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三运动会，报名表在班长那里。"周一的班会上，陈锦霞敲了敲黑板，“特别是长跑项目，我们班到现在还没人报。”
苏江姜正低头翻看叶奚绾给她的改编乐谱，听到这里突然举手：“老师，我报400米！”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吴霆祺转头笑道：“姜姐，你行不行啊？上次体育课跑800米你可是倒数第二。”
“那是没认真跑！”苏江姜不服气地撇嘴，余光瞥见陆衿正低头写着什么，似乎对班级的喧闹充耳不闻。
下课铃响后，苏江姜凑到陆衿身边：“无情姐，运动会你报什么项目？”
陆衿合上笔记本：“不报。”
“为什么啊？”苏江姜瞪大眼睛，“你篮球打得那么好，跑步肯定也不差。”
“没兴趣。”陆衿简短地回答，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物理竞赛题集，明显是要结束这个话题。
苏江姜撇撇嘴，转向刚进教室的叶奚绾：“叶女王，你报什么项目？”
叶奚绾挑了挑眉：“跳高。怎么，你想跟我比？”
“比就比！”苏江姜的好胜心被激起，“我400米，你跳高，看谁名次高！”
叶奚绾轻哼一声：“赌什么？”
“输了的人...”苏江姜眼珠一转，“在汇演上穿玩偶服表演！”
这个赌约立刻引起了周围同学的起哄。顾清蒿拍手笑道：“这个好！我要看叶奚绾扮成小熊弹钢琴！”
叶奚绾的脸微微发红，但还是昂起下巴：“一言为定。苏江姜，你准备好当兔子跳舞吧。”
一直沉默的陆衿突然开口：“苏江姜，你的400米在周三下午。”她指了指墙上的赛程表，“和物理实验小组活动冲突了。”
“啊？”苏江姜垮下脸，“那怎么办？我都报名了。”
陆衿看了她一眼：“我去跟李老师说，调整实验时间。”
苏江姜惊喜地抓住陆衿的手臂：“真的？无情姐你太好了！”
陆衿轻轻抽回手，耳尖却悄悄红了：“只是顺便。”
叶奚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突然说：“陆衿，你要来看比赛吗？”
陆衿收拾书本的动作顿了一下：“...看情况。”
运动会当天，阳光格外灿烂。操场上的草坪被修剪得整整齐，各色彩旗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苏江姜穿着贴身的运动短装，正在跑道上做热身运动。
“紧张吗？”顾清蒿递给她一瓶水。
苏江姜摇摇头，目光扫过看台：“陆衿来了吗？”
“没看见。”顾清蒿帮她按摩肩膀，“可能在做实验吧。别管她了，专心比赛。”
广播里传来400米决赛的召集通知。苏江姜深吸一口气，走向起跑线。她的对手中有校田径队的成员，实力强劲，但她并不畏惧。
“各就位——”裁判举起发令枪。
苏江姜弯下腰，手指触地，心跳如擂鼓。
“砰！”
枪声响起，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前200米，她保持在第二的位置，紧咬第一名。转过最后一个弯道时，她突然加速，超过了领先的选手。
看台上爆发出欢呼声。苏江姜能听见顾清蒿和吴霆祺的呐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这时，她的右脚突然踩空，整个人重重摔在了跑道上。
一阵剧痛从膝盖传来，苏江姜眼前发黑。她模糊地听到惊呼声和脚步声，但最清晰的是裁判严厉的呵斥：“非参赛人员不要进入跑道！那位同学，退回去！”
然后，一双熟悉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能站起来吗？”陆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比平时急促许多。
苏江姜抬头，看到陆衿蹲在自己身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眼神中的担忧却无法掩饰。
“我没事...”苏江姜试着站起来，却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陆衿二话不说，一手穿过她的膝窝，一手扶住她的背，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全场哗然。
“放我下来！”苏江姜羞得满脸通红，“这么多人看着呢！”
陆衿充耳不闻，大步走向医务室。她的手臂稳如磐石，丝毫没有颤抖。苏江姜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墨水味，混合着一丝清爽的皂香。
“学霸违反校规，该记大过哦。”为了缓解尴尬，苏江姜小声调侃道。
陆衿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但语气依然平静：“闭嘴，伤员。”
医务室里，校医给苏江姜清理了膝盖上的擦伤，涂上药水。“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休息两天就好了。”
陆衿站在一旁，眉头微蹙：“需要拍片确认吗？”
“不用不用。”苏江姜连忙摆手，“就是有点疼而已。”
校医笑了笑：“你朋友很关心你啊。刚才抱着你冲进来的样子，我还以为你骨折了呢。”
陆衿别过脸，假装对墙上的解剖图产生了浓厚兴趣。
门突然被推开，叶奚绾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苏江姜！你怎么样？”她的目光在陆衿和苏江姜之间来回扫视，表情复杂。
“没事啦，就是摔了一跤。”苏江姜笑嘻嘻地说，“你的跳高比赛怎么样？”
叶奚绾撇撇嘴：“第二名。不过看在你受伤的份上，赌约就算了。”
“那怎么行！”苏江姜挣扎着要下床，“说好穿玩偶服的！”
陆衿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别动。”
叶奚绾看着陆衿的动作，突然说：“陆衿，你刚才冲过警戒线的样子，把陈主任都吓到了。”
陆衿沉默了一下：“...情况紧急。”
“是啊，紧急到连校规都不顾了。”叶奚绾意味深长地说，“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违反规则的人。”
医务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校医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我送你回教室。”最终陆衿打破沉默，伸手扶住苏江姜。
叶奚绾抢先一步挽住苏江姜的另一只手臂：“我来吧。陆衿你已经违反一次校规了，再被人看到扶着伤员在校园里走，陈主任真要找你谈话了。”
陆衿的手僵在半空，然后慢慢收回：“...好。”
回教室的路上，叶奚绾突然说：“陆衿从小就是这样。表面上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际上比谁都关心人。”
苏江姜想起陆衿书桌抽屉里整齐排列的笔记：“她现在学习也特别厉害。”
“是啊，她一直这样。”叶奚绾笑了笑，“不过以前她还会参加一些课外活动，现在好像只专注学习了。”
苏江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突然想起陆衿打篮球时的样子，那专注的神情和课堂上解题时一模一样。
“所以，”叶奚绾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苏江姜，“看到她现在愿意为你打破规则，我很...惊讶。”
苏江姜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她平时很遵守规则吗？”
“简直是个规则控。”叶奚绾夸张地摇头，“初中时有人迟到翻墙进学校，她还专门去报告老师。”
苏江姜忍不住笑出声：“真的假的？那她今天...”
“所以说很反常啊。”叶奚绾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看来你对她来说很特别。”
苏江姜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转移话题：“那个...汇演的排练明天还能继续吗？”
“当然。”叶奚绾笑了笑，“不过你得坐着指导，等伤好了再跳。
下午放学后，陆衿意外地出现在了音乐教室门口。苏江姜正坐在钢琴旁，和叶奚绾讨论舞蹈动作。
“无情姐！”苏江姜惊喜地挥手，”实验结束啦？”
陆衿点点头，走到她们身边：“伤怎么样？”
“好多了。”苏江姜拍拍膝盖上的纱布，“就是有点痒。”
叶奚绾看着陆衿：“要听听我们的排练成果吗？”
陆衿犹豫了一下，然后坐到观众席的第一排：“好。”
音乐响起，叶奚绾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苏江姜虽然不能跳舞，但她轻声哼着旋律，手指在空中画出优美的线条。陆衿静静地听着，目光专注。
当曲子进行到中间部分时，陆衿突然闭上了眼睛。苏江姜注意到她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仿佛在弹奏无形的钢琴。
一曲终了，叶奚绾看向陆衿：“怎么样？”
“..……”
陆衿沉默了一会儿，”第三小节的转调可以再柔和一些。”
叶奚绾惊讶地挑眉：“你听出来了？我确实觉得那里有点突兀。”
苏江姜看着她们，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陆衿，你要不要试试弹一下？”
音乐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陆衿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不。”
“就一小段。”苏江姜恳求道，“我想看看你和叶奚绾合奏是什么样子。”
叶奚绾的表情变得复杂：“苏江姜，别勉强她。”
“没关系。”陆衿突然站起来，走向钢琴，“我弹一小段。”
叶奚绾震惊地让开位置。陆衿坐到钢琴前，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手指放在琴键上。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苏江姜屏住了呼吸。那是一段欢快而流畅的旋律，陆衿弹得并不熟练，但指法依然准确。
叶奚绾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春之声》的变奏！”
陆衿点点头，手指继续在琴键上移动。虽然有些生疏，但旋律依然优美动人。
苏江姜安静地听着，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她突然明白，陆衿此刻的演奏，是对她们最大的信任。
曲子很短，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陆衿收回手，表情恢复了平静：“很久没弹了。”
叶奚绾笑了：“弹得很好。”
苏江姜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最终，她只是轻轻握住了陆衿的手：“谢谢。”
陆衿的手很凉，但在苏江姜的掌心渐渐温暖起来。
“继续排练吧。”陆衿轻声说，但没有抽回手。
夕阳透过音乐教室的窗户，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苏江姜想，或许友谊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而有些旋律，即使中断多年，依然能够继续演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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