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冰柜的白雾漫过萧晗霜的小腿，她数到第三根碎冰冰时，后颈突然贴上易拉罐的凉意。陆祁的球鞋碾过融化的冰淇淋车辙印，蓝莓味在夏夜里发酵成某种危险的信号。
"跟踪我？"他俯身时医用胶布的气味钻进鼻腔，锁骨处的疤痕在路灯下泛着蜜蜡光泽。萧晗霜的帆布包带子缠住他腕间的金属链，上面拴着她上周遗失的樱花发夹。
便利店霓虹招牌在积水里碎成星屑。陆祁突然用冰可乐罐抵住她发烫的耳垂："重点班优等生的周末爱好..."沾着水珠的睫毛低垂，"是收集坏学生的纽扣？"他指尖勾出她包里4颗蓝白纽扣，正是上周打架时从他校服崩落的。
萧晗霜的指甲陷进掌心月牙痕："还给我。"声线像绷紧的棉线。上周四黄昏的画室里，她曾偷偷缝过他校服的第二颗纽扣，针尖在指腹留下细小的红点。
陆祁的虎牙刺破可乐拉环："想要就自己拿。"他突然将纽扣撒向马路，金属坠地声惊起觅食的流浪猫。萧晗霜扑出去的瞬间，薄荷烟味裹住她的腰——陆祁的卫衣下摆扫过她后颈，体温透过薄布料灼烧皮肤。
"小心车。"他嗤笑着收紧手臂，尾音被货车的远光灯碾碎。
24小时洗衣店的滚筒吞没寂静。陆祁突然将湿漉漉的校服外套甩进烘干机："里面有你的东西。"轰鸣声响起时，他指尖掠过她发烫的耳骨，"上周三更衣室，你落下的..."
萧晗霜的呼吸卡在喉咙。那日暴雨突至，她躲在储物柜后拧干裙摆，却看见陆祁湿透的衬衫贴在腰线。素描本从颤抖的指间滑落，扉页全是未署名的侧脸速写。
烘干机突然发出尖锐蜂鸣。陆祁扯出的校服口袋里，飘出张被洗衣液泡皱的纸片——是她去年匿名塞进他储物柜的樱花书签，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未能送出的告白日期。
"字迹被洗花了。"他忽然用书签边缘划着她手腕处的蚊子包。
便利店空调滴落的水珠砸碎夜色。萧晗霜在反光的玻璃橱窗里看见自己烧红的耳尖，陆祁的影子正从背后笼罩过来，将她的轮廓切割成十七岁独有的慌乱形状。
"带我去你家。"
路灯在此时骤灭，萧晗霜的帆布鞋碾过滚烫的柏油路面。
楼道声控灯在第五级台阶处罢工。萧晗霜攥着钥匙后退半步："你怎么知道地址？"声线像绷紧的吉他弦。陆祁的球鞋碾过台阶上干枯的茉莉花瓣。
"重点班优等生的字迹，"他忽然抽出她校服口袋里的便签本，"和匿名举报信上的很像。”
萧晗霜的指甲掐进防盗门凹痕："那是校规记录本。"她故意将钥匙串砸向铁门，惊飞窗台栖息的夜莺，"学生会每周都要检查违纪..."
"包括偷画我换绷带？"陆祁突然亮出手机照片，画面里她躲在医务室帘后，指尖还捏着半截素描笔。夜风掀起他卫衣下摆，腰腹处渗血的纱布散发着碘伏气味。
玄关感应灯在滋滋声中亮起。萧晗霜的帆布鞋挡住他迈进的脚步："东西还我。"她盯着他项链上晃动的樱花发卡，"上周美术室是你故意留下的。"声线里藏着被戳破心事的颤音。
"这么紧张..."包裹里滚出她网购的素描纸，"怕我发现你临摹的是..."他突然抽出夹在腋下的画册，扉页全是他打瞌睡的侧脸速写，"这些？"
萧晗霜夺过画册时撞翻伞架，金属骨架在地面敲出慌乱节拍。"学生会需要记录违纪行为。"她将画册死死按在胸前，指节泛白，"包括你上周撕毁处分通知..."
"那这张呢？"陆祁从雨伞褶层抽出张速写，画面里他仰头喝水的喉结线条被反复描摹，"也是违纪证据？"他突然用冰镇乌龙茶贴在她发烫的耳后，"你抖得比素描纸还厉害。"
“你在我家呆的够久了，出去！”
萧晗霜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细微的颤音。她的手指紧紧攥着画册的边缘，仿佛那是她最后一道防线。陆祁却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手指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在害怕什么？”他向前迈了一步，鞋底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像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萧晗霜的后背已经贴到了墙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她的视线不敢与他直视，只能盯着他的领口，那里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像是刚刚愈合的刀疤。她的心跳在胸口猛烈地撞击，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
“我没有怕。”她硬着头皮说道，声音却显得底气不足。
陆祁轻笑了一声，抬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的温度让她的皮肤一阵战栗。“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戏谑，像是在逗弄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萧晗霜猛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无措。她的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气息，像是随时会断裂的琴弦。
陆祁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手中的画册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些画……”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你是不是每天都在看着我？”
萧晗霜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人揭穿了最深处的秘密。
萧晗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画册的边缘，纸张的粗糙感在她的指尖留下一丝微妙的触觉。她的心跳如擂鼓般震动着耳膜，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血液奔涌的声音。陆祁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轻易地剖开了她所有的伪装。
“没有。”她终于开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倔强。
陆祁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不屑和嘲弄。他再次靠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的气息混合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些许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萧晗霜的头有些发晕。
“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地看向别处。”他低声道，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萧晗霜的睫毛微微颤动，努力让自己不去躲避他的视线。
她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画册的边缘被她捏得有些变形。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思绪像是被打乱的拼图，怎么也拼不出完整的画面。
“你到底想怎样？”她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情绪，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带着最后的挣扎和反抗。
陆祁的眼神微微一暗，嘴角的笑意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捉摸的深沉。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诉说什么隐秘的心事，“每次你假装不在意我的时候，我都会觉得特别可笑。”
萧晗霜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不自觉地嵌入画册的封面，纸张发出细微的撕裂声。她的目光躲闪着，不敢再与他对视，仿佛那双眼眸会将她内心深处最不堪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我没有假装……”她的声音虚弱无力，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陆祁的指尖停在她的下巴上，轻轻地托起她的脸，迫使她重新看向他。他的目光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地将她困住，无处可逃。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你画了我那么多次，甚至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偷偷看着我。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
萧晗霜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变得困难。她的眼眶微微发热，泪水在不经意间模糊了视线。她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紧贴着墙壁，再无退路。
“我……我只是……”她的声音哽咽，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萧晗霜的手猛地抬起，想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她动弹不得。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空气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沉重而急促。
“放开我。”她的声音低得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祁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的手腕拉得更近了一些。他的眼神依旧冷冽，仿佛在审视着什么，却又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你总是这样，”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叹息，“明明在乎，却非要装作无所谓。”
萧晗霜的眼眶微微发热，视线模糊了一瞬。她用力挣了挣手腕，却没能挣脱他的钳制。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和委屈：“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在不在乎！”
陆祁的眉头微微蹙起，指尖在她的手腕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动物。“那你告诉我，”他的声音放缓了几分，带着一□□哄的味道，“为什么要画那些画？为什么要藏那些药？”
萧晗霜的呼吸一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的目光躲闪着，不敢再与他对视。
她知道，只要再多看他一眼，她的所有防备都会土崩瓦解。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紧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萧晗霜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触电般从陆祁的手中抽回了手腕。
她的心脏狂跳不止，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刻静止了。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母亲熟悉的嗓音：“晗霜？你在家吗？”
陆祁的眼神骤然一沉，嘴角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身体微微向后倾了倾，像是要拉开距离，但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萧晗霜的手指紧紧抓住画册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脑子里一片空白。母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不开灯？”母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伴随着开关“啪嗒”一声，整个房间瞬间被刺眼的光线填满。
萧晗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睁开时，眼前的世界仿佛变得模糊不清。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房间，却发现陆祁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有窗帘还在微微晃动，仿佛刚刚有人从这里掠了出去。
她的心跳依旧没有平复，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母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晗霜，你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吃饭了吗？”
萧晗霜猛地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妈，我……我刚刚在想事情。”
母亲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画册上：“这是什么？
萧晗霜的手指微微收紧，画册的边缘已经被她捏出了褶皱。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没什么，只是学校的作业。”她的视线停留在画册封面上那模糊的铅笔痕迹上，心里一阵发紧。
母亲走近几步，伸手想要接过画册，萧晗霜却下意识地将它往身后藏了藏。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显得有些突兀。母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中带着一丝狐疑：“怎么了？连妈妈都不能看吗？”
萧晗霜的喉咙发紧，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无数个借口，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自己此刻的慌张。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画册的封面，指尖传来的粗糙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真的没什么，只是些草稿，还没画完呢。”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母亲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这孩子，总是神神秘秘的。饭我已经做好了，快点来吃吧，别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萧晗霜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我马上就来。”
母亲转身离开了房间，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走廊尽头。萧晗霜这才松了一口气，身子微微靠在墙上，双腿有些发软。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依旧有些不稳。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画册，封面上的铅笔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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