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孕中嗜睡,李秋娘一直睡到快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方抚月已经把鸡喂了,衣服也洗好了,正在收拾屋子,看到李秋娘醒来就凑了过去,母女俩聊了会儿天,但是聊着聊着两人就发觉到不对劲了,这眼看着到中午了,方明日不过是去送送方城,哪里需要这么久?
方抚月想了想方明日这些日子明显有秘密的架势,直直的冲去了他的房间,打开门果然看到床上有一封信,还有个小布包,包里是十两银子。
信是方明日留下的。
——云来村毕竟靠近京城,所以村里是有学堂的,只要想学,不论男女年龄多少都是可以去进去学学的,不说教什么学问,但是日常写个信看个信还是没问题的。
方明日在信里说,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得为了家努力一把,还说他会跟紧方城,好好的照顾他也照顾自己,让李秋娘跟方抚月母女俩安心。
看着这封信,李秋娘泪如雨下。
她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才能拥有方明日这样好的孩子。
方抚月想到方明日曾经说的俏皮话,也没忍住红了眼眶,嘴里不住的嘟囔着:“臭哥哥…我是脾气大了点,但我可是村里最好看的,而且还勤快,就算没有嫁妆也一样多得是好人家要,哪里就需要他跟爹一块去冒这个险了…”
李秋娘听了这话,伸出手摸了摸着方抚月头顶柔软的发丝,将她拥进了怀里,动作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背。
“月牙,你不用担心哥哥,你爹说了很安全的,所以他们一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半年之后他们就会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回来了,到时候娘帮你收拾哥哥。”
“嗯。”方抚月窝在李秋娘的怀里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小声说道:“娘,等哥哥到了地方,我就写信给爹爹,让他帮我们好好的骂哥哥一顿!”
“好。”
“我还要努力跟您学绣活,然后全部拿到铺子里或者集市上卖掉,再买些好料子,给哥哥和爹爹做些衣服,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吓他们一跳!”
“嗯嗯。”
“我要让哥哥跟爹知道,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您,还有您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才不要他们担心!”
“会的会的,我们家月牙最棒了,但是呢,你自己还是个小丫头呢,娘照顾你就行了,哪里又要你照顾我了。”
“不嘛,娘你听我说…”
*****
三个月后,方城和方明日的第一封信到了。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方抚月就欢呼着冲了出去,李秋娘本来也想追出去的,但想了想还是留在了家里,虽说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还是有个人守着好点。
再说了,方抚月拿到信后肯定会直接回来的,她又何必着急呢?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李秋娘还是有些静不下来,她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后,就干脆站到了门口,痴痴的看着方抚月离开的方向。
不一会儿她就看到方抚月蹦蹦跳跳的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皱巴巴,但并没有什么血迹或者脏污的信封。
看到这个场景,李秋娘的心安定了不少。
方抚月看到站在门口的李秋娘,加快脚步跑到了她的面前喜滋滋的开口道:“娘,我问过了,送信的人说爹跟哥哥已经到了延绥镇了,人看着挺精神的,除了信还让人家给您带回来了个簪子!”
说着方抚月就从怀里掏出了个雕花的木簪子,不是很精致的样式,李秋娘却一把接了过来,只觉得这个簪子怎么看怎么好看。
然后母女俩就回到了堂屋里,一起看起了信。
信是方城写的。
开头他就说了方明日先斩后奏这件事,还说他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一顿了,然后就说他们已经安全到达了目的地了,虽说是边关城镇,但是远离战线,所以很是平静,并不危险。
看到这句话,李秋娘和方抚月母女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才继续往下看去。
接下来的信里,方城就仔仔细细的描述了一路上的见闻,有趣的、奇怪的、恐怖的,应有尽有。
还说朱老爷是个实诚人,他们这一路上运货虽说累了些,但是吃的是真没话说,每顿都能吃好几个大肉包,每天还能有一个蛋,要不是带回家就坏了,他跟方明日就把蛋留着带回家给她们母女俩吃了。
方城还提到,因为这段时间吃得好,干的活也多,方明日这一路上结实了不少,看起来已经是个健壮的小伙子了,说不得几个月后他跟方明日回家,李秋娘跟方抚月都认不出来他了。
看到方城还有心思开玩笑,李秋娘跟方抚月对视了一眼也笑了起来。
太好了,看起来朱老爷并没骗人,确实危险不大。
李秋娘还半开玩笑的抱怨了一句:“你爹这话说的,你哥哥可是我亲生的,才半年的功夫怎么可能就认不出了。”
*****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过去,没多久就到了永淳十五年。
因为家里只有李秋娘跟方抚月母女俩,家里比起往年冷清了不少,但是母女俩还是认认真真的连带着方城父子的份,做了不少的准备。
只是考虑到当家的人不在,所以母女俩并没有像往年一样四处拜年,只去了方城爹娘那里,还有李秋娘爹娘那里,分别拜了个年,就关上门守在家里过日子。
大年初七这天,方抚月早早的起了床。
她看到母亲李秋娘睡得香甜,又想到这些日子里李秋娘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得不行,难得能有个好觉,也就没有叫醒她,而是独自去了厨房准备早饭。
她先是简单弄了个地瓜粥,想了想又煮了两个蛋,毕竟眼下是过年,一人一个鸡蛋不算过分,然后又从罐子里舀了两勺咸菜出来配粥吃。
就在方抚月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李秋娘也慢慢的清醒了过来。听到厨房那边传来叮当作响的声音,李秋娘就知道是方抚月在准备早饭,一颗心仿佛是泡在温水里舒服得不行。
她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换了身衣服就走到了厨房。
不过是早饭,又只有她们母女俩,也就不用端到堂屋去了,窝在厨房里边烤火边简单对付着吃了也就是了。
到了厨房,李秋娘看着满头是汗的方抚月愣了愣,然后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抚月擦了把汗很是疑惑,顺着李秋娘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却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李秋娘在方抚月疑惑的目光里走上前去,掏出自己的手帕给方抚月擦了擦脸,然后笑着说道:“你呀,光顾着灶上的活,自己成了小花猫都不知道。”
看到李秋娘手帕上越来越多的黑色污渍,方抚月的脸羞得通红,接过手帕就去到了一旁,沾了点水仔细擦着,灶上的活就自然而然的由李秋娘接手了。
方抚月擦干净自己的脸后又把李秋娘的手帕洗干净了,才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
李秋娘看到这样的女儿,心里软软的。
她把手擦干净后,捏了捏方抚月的鼻子,轻笑着道:“娘的小花猫饿了没有啊?”
“娘!”
“好了好了,娘不逗你了,粥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吃了早饭再说。”
说着话,李秋娘就舀了一碗粥递给方抚月,可就在方抚月即将接过粥碗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李秋娘有片刻的恍惚,以至于把满满一碗粥就这样直直的摔到了地上,连碗都摔碎了。
看到这样的情景,李秋娘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突然涌了上来,她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方抚月看着她这个样子只以为是她被吓到了,赶紧扶着她坐下柔声安抚道:“没事的娘,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娘您就坐着休息吧,接下来的事让我来就行了。”
方抚月走到灶旁,将锅里的粥分做两碗,将多的那碗递给了李秋娘,看到李秋娘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后,她才松了口气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局。
李秋娘吃着吃着,刚刚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就慢慢的褪去了,她也就不想了,只归咎于毕竟是过年,摔了个碗她会担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吃过早饭后,母女俩一块把厨房收拾干净了,然后就坐到了堂屋的火炉边,绣起了各种花样的香囊、腰带之类的,想着年后可以拿去集市上卖点钱。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母女俩有些疑惑的面面相觑,年节时分怎么会有不熟的人来找她们?
——她们之所以知道是不熟的人,是因为村里的人都知道她们家现在就母女两个,敲门的时候都会在门外自报家门,而不是一言不发。
但是想着这寒冬腊月的晾着人家也不太好,而且母女俩刚刚还开了火做了早饭,装作不在家也不太现实,李秋娘就站起身打算去门口看看,却被方抚月给拦住了。
“娘,”方抚月看了看屋外:“这天寒地冻的,您有身孕可千万不能冻着,我去看看得了,要是我处理不了的再回来跟您说。”
李秋娘想想也是,就答应了下来。
方抚月想着现在毕竟是过年期间,村里的人大都在家,住的近不说还多的是沾亲带故的人,真要有什么事喊一嗓子也够了,于是便没有太多的防备,直接就将门打开了来。
门外是一个方抚月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披着一看就很暖和的,厚厚的大氅,料子看起来很是华丽,背着个沉甸甸的袋子,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册子。
方抚月想到自己身上穿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棉袄,有些羞涩的藏在了门后,只探出个脑袋问道:“您是来找谁的?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这里不是方城和方…”陌生人看了看手里的册子:“方明日的家吗?”
听到这话,再看着眼前陌生人脸上的神情,方抚月只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缓缓浮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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