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垂下眼,那声音便从耳边消失了。
他总是出现这种幻听,几乎已经成为习惯。
“我会的,”那是他知道的,为数不多的英文:“我就是为你而来的。”
脚踩在草丛上,他又恢复平静。心脏不再暴烈的鼓动,而是一如他的呼吸。平稳,安静。
他全身都绷紧了,像是一只潜伏的猎豹,步步警戒。
那把军刺被他握在手里,这些天他时时擦拭,光可鉴人。
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能看到的角落,虽然这辈子还没来过这里,但曾经他不知道多少次在这片草丛里被各种变异动植物偷袭。他比谁都清楚这看起来平静的地方有多少潜伏的危险。
拇指在军刺手柄的侧面摩挲而过,他没有在手柄上缠任何能增加摩擦力的东西,所以那里依然是光滑的。
光滑的让他不习惯。
但他也知道,如果一切顺利很快他拇指的下面正在抚摸的地方就又会出现他熟悉的,是那个人送给他的,烙印。
寒光凝成一股,带着锐利的劲风划破空气。
变异了的蛇身细长,几乎只有手指粗细,隐没在草丛里越发难以分辨。却在露头的分秒之间被他切成两段。血淅淅沥沥洒在草地上,在草叶的间断汇成一颗红色的血滴,啪的一声落进土里。
男人一脚将那变种银环蛇踢开,看着尸身飞向不同的方向,他连怕的情绪都懒得有。
虽有打草惊蛇的办法,可他也担心弄出的响动声吸引来更大的麻烦。
他要尽快的赶到那个人身边。
他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江斩厌就会从这里离开。
绝不能再扑空。
这里的植物尤其繁茂,根深叶大,越往里越是遮天蔽日。
茂密的树冠几乎让人无法分辨日夜,他只能根据猜测,尽量估算时间。
这里留存有一些建筑,粗壮的树干从水泥墙壁里延伸出来,斜竖着贯穿了整栋楼房。那些窗户的玻璃几乎全部碎裂了,偶尔还会闪过些辨别不出形状的黑影,想来这些残存的楼房已经成为了变异动物的巢穴。
沈烬大概辨别了方向,缓步朝记忆中的地方靠近。
于外人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那座疗养院,在沈烬看来与监牢无异,为了将江斩厌永远的困在这里,那些人不惜付出数支小队的生命作为代价。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楼房渐渐少了,沈烬身上也多出了许多植物的汁液和动物的血迹。浑身汗湿,衣服粘在身上,露出精壮的肌肉线条。
他身后是一条长长的“道路”——两旁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只有沈烬走过的地方,异样的干净。
巨大的花冠垂在地上,中央的裂口还往下淌着口水。某种巨型虎被压在下面,脖颈处仍汩汩涌着鲜血。几乎有一个人高的巨鹅,长长的脖颈被整齐隔断,身首异处…
“没完没了…”
他有些烦躁,甩手将手里握着的半截藤蔓扔在一旁,藤蔓断裂之处的白色液体溅了一地,抬腿跨过。
终于在视线的尽头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轮廓。
被与楼房同高的巨大灌木掩盖,只露出了西南一个角。周围的荆棘藤蔓带着尖锐的刺,如Z区外围一样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墙上长满了玫瑰,每一朵都有碗口大小。花瓣层层叠叠的盛放着,旺盛的的生命力几乎让沈烬生出种这些红是被血液浸泡的错觉。
透过荆棘的缝隙,他看见疗养院墙皮脱落的外墙,破败腐朽。
他伸手抚摸那些血红的玫瑰,那些变异后凶恶的花朵此时却乖巧的厉害,手下柔软如丝绢般的触感让他有片刻的恍惚,但很快的…
嗤!
他找准了记忆中的方位,军刺割断藤蔓,层层叠叠的壁障露出一个裂口,露出下面的玻璃来。
他伸手握上那把藤蔓,狠狠往两边一扒——
鲜血落在草地上,有风吹过。
手臂上的肌肉隆起,掌心血肉模糊。他紧咬着牙,任由上面指节大小的刺扎入手心,硬生生将此处拉出一个能容他通过的缝隙。
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小的锤子,他的手指落在玻璃上找准方位,重重一敲…
咔!
裂缝蔓延开。
又锤几下,那裂缝便更加明显。
直到再怎么锤那个破裂的地方都不会再有太大的变化时,他干脆的收了锤子,一拳一拳砸下去。
咚——咚——
血肉和玻璃碎渣迸溅,男人的表情却很平静,连眼睛也懒得眨一下似的,只看着那裂缝越来越大。
终于整个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他一脚踹在边缘参差的玻璃上,随后将东西收拾好,抬腿钻进去。
疗养院里一片漆黑,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
鞋子踏在地上,哒…哒…哒…
只有空灵的回音。
他没有点灯,连背包里的老古董火折子也没拿出来,轻车熟路的一脚踹开房门,走出房间,走向走廊终点的角落,顺着楼梯向上。
楼梯的年份也有些久了,好在还算结实,只是上面的岩板有几处裂缝,布满了灰尘。他一脚踩上去,几乎能荡起一层尘土。
没在二楼停留,他径直上了三楼。
沈烬顺着记忆寻来,三楼正中央的房间,有微弱的光。
他在门口站定,透过门上的小窗,瞧见陌生又熟悉的房间。
每一面墙好像都塞满了各种仪器,地面上是各种电线,以房间正中间的长方体为中心,交织缠绕,像是蜘蛛的网,蔓延开去。
沉重的大门向两边开启,沈烬深吸一口气,脚步慢而轻。
正中的长方体,像是一口棺椁。他小心的绕过那些线,终于站在它身边。
长方体的“盖子”几乎是透明的,他能透过厚重的玻璃看见里面的人。
一张很年轻的脸,和当年几乎没有变化。头发长长了许多,已经几乎到胸口的位置。
他神色平静,脸色苍白,像是一具被妥善珍重保存起来的尸体,漂亮精致,又好像不过是沉眠的活人。
沈烬来过这个房间很多很多次。这里的每一块砖,他几乎都能记起在上面跪着的感受,哪里有不平的凸起,哪里又相对来说比较平缓好跪……
但他从未见过这房间此刻的模样。
黑暗的,未曾点亮的,在那个人还沉睡着的时候。没有别的什么声音,只有仪器的滴滴响声。
太安静了,与曾经不同的安静,带着死气,让他从心里感到不适。
沈烬的手很漂亮。手指很长,骨节又宽大,手背青筋明显,是一双很有生命力的手。手掌宽大,力量感十足,毫不怀疑他能在关键的时候捏断敌人的脖颈。
此刻那双手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手心的血迹,小心而珍重的轻轻落在棺椁的封盖上。
高大的男人嘴角扯出一个笑,缓缓在棺椁边单膝跪下,额头贴在冰凉的边缘。
“我来了。让你久等了。”
最近工作太忙了,六七点上班一两点到家……已经是半个鬼的样子了……
不过今天这次项目就结束了。之后会恢复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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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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