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城山上下来之后,两人互相删除做回了陌生人。对方的速度很快,等林晏清晚上回到酒店,诺大的房间空无一人,sweety的行李统统消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
他表情阴沉地一个人在空房间呆坐了两个小时,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回到林清河新买的公寓里昏天黑地睡了一周,接到了他爸的电话,老头子以查出癌症为由把兄弟俩骗回了家。
到家时,年近五十的林董正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看财报,面色红润,神情专注。
而林太太,京城贵妇圈最著名的菟丝花,正在抱着一只雪白的马尔济斯坐在沙发另一端看电视。
林晏清率先走进门,被他爸悠闲又精力充沛的样子定在原地,他抽了抽嘴角:“癌症?”
林太太放下小马,起身招呼儿子:“哎呀,宴清回来了,累不累?饿不饿?晚上想吃点什么?”
“清河呢?”林董放下手中的文件,抽空瞥一眼儿子,开口问。
慢一步进门的林清河弯腰抱起凑上来冲他摇尾巴的小马,对着沙发上的人点头:“小舅。”
“嗯。”林董终于放下文件,折起眼镜起身说道,“王妈,开饭吧。”
等众人在餐厅落座,林晏清才渐渐回过味来,他老子根本没病,所谓癌症也不过骗两人回来的借口。
他在桌子底下用脚轻轻踢了踢林清河,小声质问他:“你怎么不早说啊?”
林清河没说话,给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
林董坐在桌子尽头,放下刀叉,瞥了儿子一眼,冷哼道:“我不说生病,你们就不知道回家是吗?刚回国才在家呆了几天,就一个两个往外跑,怎么?我跟你妈都有传染病?”
被波及到的林太撇撇嘴,给林董夹了菜。
“爸!”林晏清拉着调子,“我们都有正事儿。”
林董厉声:“你哥找工作买房子,你有什么正事儿!天天忙着谈恋爱也叫正事儿?”
林晏清呛着试图转移火力:“我哥也谈恋爱,你怎么不说他!”
林清河在埋头吃饭,被攻击到完全意料之中,他丝毫不慌,慢条斯理地抽出张纸擦嘴。
“他的事儿等会再说,他谈恋爱有分寸!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小小年纪......”
眼看话赶话要说到禁忌,林太故作惊讶地问:“清河谈恋爱了呀?难怪上次舅妈介绍的相亲对象你都看不上?是哪家的?改天领回家让你小舅看看。”
好一招一箭双雕,既转移了火力,又撇清自己,标榜自己是个三好长辈。
实际上林太这人是个标准贵妇人,从小锦衣玉食,本人也没有什么争权夺利的野心,听从家里安排联姻,婚后依旧锦衣玉食。可毕竟出身豪门,从小看多了亲人间的虚伪和冷漠,冷心冷情,对丈夫和儿子都是量力而为,对林清河一个侄子又能安有什么好心。
偏偏,还是林琳的儿子。
顾着丈夫的脸色、顾着名义上的大姑子对自己儿子多年的照拂,她假作尽心给这个便宜外甥找了几个还算过眼的联姻对象。
可又能是什么好的选择?
对他们这种圈子来讲,门当户对最是要紧,她选的那些个女孩大多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都是她平时打牌牌友随口推荐的这家侄女那家亲戚,这种婚姻对林清河自然不会有什么助力。
但林太要的就是没有助力。
当年她刚嫁给林末时,林家姐弟争权的戏码早已落下帷幕,表面一派和气,林老爷子执掌林氏多年,就算躺在病床上也把内幕捂得死死的。
外人只知道林家发生了大事,风头正盛的林家长女突然丧偶,主动弃权,甘心留在病床前做个孝女。
任她留心打听也只是无从知晓更多内幕。
反正结局是她新婚丈夫获利,再多内幕有什么要紧。
可林父卧床那几年,林琳依旧不安分。
要她说,也就是林老爷子偏心长女,放眼整个京城,谁家不是儿子继承,轮得到她一个女人不甘心。
偏偏林老爷子发话,林家子孙不论出身论实力。
也就是说不论是儿子女儿、孙子外孙、甚至是私生子私生女,只要姓林,都有一争之力。
林琳带着儿子离开后,林太这些年也算严防死守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她自己却也再无所出。
眼下林清河回来争继承权,她儿子却要回伦敦念大学,偏偏林末态度不明,甚至隐隐有想要林清河进入林氏的打算。
林太心里骂他死老头,不想着自己儿子的利益,念着宿敌的儿子。
这宿敌还“拿捏”着她儿子,林太对这半路杀出来的外甥轻也不是重也不是,眼下就是抱着无功无过互不打扰的心态,“拖”到她的儿子毕业回来大展拳脚。
林清河想起那些膜孔模糊的相亲对象,对状似关心的舅妈扯出笑:“没谈,等着舅妈介绍呢。”
“哎呀那你跑什么啊,我还以为介绍的你都不喜欢呢。”
“是她们没看上我。”
一旁的林晏清没忍住低声嘟囔:“三天相五个,谁不跑?”
林太瞪他一眼,继续扮长辈:“去青城是有工作啊?不打算进林氏?”
林清河听到她直白的试探,忍住没往林董那里瞟,低眉拨弄盘子里的菜:“青城酒业近几年发展得很好,陈家的洋酒、魏家的啤酒......还成立了个青酒协会,前些日子还办了几场酒会。”
林董装作没听出答非所问,配合地沉声说:“嗯,了解了解国内行情挺好,应该的。”
林晏清下意识和他爸顶嘴:“什么啊,我哥是在青城找到了工作......”
林董冷声打断:“那你呢?酒会你参加了吗?”
林晏清哽住:“没有。”
林董白他一眼,不愿多说:“饭后清河去我书房。”
林清河点头应了。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除了林太表情有些不好。
*
林清河跟着林总走进书房,想起他刚回国那晚两人的谈话。
那天也是晚饭刚过,小舅面色温和地让他坐下,熟练地在茶桌上泡了一杯茶推给他,面露慈爱的看了他一会,然后感叹:“10岁跟你妈妈出国之后也没回来过几次,每次回来也只是匆匆见一面就走了,还记得你小时候就那么高一点点,最爱扒我裤腿让我抱,一晃眼长这么大了。”
林清河抿着茶等长辈回忆,微笑。
小舅很快进入主题问他:“这次回来什么打算?不走了吧?留在林氏帮我?”
他点头:“小舅,我要先去一趟青城。”
对面男人很快切换成林董的身份,不说话等他解释。
“我回来之前就在青城找了份工作......”他看着林董的脸色开口,“格勒的战略顾问。我一直在国外,对国内酒行也不算了解,比起红酒,反倒是洋酒更擅长一些,不如先去青城看看。至于进林氏......”
林董摆摆手示意他停下,沉思片刻:“格勒......青城陈氏的洋酒品牌线......我记得你小时候和陈家小儿子玩得挺好?想去青城我也不拦你,但我不赞成你去格勒,洋酒毕竟和红酒是两个市场。唉,一个月,回来你再给我答案。”
林清河第二天就飞到了青城,回到了他妈妈曾经住过的房子。
他来青城确实不是简单当什么格勒顾问来的,比起进林氏,他更好奇母亲避而不谈的往事。他在那个全是灰尘的老破小呆了两天,随后查了青酒协的现状,他忙得焦头烂额时,接到了林晏清的电话,说来追随投奔他,他无奈把离家出走的某人扔进新买的公寓,自己像偷情一样白天忙工作,晚上时不时回老破小翻翻找找,深更半夜再回公寓,好在林晏清没注意。
他规划好思路,假装入职了格勒,联系上魏鹏和陈飞,等一切布好了局,踩在一月期限之前回来了。
又回到这间书房,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置于房间中央,桌上雕花精致细腻,摆放着一套古雅的茶具。壶中升起袅袅热气,茶香弥漫,让人心生平和。
然而,此刻的宁静似乎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紧张气氛做铺垫。
林末像上次一样缓缓将一杯斟满的茶水推向林清河:“尝尝。”
林清河也不急,缓缓吹气,轻抿。他不善喝茶,却也装模做样保持端坐,并不开口。
林末望着他,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去你妈妈之前住的地方看了吗?”
林清河不意外小舅会知道:“去了。还是小时候那样子。”
林末叹口气“你妈一直不肯卖,毕竟是你们一家三口之前住过的地方。算了,不提这个,格勒的工作辞了吗?”
林清河点头,他回国就是奔着林氏而来的。
然他并不清楚林末对自己的安排,再是亲舅舅,当年也是和老妈抢过继承权的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一个小辈在旁?但他不想坐以待毙,于是在回国前就选择了格勒,想留个后手,实在不行可以利用青城的资源迂回插手林氏的洋酒业务。
青城之行,他明了了局势,迂回方法行不通。
“辞了就行。小舅是哄骗你们回来,但是身体也确实是不行了,前阵子查出了胃癌早期。”林董从手边抽屉里拿出一份体检报告推向他。
看着林清河翻动手中的报告,关心之色不似作假,林末才继续道:“不是什么大病,但是手术之后要静养,不能像以往那样高强度工作了,这才着急你回来帮我。”
林清河点头:“什么时候手术?”
“不急,再等等。”
“好,您想让我做什么?”
林末给自己斟满,不急不徐地丢下一颗炸弹:“我打算让你接手之意。”
林清河拿着茶杯的手一顿。
之意红酒是林氏集团的核心业务,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林氏近百分之四十的利润都来源于之意,它不单单是一个子公司那么简单,林氏就是靠红酒发家的,如今能有洋酒、啤酒、酒行代理、酒吧甚至葡萄园一系列上下游相关的产业规模,完完全全离不开之意。
之前这部分都是由总公司直属。
他想过小舅扔给他一个分公司,或者塞他进林氏混个小经理,至于之意,他完全没想过,斗地主谁会先出王炸?
可地主本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上来就把王牌拱手相让。
林末似完全没感觉继续说:“‘之意’是你姥爷当年创业的时候以你姥姥的名字命名的,我不知道这些事你妈妈有没有对你讲过。你姥姥叫方之意,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所以以她为名的红酒口感柔和细腻。
酒厂成立20周年的时候,林氏成立,虽然如今林氏业务越来越多,可之意却一直没变。可要想进步,怎能一成不变?我想让你接手之意,做出一些改变。”
林清河装作不知情,皱着眉:“我妈确实从未对我提起过。我一直以为之意只是一个普通的品牌名,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渊源。”
林末:“你妈应该不会再提起这些事了。”
两人沉默,林董开出条件:“明年就是之意创立50周年,我要你将之意的营业额提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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