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山盘踞着两个妖族，为了相互避开，灌灌一族居于青丘山顶，九尾狐一族自然就居于青丘山的山谷之中。
不似青丘山顶难以攀登，为了防止人族靠近，九尾狐族的聚居地外布满了迷雾。
越往迷雾的深处走，林枝就越发看不清四周的景象，走起路来磕磕绊绊。感受到林还越发缓慢的脚步，林枝默默咬紧下唇，暗自鄙夷自己怎么连走个山路都能走得如此艰难。
好不容易到了九尾狐族的聚居地外，林还刚一站定，就感到衣领猛地一紧，身上的布料向着林枝一侧倾斜，在林还尚未反应过来时，就已将林还的脖颈勒住。
顺着力道，林还缓缓向林枝一侧侧身，待到呼吸稍稍顺畅，才低头看向地上的林枝。
穿行于迷雾之中，看不见脚下的道路，于林枝而言，再普通的山路都仿佛是登天的崎岖之道。即便是有林还借力，走了许久，林枝也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所以，当林枝看到九尾狐族木牌的第一眼，林枝强撑着的一口气也散了，天虞山神此前叮嘱过的要维护南山局颜面之事，早就不知被林枝忘到了何处。
林枝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神涣散。
林还不忍再看，脚下微动，挡住了小妖探究的视线，抓住林枝的手便开始向林枝输送妖力。
得了林还的妖力，林枝才渐渐缓过气来。抬头望向林还时，眼前的水雾仍未散去，林枝虽看不清林还的神色，但林还模糊的轮廓，还是让林枝心中一颤。
“老夫...”，一道声音从林还背后传来。
林还猛地蹲下身去，彻底挡住了看向林枝的所有视线，单膝跪地的瞬间，洁白的外袍拢住了林枝，手臂向后一横，制止了来人向前的脚步。
“...来迟了...”，声音越来越小。
林还低头看着怀中的林枝，虽说林枝长得与林迷毫不相像，但每每看到林枝看向自己的眼睛，林还总是会忍不住地遮挡一切看向林枝的眼神。
“你...还好吗？”
林枝从未想过，林还会如此主动地凑近自己，看着离自己不过三寸的林还，林枝愣愣地点头。见林还没有反应，林枝又重重地应了一声。
“好。”，林还回身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九尾狐族长，对林枝道，“九尾狐族的族长到了。”
闻言，林枝探头望向林还身后，又匆匆缩回，双手一撑，从地上爬起，拍干净身上沾染的泥土，低着头站定在林还面前。
在林枝看不到的地方，林还的嘴角微勾，转身看向九尾狐族长时，却又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微微弓着腰，安静地立在原处，仿佛没有看到此处发生的事情。
待林还与林枝走近后，九尾狐族长的视线在林还与林枝身上游移。
九尾狐族长刚想寒暄几句，林还却不想废话，“见过九尾狐族长。林还奉山神大人之令，前来巡山。烦请族长将族中众妖聚集。”
林还向九尾狐族长亮出山神令牌。
族长见到令牌后，捋捋花白胡须，低头应是。
跟着九尾狐族长的指引，两人到九尾狐族的议事厅中等候。
一只小妖端上了几盘水果，林还老神在在地端坐着，丝毫不为所动，林枝盯了林还许久，确认林还对那几盘水果并无兴趣后，高高兴兴地将水果一扫而空。
“喜欢吃？”
林枝摇摇头，“好像都差不多。”
又坐了片刻，一只只九尾狐跃进厅内，化作人形。
顿时，一群五官精致如画，气质出众的人挤满了议事厅。林枝当即就被眼前一众美人迷得挪不开眼。
一个妖娆魅惑的女子更是直接站到林枝身旁，柳腰轻摆，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转过林枝的脸。林枝顺着力道看向女子，两人目光相对那一刻，林枝被女子的容颜吸引，低呼出声，“好美。”
女子被林枝逗笑，林枝听到笑声才反应过来，随即站起身，跑到林还身侧。
“今年巡山，怎么不见凤煌，反倒来了一个如此可爱面生的小妖。”，女子见到林枝匆匆躲到林还身后也不恼，坐到林枝原本的座位上，对着林还玩笑道。
女子说话间，林还已确认完当场的九尾狐，对着九尾狐族长道，“今年巡山已完成，还望九尾狐一族能继续遵守山神禁令，勿下山行凶，为祸人间。”
九尾狐族长应声称是。
林还拉住林枝，转身离开。
女子冲到议事厅外，对着林枝喊道，“我叫白青，九尾狐族长之女，日后我能来南山局找你玩吗？”
林枝听见白青的话语，对白青喊道，“我叫林枝，是新进南山局的小妖，我在南山局等你呀！”
直至看不见狐族领地，林枝才对着林还惊叹道，“九尾狐一族的妖长得太美了！”
林还转头，面无表情道，“难道南山局中的妖族长的都不好看？”
林枝托起下巴思考了半响，犹豫道，“大约是没有如此这般的。”
林还压低嗓音缓缓道，“真的没有？”
“没有。”，林枝不解为何林还非要揪着这个问题追问，坚定地摇摇头。
林还被林枝的话气到，但属实是不好表现出来，“下次见着凤煌，要将你这句话告诉凤煌。”
闻言，林枝慌忙求饶。
...
林枝妖力低微，单凭林枝属实无法在短时间内穿越一座座山，因此仅能由林还带着林枝穿行。林枝不用出力，自然是乐得清闲，不停地张望。
忽地，林枝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山，疑惑道，“为何那座山光秃秃的，既不见水，也不见木，不像是南山地界的山。”
林还停下，站在山顶，望向林枝指向的山，解释道，“那是长右山，长右私自下山，为祸人间，现已被封印在南山局地牢之中。长右现则大水，没有长右的长右山自然是如今这般如此。”
“原来那就是长右山，我先前在藏库看书。书上记载长右山有一瀑布，凡晴天之时观此瀑布，就能看到如梦似幻的美景。”，边说着，林枝边用手在眼前比划。
“一般。”，林还有些咬牙切齿，“区区一个瀑布便被称为美景，想必那书也不是什么值得看的书。”
林枝壮起胆子反驳，“那可是阿如琢拿给我的书，怎么不值得看了？那你又见过什么书上从未记载过的美景吗？”
林还扬起下巴，不屑一顾，“身为大妖，活了数千载，自然是见过更美的美景。”
“真的？那大妖林还能不能带我这个小妖前去开开眼？”，林枝附和道。
出乎林枝的意料，林枝的这句话反而让林还陷入沉默，林枝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也不知为何就惹得林还如此。
林枝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林还就缓缓开口，声音喑哑，“那个美景很快就会再现的，到时候我会带你去看。”
——
林还带林枝又奔行了许久，才终于在一处水边停下。
林枝坐在水边的一块山石上歇息。
林还望着河水，吹起了一段哨音。
哨音毕，水边的乱石堆中飞出几只大雕，雕的头上有独角。听着远远传来的孩童啼哭之音，林枝霎时想起了书上所说的蛊雕。
为首向他们飞来的蛊雕，身型庞大，展翼时若云一般宽广。蛊雕在他们头上盘旋而下，逐渐变小，最后化为人形落地。几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妖族走近。
蛊雕原形霸气凌人，化作的人形仍不失野性与威严。虽说方才在九尾狐族见到了更多妖族，但林枝看到蛊雕时，它们身上的气势还是让林枝感到些许瑟缩。
林枝挪到林还身后，揪住林还垂在背后的头发，探出头看着面前的妖族。
蛊雕族长被林枝的动作逗笑，对着林还问道，“今年巡山，怎么不见凤煌，原本还想请凤煌为我族新生的后代赐福，保佑后代能平安破壳。”
林还将林枝往自己身后推去，平淡开口，“凤煌掉进火神祝融留下的锻炉之中，掉了些羽毛，不愿出来巡山。”
闻言，几个妖族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
林还又道，“山神大人此前得知今年蛊雕一族终于有新生的小妖，临行前命我送此薄礼，以示祝贺。”
蛊雕族长收下礼物，点头致谢。
蛊雕族长语气诚恳，搓着手道，“不知能否为我们传个话，若凤煌日后方便，来我们族中给新生的后代赐福。”
林还应下，“自然，蛊雕一族有新生后代，是南山局的一件喜事，等巡山完成后，我回到南山局自会与凤煌说。”
得了林还的保证，蛊雕一族的妖都连声道谢。
林还说道，“今年巡山已完成，还望蛊雕一族能继续遵守山神禁令，勿下山行凶，为祸人间。”
蛊雕族长点头应下。
...
月亮悬于天际，跟着林还巡了一天山的林枝再也走不动，扯着林还在一处山顶歇息。
“今日见到的九尾狐与蛊雕，倒是大有不同。”，林枝回忆着白日跟随着林还一同巡山时的情况，说道。
“有何不同？”，林还思索了许久，也不知道为何林枝突然得出如此结论。
林枝挺起身子，看着林还说道，“九尾狐族的妖可多了，而蛊雕一族的妖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大荒之时，九尾狐一族声势浩大，甚至自成一国，名为青丘国。因着不周山与建木神树的折断，三千多年来，所有妖族的繁衍都越发艰难，九尾狐一族也不似往日有众多后代，只得退居青丘山。”
“所以，现下妖族的数量与大荒之时相比，已少了许多？”
林枝掰着指头，“今日在青丘山有一只灌灌一族的小妖，蛊雕一族的后代随未破壳，但到底也算是降生了。”
林枝斟酌着开口，“这繁衍真的如此艰难吗？”
林还摆弄着身边的枯枝，说道，“凤煌的本族在大荒之时可是有上百只，如今双手都能数完。今日，蛊雕族长请凤煌前去为他族中的后代赐福，也是担忧那个后代不能平安破壳，胎死壳中。”
回想起今日遥望到长右山的景象，林枝有些迟疑，“所以，这世间也只剩一只长右。长右被囚于南山局，长右山不会再有那传说中的瀑布了？”
听到林枝又提及长右山的瀑布，林还紧盯林枝，嘴角扯出些微弧度，问道，“你可否告诉我，究竟是哪本书将那长右山的瀑布描述地那么神，竟让你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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