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用美工刀在课桌刻下新痕时，萧晗霜的扣分板已经拍在他面前。"第三节课间斗殴，"她笔尖悬在登记簿上，"扣十五分。"
他忽然抓住她手腕，铅笔在纸面拖出颤抖的斜线："这道疤..."指尖抚过自己锁骨结痂的伤口，"你昨天多画了两笔血丝。"
午休铃碾碎蝉鸣。萧晗霜在天台晾晒被雨淋湿的速写纸，陆祁正用她的樱花发卡撬开告示栏。处分通知残片飘到脚边，背面沾着她钢笔水的山茶花香。
"老陆在查匿名信。"他扯松领带缠住她指尖，"你猜他能不能认出..."医用胶布摩挲腕间红痕。
体育馆传来器材倒塌的闷响。陆祁将她拽进更衣室，排球弹跳声淹没在储物柜震颤中。"呼吸轻点，值日生会发现你改我操行评语。"
暴雨突至，萧晗霜的速写本在怀中洇出墨痕。
萧晗霜猛地抽回被攥住的手腕。更衣室储物柜的金属门映出两人交叠的轮廓，像幅被泼湿的炭笔画。
“操行评语是你先改的。”她后背抵住冰凉的铁柜，速写本边角戳着肋骨.
他突然用膝盖顶开即将滑落的排球筐，橙色球体洪水般倾泻在地。
“我摔碎石膏像那晚，”俯身时领口垂落的金属链擦过她锁骨，“你躲在窗帘后画了2张速写。”
萧晗霜的指甲陷进掌心旧疤。
那夜月光把陆祁的影子拉成扭曲的十字架，他踹翻画架的姿态像极了被她临摹过四遍的《堕天使》雕塑。
走廊传来值日生晃钥匙的声响。陆祁突然将沾着铁锈味的纱布按在她渗血的虎口：“现在喊人……”他睫毛在昏暗里扇出阴翳，“刚好能解释你在我药盒里塞的止痛片。”
暴雨冲刷着体育馆玻璃穹顶。萧晗霜的帆布鞋碾过满地排球，陆祁的金属链缠在消防栓把手上——那里贴着新一期美术展公示名单，她的名字被人用红笔粗暴地划去。
“如果不是你的出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不会……不会再喜欢你了！”萧晗霜猛的推开他。
陆祁的冷笑卡在喉咙里。萧晗霜攥着湿透的速写本，指节泛白到近乎透明。
“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吗？”她突然抬脚踹翻脚边的颜料桶，钴蓝色泼溅在两人之间，“翻我东西、他妈的一遍遍揭人伤疤——”声音陡然拔高，混着雨声砸在铁皮储物柜上，“你这种人活该被处分！”
陆祁的瞳孔缩了一下。他慢条斯理地碾碎脚边的樱花发卡，金属花瓣在球鞋底发出细微的悲鸣。
“现在装清高了？”陆祁的指节叩在储物柜上，震落簌簌铁锈。他忽然扯开校服下摆，腰腹处狰狞的缝合线在闪电中泛着青紫："这道伤怎么来的？"医用胶布撕扯声混着惊雷，"是你偷拍我打架那晚——"
"闭嘴！"萧晗霜抓起湿透的速写纸摔过去，纸浆黏在他渗血的纱布上，"你他妈活该！"她颤抖的指尖指向被划烂的美术展名单，"就像你撕我入围通知一样活该！"
排球在积水里漂成血色月亮。陆祁突然拽过消防栓旁的金属梯，咣当砸在公示栏上。玻璃爆裂的瞬间，他扯下残破的名单塞进她领口："看看背面！"
被雨水泡发的纸页上，赫然是匿名举报信的复写痕迹——她修改陆祁操行评语的笔迹，正叠加在"萧晗霜作品涉嫌抄袭"的指控下方。
"老陆今早锁了举报箱。"他碾碎葡萄糖玻璃瓶，锋利的边缘抵住她颤抖的喉结，"猜猜是谁在保你？"
萧晗霜的瞳孔在闪电中收缩。那夜她摸黑溜进教务处，荧光笔修改评语时的战栗，此刻化作胃部翻涌的酸水。
陆祁沾着药粉的拇指撬开她齿关："安定片吃得爽吗？半夜溜去开我储物柜的时候..."
更衣室顶灯突然爆闪。
萧晗霜在刺目光晕中看见他脖颈暴起的青筋，那些为她打架留下的疤痕正渗出淡黄组织液。
她忽然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泪水的咸涩炸开："你监视我？"
"是你在每个角落画我！"
暴雨在此时骤然停歇。陆祁拾起泡烂的樱花发卡，金属花瓣割破掌心："明天交新的违纪记录..."
在积水里碎成满地玻璃碴。陆祁的金属链拖过公示栏残骸，刮出尖利的"咯吱"声。他弯腰捡起半张泡烂的速写纸，画面里自己仰头喝水的喉结线条正被血迹晕染。
"记得把这道疤画漂亮点。"他将染血的樱花发卡塞进萧晗霜痉挛的指缝，金属花瓣边缘沾着教务处锁芯的铁锈味。
萧晗霜的帆布鞋碾过玻璃碎片，被划烂的美术展名单在脚底发出细弱的呻吟。她忽然抓住陆祁的校服下摆，布料撕裂声惊醒了屋檐下的麻雀："你早就知道举报信是陈老师写的对不对？"
陆祁的虎牙刺破下唇，血珠坠在速写纸边缘："上周四琴房。"他忽然攥住她手腕按向自己腰腹的缝合线，"你弹错《月光》第三乐章时，我在给教导处的监控硬盘换水货。"
积水的月光在此时泛起淡红。萧晗霜看见他校服内袋露出的U盘一角。
"为什么帮我？"她的指甲掐进他掌心旧伤，那里留着缝纽扣时针尖的戳痕。
陆祁忽然扯断颈间的金属链，沾血的吊坠坠入排水口："你往我储物柜塞药的时候..."
排水口吞噬金属吊坠的闷响里，萧晗霜的耳膜突然灌满琴房潮湿的回忆。
那架走音的施坦威表面，陆祁用美工刀刻下的五线谱划痕正在她记忆里渗血——正是那天傍晚，她亲眼看见陈老师把匿名信塞进教务处铁箱。
"你换监控硬盘时…"她扯开陆祁校服内袋，U盘锋利的边缘在掌心刻出红痕，"是不是也看到了…"喉咙突然被某种滚烫的真相灼伤。
陆祁的校服纽扣崩落在积水里，溅起细小的涟漪。
他忽然撕开左臂纱布，尚未愈合的刀伤组成诡异的字母——正是萧晗霜速写本扉页的罗马数字编号。
体育馆顶灯再次爆闪。萧晗霜在明灭的光影中看清他锁骨处的纹身：天鹅的翅膀被锁链缠绕。
"教导处电脑有自动备份。"陆祁用染血的U盘挑起她下巴，"我删了2遍你深夜修改评语的录像。"
陆祁突然抓起泡烂的速写纸按在伤口："你第一次给我画肖像时…就注定要成为共犯。"
"明天交的违纪记录…"陆祁将U盘塞进她渗血的掌心，"记得写我们互殴。"
暴雨毫无征兆地再度倾泻。萧晗霜的帆布鞋碾碎满地玻璃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脆响——陆祁正将染血的校服缠上消防栓，布条在风雨中飘成自首的白旗。
萧晗霜在画室门前踩到黏腻的颜料管。
推门瞬间，陈老师裱框的获奖证书正被雨水泡发，她2年前的素描作业在玻璃下蜷曲成嘲笑的鬼脸。
"你以为删干净了？"陈老师的声音混着打印机吞吐声，"每处分通知都自动生成数字档案…"他举起平板电脑，陆祁删除监控的记录正在云端重生。
萧晗霜的速写本砸向扫描仪，飞溅的玻璃渣里，她看见陆祁冲进来时脖颈暴起的青筋。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射在装裱机上，像被压膜封存的犯罪证据。
"跑！"陆祁突然将硝酸银溶液泼向监控主机，化学灼烧的白烟中，他拉起萧晗霜的手腕。
他们在连廊狂奔。风雨裹挟着教务处广播："…高三重点班陆祁，立即到…"
美术展厅的应急灯突然全亮。被撤下的入围作品堆成坟冢，萧晗霜看见自己那幅《铅灰褶皱》被踩满鞋印，画中少年的锁骨处正渗出真实的血珠——那是陆祁昨夜用发卡尖端添上的最后一笔。
"现在我们是真共犯了。"陆祁将染血的芯片塞进她校牌夹层。
云端存储轰然崩塌的电子音里，萧晗霜看见自己入围作品重新出现在官网首页。而特别备注栏里多出一行小字：模特陆祁，锁骨伤疤位置经当事人确认与素描完全一致。
………………
晨雾漫进画室时，萧晗霜发现陆祁正用美工刀雕刻那块被踩烂的画板。木屑纷飞中，《铅灰褶皱》里破碎的少年轮廓逐渐显形——他正将画中人的伤痕改刻成樱花枝桠。
"教导处今早撤了处分。"她甩出皱巴巴的通知单，纸角还粘着他昨夜掉落的止血棉，"陈老师调职了。"
陆祁的刀刃突然打滑，在虎口拉出细长血线。萧晗霜几乎是本能地扯过素描纸按压住。
"你的入围作品..."他甩开染血的纸巾，露出后台操作屏，"我重新提交了。"屏幕上《铅灰褶皱》的简介栏闪着新备注：联合创作/陆祁 伤痕写生部分。
"颁奖礼在周六。"陆祁突然将沾着松节油的校服罩在她头上，"记得穿..."话音被破门而入的喧哗打断。
美术社众人举着连夜赶制的应援板涌进来，板报上贴满从教务处废纸篓抢救的速写稿。社长举着扩音器喊："萧萧作品全票复活！多亏陆祁做的三折页申诉书..."声音突然卡住——众人正看见陆祁用沾着颜料的手替萧晗霜别发卡。
"喂，"陆祁用刀尖挑起她一缕头发，"申诉书第三页..."他故意拉长的尾音里，萧晗霜翻到那份装订精美的文件——最后一页的监护人签名栏，赫然是她母亲的字迹：同意联合创作。
她本以为母亲那次看见速写本后，不会再同意她参加赛事了，没想到……她同意了
"颁奖礼..."陆祁突然用刀背敲响画框，"需要模特现场展示创作过程。"他扯开校服领口，锁骨处的伤疤已经结出淡粉色的痂。
萧晗霜的炭笔悬在半空。她看见晨风卷起满地木屑，那些被陆祁雕刻过的疼痛，此刻正在阳光里纷飞成青春最鲜活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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