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与山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今天这是他第二次失神,然后在那双眼睛的催促中轻咳一声,压下心中那点异样情绪,声音平淡,“快的话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你怎么了?”
他把视线放在林清的额头上,额角那儿有个很明显的伤口,在这张苍白的脸上很明显,比额头上点的胭脂还明显,漂亮的眼睛蔫蔫地半搭着,和之前他见过的人……感觉似乎很不一样。
这会儿显然不是问话的时机,他把疑问压回去,“不舒服吗?再坚持一会儿,我让轿夫加快脚程。”
呕吐的感觉又上来了,林清快速把帘子放下,呼气吐气,在颠簸中头晕脑胀,只觉得自己是条正在被苦难折磨翻滚的咸鱼。
外面传来了几句哄笑声,似乎是陪同萧与山接亲的几个兄弟,林清难受得很,没听清多少,把想吐的感觉压下去后,奄奄一息地靠着,过了感觉有十分钟后,他默默再探出头去。
萧与山已经在窗口等着了,看见他掀开轿帘后默默把一块蓝色的小帕子递进来,眉头微微皱着,“?”
“我想吐。”林清哪怕头晕眼花半闭眼,也能看到这人长得不错,他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声音微不可闻,“我要吐了。”说完喉咙很明显地动了动,他立刻捂住嘴,片刻后做了个很明显的吞咽动作。
萧与山:……
他朝前看了看,“再等片刻,前面有座庙,我让他们在那儿休息片刻。”
“还要多久?”林清憋得眼睛都红了,说完还小声地yue了一声。
“半刻钟不到。”萧与山看他这样,抿了抿唇,“能坚持吗?”
不是他封建,今天这日子这么特殊,新夫郎还没到家就在野外落地,肯定遭人闲话。
如果是像平常人结婚那样坐辆牛车,半路下地都没什么,但是林家一定要这排场,村子里现在这么多人注意着呢,一点风吹草动说不定都要被放大。
他娘本来就不怎么满意这事,他婚后也是要打猎的,这夫郎看着娇娇弱弱的就不是能反人的样子,到时候被说上几句,怕是也不能顺遂。
林清点了点头,有了盼头后就舒服多了,他放下帘子攥着手里的小棉布,努力放空脑袋。
萧与山在外面说了几句后,抬轿子的明显加速了,林清昏昏沉沉地捂着嘴,被萧与山扶下轿后顾不得视线不好,催着他赶紧找地儿,然后跑到个墙角恨不得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萧与山微微侧着身看庙墙脱落的泥面,听着动静眉毛不自觉抽动了两下,等到身侧动静小下来后才转过身,看着夫郎青白交加的小脸,最后再次把视线放到他额头上,等人直起腰后,默默递了一竹筒清水。
林清小声道谢,漱口后腰更直了一点,抬头光明正大地打量这人。
脸长得很不错,但是第一眼注意到的绝对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带着野性和冷漠,块头很大,穿得着严严实实都能看到胸肌很结实,这么没版型的衣服都能看得出来属于宽肩窄腰的身材……
想到林水玉说他去窑子打断人家的腿,林清再一看这个头,眼神都飘忽了一瞬间,再对上那双黝黑的眼睛,竟然问了出来:“你打人吗?”
萧与山:……
脑子都不需要转弯他都知道他问这是什么意思,那些传闻他又不是不知道,但是看着这小哥儿心虚中还带着点认真的模样,萧与山故意笑了一声,“怎么不打,我一天不见血就受不了。”
林清呆了一秒钟,默默摆出个拳击的手势:……
无声胜有声。
萧与山和他对视两秒,最后像是受不了一样,直接把手中的盖头盖他脑袋上了。
视线再次变得红通通一片,手腕也多了只大手抓着,林清撇了撇嘴,跟着这人回到逼仄的轿子里,可能是这环境太恶劣了,一坐下去他想吐的感觉就上来了。
但是不可能再出去一次了,他感觉这人已经有不耐烦的趋势了,再来一次保不齐第一天就要下不来台,而且刚刚回去的时候,哪怕他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些人打量和探究的视线。
有善意的,也有让他有点不舒服的。
等了片刻,唢呐再次吹响,林清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地,一个没忍住发出了很明显的呕吐声。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外面的声音好像都小了一个度。
队伍中,萧与山看着几个兄弟面面相觑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
想到那人一脸认真盯着自己的模样,没有一丝平时那些哥儿对自己身份的畏惧,也没有一丝羞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休息后显然抬轿的几人力气恢复了不少,林清昏昏沉沉地坐在里边也能感觉到速度快了很多,他看不见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小窗边时不时晃过一个人影,他耷拉着脑袋靠过去,意识渐渐昏沉……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鞭炮声将林清惊醒,才发觉自己刚刚好像晕了过去,轿帘被掀开,一只手出现在盖头遮掩的视线中,林清迟疑着把手搭上去,然后脚步虚浮地被扶进去。
身后鞭炮声瞬间暴涨,硝烟的味道充斥鼻腔,林清走得很慢,好在旁边的人也不急,在一众吆喝喝彩声中跨过门槛走进正厅。
这儿没多少规矩,林清很快被送进一间房,许多人待片刻后就出去吃席了,房间很快恢复空旷。
正厅,萧与山拉住好兄弟萧明,“石头还没回来吗?”
他在村子岔路口的时候已经叮嘱了兄弟刘石毅去叫隔壁照花村的老郎中了,按理说这时候应该差不多到了。
萧明安慰他,“刘大夫年纪大了,脚程自然不快,弟媳没多大事吧?”
“没事,就是前几天磕到了,刚刚坐轿子晕。”萧与山没有多说,“请刘先生来看看也安心。”
“那倒是。”萧明笑着点头,“快过来,今天得让你进房脚都软!”
萧与山捶了他一下,哼笑一声,“等会喝得让嫂子喊人拖你回去。”
顿了顿,他回头找弟弟身影,“你先过去,我让与棉哥儿去房间里看看。”
萧与棉正在后厨和几个嫂子夫郎忙着呢,他们这些有另一桌留着,不怕等会吃不上。
萧与山进去后扫了一眼,没看到他娘的人影。
萧与棉走到三哥面前,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先开口了,声音小小的,“娘去清点嫂子的嫁妆了,大嫂在那边吃席。”
萧与山愣了一下,点头嗯了一声,“你去煮完红糖鸡蛋面送进去。”
萧与棉“哦”了一声,对这个嫂子虽然本能有点抵触,但也有点好奇,回到灶台忙活去了。
周围几个婶婶嬷嬷见状都忍不住打趣,但是在眉眼交流间都忍不住腹诽,这种照顾新夫郎的事一般都是家中年长一些的同辈去的,而且不让未婚哥儿或者兄弟去,但是没想到与山这大嫂这么不靠谱。
刚刚厨房不见她人影,还以为她早早去了新房呢,没想到已经跑去吃席了。
这也导致了,房间此刻除了新夫郎空无一人。
萧与棉端着面进房间后,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在床边,还握着她新嫂子的手,瞧着正准备弯腰抱人呢。
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打碎了那男人的动作,萧与棉看到那人回头,眼神恐怖表情狰狞,惊惧之下忍不住喊出声,“你是谁!”
……
林清模模糊糊间只觉得脑袋猛地酸痛一下,他脑子恢复思考后,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情况,立刻睁眼,然后就看到了床边站满了人,刚刚在轿子上见过两次的萧与山坐在床边,此刻正阴沉着脸看他,床边一个老人坐着张矮凳子,正拿着银光闪闪的针稳稳地戳他脑门。
针过来的一瞬间,林清下意识闭眼,然后感觉神志一清,一道痛哭声也钻入他耳朵。
他睁眼后下意识看向那边。
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被按着跪在一边,哭得惨不忍睹,正在说些什么。
旁边站着两个中年人,正心疼又焦急地看着他,注意到他醒后,其中那个中年妇女用厌恶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林清莫名其妙,怀疑自己又穿到另一个地方了。
穿?
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床前这张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林清用疑问的眼神看萧与山,这里他只认识这个人,哦,旁边的林毅他们,他觉得不是很靠谱。没瞧见么,都躲得远远的,像是在躲什么灾难一样,发现自己眼神看过去时,还下意识低下了头。
事实上,林家跟过来的本家亲戚此刻心里已经在骂娘了,对林石磨家那是愤恨无比。
怪不得呢,林连文连自己的至亲兄弟出嫁都不愿意来相送,原来是林青这哥儿自己有相好的,还闹到要私奔了!
看看,这样下去等会萧家一个怒起,别拿锄头直接把他们几个人留在这儿了。
越想越窝火,林毅看了一眼瞧着可怜巴巴的堂弟,压抑着怒火闭上眼,最终还是上前一步,“与山兄弟,青哥儿已经醒了,让他说清楚吧,不能也只听这浑人的一面之词!”
旁边的萧母冷笑一声,看着床上病怏怏模样的林清,眼神恼火。
萧与山和林清对视一眼,看着他那张白得吓人的脸,不知怎么心中的火气竟然消了一点,但面上表情没有变化,冷冰冰询问,“林青,你想清楚了,要跟他走吗?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送你回去。但是我的钱林家必须退还。”
刘展一听,立刻说,“我愿意补回彩礼还给你,只要你放青哥儿和我走!”
众人哗然。
刘展旁边的两个中年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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