辟蹊径:移情丹。
看见这个主题不仅是其他修士,就连一向不落俗套的严经韬都紧紧皱起眉头,温言看不出其他门道,但是这个主题下面还特意说明了这是仙尊郁曜钦点的主题后,温言就猜到郁曜只怕知道此举十分不妥但是依旧要一意孤行。
严经韬知道温言不清楚内情:“往届四艺大会的第一个主题都不会儿戏,要么是常见的丹方,要么是这二十年丹道最新的成果,力图把四艺大会的基调垫好。只是这次……”
“是因为移情丹不够正式反而很偏门吗?”温言此前没有听过这种丹药的名字,于是这般问道。
严经韬摇了摇头,皱起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越来越靠近:“早在仙盟建立之初就已经定下规矩,丹修不得研制此等操纵人心的丹药,一旦发现,就会被列为禁丹,研制此药的丹师也将受罚。仙尊此举是在以仙盟之尊的身份公然挑战仙盟数万年来建立的权威,我知他不太称职,但是这般荒唐,我真是闻所未闻。”
严经韬转眸余光落在了温言身上,突然想起温言上次在茶馆中所说的话,突然又觉得自己忽然理解了郁曜的所作所为。
郁曜可以依靠将温言的“爱”引渡到自己身上来让温言恋慕他,想要用所谓的移情丹使得华棠移情别恋确实很有可能,毕竟这两种做法,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是一脉相承的。
“仙尊真是……”人群中有点忍不住开口,说话的人言语中藏着几乎要爆发的怒意,他已经极力令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从他的话语中可以看出,他的努力效果并不明显:“烧了所有与华棠有关的话本就罢了,如今竟能如此徇私枉法!”
严经韬注意到温言漠然的神色,心中倒是有些惊讶,爱的另一面是恨,严经韬本以为温言对郁曜会从一面走到另一面。但从温言的表现看来,郁曜在温言心中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也许随着温言七情复位,温言抛弃的不仅是他对郁曜的“爱”,还有郁曜在他心中的全部。
当四艺大会其他几个场地举办得如火如荼时,丹道的场地是一片压抑着愤怒的死寂,没有修士愿意参加第一个主题,若郁曜不再是仙尊,不再是应劫之人,若是郁曜从此路过,只怕这些修士都要一人吐一口唾沫淹没郁曜。
“此地倒是有些无趣。”温言向前一小步后回头看向严经韬:“我打算去阵道的场地看看,严兄可是要一起?”
温言话音未落,一群人忽然走到人群的最前方,为首的正是郁曜。
郁曜环顾周围的修士,那些人的反应正如他所意料,就在他心中十分满意之时,却忽然撞见一个目光,刹那间的对视令郁曜能感知到的只有那道目光和他加速的心跳。可惜的是,他们对视的时间太过短暂,错开目光时又那么自然,仿佛之前的对视只是一场错觉,而错觉后的真相是温言用带着笑意的眼膜静静地注视另一个娃娃脸青年。
“诸位道友,本尊知道你们对本尊选择的主题有所不满。”郁曜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大义凌然的意味:“只是月神转世与域外天魔之间的感情本就是错的,为了拨乱反正,本尊才想用移情丹让月神转世回心转意,不再与域外天魔纠缠,专心接受月神传承,好在来日统领仙门。”
“假公济私。”严经韬一脸不屑,忍不住嘀咕:“是不是郁曜还要为了仙门大义不得不挺身而出,就此成为华棠仙子移情的对象?”
他说完看向温言,似乎在等待温言赞同他的观点,但是温言却没有对郁曜的话全盘否定:“郁曜的话有些地方是对的,月神转世不该再与域外天魔过多纠缠,只是郁曜没有资格做那个令华棠仙子回心转意的人。”
严经韬挑眉:“温兄,你不会心里还惦记郁曜吧?”
温言看严经韬纠结的模样,一时间啼笑皆非:“并非如此,我已经将郁曜当作一个完全与我无关的人才有此评价,说实话,在严兄问方才的问题之前,我甚至没有记起我曾爱慕过他。”
何止是与我无关的人,温言说话时心中想到,明明是一个和我无关的魔族,若非这个魔族还有其他作用实力又太强,我绝不会容忍一个魔族在仙门修士面前高谈阔论。
“所以还请诸位道友各抒己见,若能研制出此药令月神转世回心转意,诸位皆是我在大魔劫中拯救我北冥界的功臣。”
郁曜的话冠冕堂皇吗?确实冠冕堂皇,可是偏偏说的有理有据,原本还对郁曜此举十分不满的修士,如今也因为郁曜的话变得犹豫起来。
严经韬也陷入沉默,似乎也在考虑郁曜之前的话,可是很快他忽然低声自语:“不对。”
严经韬抬头:“温兄,郁曜刚才的话中有一个很明显的漏洞。”
“什么漏洞?”温言十分配合地问。
“移情丹这种暗算人的手段,最怕的就是被暗算者有了防备之心,假设真的看似暗算成功了,也不能保证被暗算者有没有其他后手。然而郁曜想用移情丹令华棠仙子变心,用这种大张旗鼓的方式闹得人尽皆知,自然也瞒不过华棠仙子,你说对域外天魔情深意重的华棠仙子真的会乖乖服药变心吗?”
温言转眸,片刻后点头:“是这个道理。”
“所以,若是我没猜错,郁曜根本不想真的用研制移情丹令华棠仙子变心,他如今的所为都只是在世人面前作秀。不过还有一点我很好奇,他这般作秀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这个理由很重要吗?”温言问道。
严经韬有些烦闷地抓了抓脑袋:“他这么做对他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我无法理解到底是怎样的理由促使他这么做。温兄,你知道的,越是这种反常的行为,我越是好奇它的原因。”
温言伸手拍了拍严经韬的肩膀微微叹息:“严兄,这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知道答案,有时知道答案的代价很有可能是主动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温言此言确实发自真心,郁曜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或许与他魔种的身份相关,但是魔种的事情,真正能参与的只有北冥界最强大的几个修士,严经韬的实力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严经韬听出温言的言外之意,他眯起眼睛,直直看向温言:“温兄难道猜到了理由?”
“猜不出,郁曜的心思岂是我等常人能够揣度的?”
“虽说温兄猜不出理由,但是温兄一定知道了大致的方向。”严经韬握住温言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温兄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会外传!”
温言突然笑了一声,笑得严经韬莫名其妙,他隐约感到温言此时的笑容不是在他的心在笑而是在哭。
“严兄,你我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苍生之一。牵扯进这种事情,除了那些有高贵的血统或前世的受天道眷顾者,像我这样的人,哪怕倾尽所有能与他们并肩的实力,也不过是偷来的,不仅这样的实力只是镜花水月,而且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但是仅仅是得到这样的实力要付出的代价却是我的生命。”
严经韬明白了温言话中的含义,他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之前的那些好奇关于郁曜的早就烟消云散,他心中只剩对温言的恍然。
他原以为温言是因为不再为情所困所以决定享受人生,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温言只是想在他生命中最后的时间里体验红尘。
“为什么?”严经韬低声问,他的声音沙哑压抑着接近悲哀的情绪:“还有多长时间?”
“温言的至亲因魔门而死,无咎的师门因魔门而亡,苟且偷生这么久的我,也该跟上他们的步伐。真要算时间,最多还有两年。”
“可是……”严经韬抬头,死死盯着温言:“难道仅仅因为一段错付的感情就要万念俱灰一心寻死吗?难道这个世上,你就没有在意的人吗?”
温言抿唇浅笑:“正是这个世界上有我在意的人我才会这么做,不论他们已经逝去还是活在这个世上。”
“严兄,将来广陵仙城的那间符箓铺子会长长久久地存在于北冥界中,而我也将以另一种方式获得永生,所以严兄不必太过悲伤,若是无事,也可以光顾我的那间小铺子,唯一遗憾的就是那时的我已经认不出严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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