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婷婷将车停在树林口,坐在车里抚摸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一张拍立得,是她此次离开B区的时候,前夫特意找人拍的。照片里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拍立得这种东西是老物件,贵的厉害,也不知道他上哪找来这么一个人,就这一张,让她带走了。
男人从树林里出来,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将洗干净的衣服挂在后备箱外头,这才翻身上车:“走吧。”
姜婷婷收拾好了心情,将照片收回贴身的衣袋里,发动车子。
沈烬看见那张照片的一角,叹息一声:“现在离得尚且不算远,把车留下,你可以回去。”
姜婷婷眼里突然迸发出些许光芒。可直到车子开出去,她也没再说话。直到开到了平稳的大道上,她才又开口。
那声音有些粗哑,里头的情感复杂的沈烬有些听不懂。
“偶尔我也想做些蠢事。”
——
他们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赶路。
姜婷婷开累了就换沈烬,她在后座睡一觉。睡醒了就换回去,让沈烬闭目养神。
整个B国,如今划分为25个区域,只有Z区,是被排挤在这25个区域之外的地方。这里没有安全区,没有城墙,也几乎没有人。
听说有不少安全区在筹谋继续向外开拓,拓出更多疆土,将那些大崩坏后冒出来的东西赶尽杀绝。但怎么都和Z区好像没有关系。这里两面环海,是这片大陆的最边缘,是大崩坏前的风景名胜之地,也是大崩坏之后的绝地,“堡垒”的最边角。
没有人想在一个地处偏远,荒无人烟,还布满变异动植物的地方,给自己找不痛快。
除了沈烬。
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雨。车上的雨刮似乎有些不太好使,呼呼的响声,惊醒了沈烬。
他逐渐可以在姜婷婷开车的时候睡上一会儿。主要还是因为姜婷婷打不过他,并不具备给他来一刀的能力。
“醒了。”姜婷婷余光扫过他:“我们刚刚路过K区。”她大老远就看见K区的安全区高墙。可沈烬没有醒,她便没有自作主张靠近。
“K区……”沈烬脑内的地图很快的展开,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了他们现在大致的方位:“快到了。”
姜婷婷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凝重:“越靠近外围,人的数量就越少。我们上次在野外见到拾荒者,已经是三天前了。”
越荒僻的区域,拾荒者的数量便越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多数人能往“堡垒”的中心区靠就自然不会留在外围。
姜婷婷从驾驶座侧面拿出一张地图,随手扔向沈烬:“看一眼,如果方向没错,我们应该非常非常近了。”
沈烬展开地图,这是大崩坏之后“堡垒”印刷的,整个地图上大陆的边缘线似乎与大崩坏之前并无不同,但地图上却画着三个同心圆,由内而外,越来越大,将最正中的一个三角形区域包裹其中。
目光扫过那正中的“堡垒-A区”字样,沈烬目光放在右下角,那里正是一片灰色的地带,“堡垒-Z区”。
他合上地图,闭了闭眼:“方向没有错。最多再有半天。”
——
Z区远比姜婷婷想象中要荒凉许多。
她远远的就看见一大片绿色的墙幕,几乎除了颜色,与安全区的城墙没有分别。也许比后者略微低一些,但她凭借肉眼分辨不出来。
直到车子越发靠近,她脸上震惊的神色几乎无法掩饰。
那哪里是绿色的城墙,竟然都是巨大的变异藤蔓将整个Z区围起来了!
一脚刹车将停在一堆乱石后,远远看着那高耸的绿色藤蔓墙,姜婷婷讷讷:“这你要怎么进去?”
藤蔓上远远的就能看见紫色的,有她小臂粗细大小的尖刺。看那鲜艳欲滴的紫色和尖部几乎紫的发黑的颜色,她毫不怀疑让这玩意儿轻轻刮一下,人就得归西。
“你可以回去了。”沈烬却没回复她的问题,动作利索的下了车,从后备箱取出一个背包。
包里是这一路上他搜集来的东西,有些食物和水,也有营养液。
他们一路上或抢、或因为被抢所以不得不反抢了不少拾荒者的队伍。这些补给对沈烬来说都是送上门的,没有不要的道理。他整理了一部分,都塞在了这个包里。
那包看上去并不大,但东西却没少装,因此重量相当可观。但沈烬背上,模样却没有什么不对,甚至连腰都没多弯一寸。
“你自己真没问题吗?”姜婷婷本想去后座拿斧子,但听他这么说,又有点犹豫。
那藤蔓还只是Z区的最外围。隔着这藤蔓,她几乎能听见里面的奇怪生物此起彼伏的怪叫声。废土上的风刮过,里头含着的沙土蹭的人脸生疼。
恐怕在里面走上一天遇见的麻烦,比他们这一路来都要多。
这几乎是天然的屏障,目光所到之处,几乎找不到一个能容人通过的缝隙。甚至那些藤蔓,仔细看,还能看到似有似无的微动。
这些东西是活着的,她知道。
“喂,不行算了吧。”她抱着胳膊靠在车上:“你在里面死了都没人知道的。”
沈烬却已经背着包往Z区的方向前进了。
“多谢你送我到这里。”他的声音被风吹回车边。
女人的长发被风吹起,她眯着眼睛看男人的背影渐渐靠近那藤蔓墙壁,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复杂。
最终,她的手放在胸口的衣袋外,脸上露出些怔怔来。最后的最后,她说:“希望你和你的朋友平安从这鬼地方出来。我在这等你三……五天。五天内你出来,我带你们回D区。”
沈烬的脚步一顿,他没回头,继续往前走:“好。”
看山跑死马。方才看着好像近在眼前的藤蔓墙,也让沈烬足足走了小半小时才到目的地。
确定已经离开了姜婷婷的视线范围,他转身从包里拿出了些东西。
Z区是有入口的,虽然知道的人很少,但沈烬恰巧就是其中一个。
手里的一大袋盐,是他打劫的一伙拾荒者给他送来的。
这些藤蔓,不怕火也不怕水。如果贸然向它们攻击,便会遭受无法抵抗的反扑,被这些东西硬生生绞死,然后被拖进里面,再无回还之日。
男人抓了一把盐撒出去。
白色的颗粒晶体落在藤蔓上,那藤蔓便瞬间想被灼烧一般,绿色的表皮出现一个黑点,随后迅速的扩大。
沈烬眼快动作也快,几乎是撒出去的瞬间就退开了十来步。
几乎在他离开原地的瞬间!那藤蔓剧烈的挣扎起来,像是愤怒,像是痛苦,周围的五六根原本紧紧互相缠绕的藤蔓也在此时摆动起来,狠狠的抽在地上——方才沈烬站着的位置,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
那些藤蔓迅速的在空中狂舞,动作杂乱无章,甚至还能自己抽中自己的同类。
沈烬没有耐心等他们停下。他反手收好了手里的盐,寻着一个间隙,像一只灵猴般,瞬间就从那短暂因为藤蔓的动作而出现的漆黑缝隙钻进去。
脚落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
这样的草地在大崩坏之后已经很少见了,纵使此时天色渐晚,也能看出这些茂盛小草生机勃勃的盎然。
沈烬脚在地上轻轻搓了两下,表情却越发严肃,几乎全神贯注的关注身边的动静。
他很清楚,从这里,才是真正的开始。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咚咚的鼓动声几乎与风声混在一起。
恍惚间,他好像又听见了那人的声音。
全世界只有他能听见的,属于江斩厌的声音。
丝绸般的,厚重又温和的穿过废土的风沙,穿过他的心跳声,落在他耳边:
“Rescue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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