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送沈知韫到酒店，进去后两人直接傻眼了。
谁都没有带身份证。
从酒店出来，俩人站在马路牙子边吹凉透透的冷风。
陈郁背挡着风口，看了沈知韫一眼，“我回去拿。”
沈知韫脸色疲惫，看了眼时间，“太晚了，别折腾了。”
现在十一点多，来回需要将近一个小时。
“还有地方去吗？”
沈知韫想了想，刚要开口。
陈郁事先冷声打断道：“别跟我说去瘸子那。”
沈知韫抬起眼眸，打量他。
陈郁压了压冷硬的唇角，含糊地出声道:“不合适。”
沈知韫也没问他哪里不合适，他肯定多得是堵她的话。
“那你让我去哪？睡大街？”
陈郁绷着唇，没说话。
沈知韫微微动了动睫毛，“不然再去你家？”
陈郁盯着沈知韫没动。
沈知韫却摇头，“可你既不是我男朋友，也不是我什么人，孤男寡女，那更不合适吧。”
“不一样。”
沈知韫抱着手臂，打量他，“哪不一样？”
陈郁正色道：“我们清清白白。”
沈知韫盯了陈郁半晌，唇瓣动了动，“我嘴还疼着呢，陈郁，我们清清白白？”
陈郁一噎，回不上话来。
沈知韫不再理他，转身要走。
陈郁眉心一皱，赶紧攥住她的手腕拉住她，脸部的线条略显冷硬，“你要去？”
沈知韫平静的眸子看着他不动。
陈郁狭长的眸子漆黑深沉，抬手拦住刚送下乘客到酒店的出租车，二话没说，拉着沈知韫的手腕，将她塞进车里。
他不容拒绝地说道：“去我那。”
陈郁关上车门，怕沈知韫挣扎，他大掌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腕，身子往前压，盯着她的眸子，勾唇一笑，“你说的对，我们就是不清白。”
沈知韫：“……”
折腾了半天，又回到巷尾。
楼道里没有灯，陈郁打开手电筒，走在前面，沈知韫跟着上去。
沈知韫重新坐回木质椅的毯子上，陈郁去厨房又端出一碗姜糖水，搁在她眼前。
“喝了。”
沈知韫搁下手机，接过来，喝了满满一大口，方才在路边灌的凉气瞬间驱散不少。
“我今晚睡在哪？”她问。
“我床上。 ”
沈知韫一噎，这话多少听着有些不大正经。
“那你呢？”
陈郁打量地看了沈知韫一眼，没说话，转身走进房间，“过来。”
沈知韫起身跟过去，她打量陈郁的房间，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简单干净。
沈知韫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陈郁带她去浴室，告诉她新的洗刷用具的地方，然后又给她换上崭新的被褥。
他把床上原先的那床被褥抱起来往外走，看了沈知韫一眼，“早点休息。”
沈知韫张了张嘴，望向他，问道：“你睡沙发？”
陈郁勾了勾唇，不紧不慢地说道：“又凉又硬，不知道睡一晚，明天后背还能不能动弹。”
沈知韫沉默着，皱了一下眉。
陈郁挑起不正经的眉梢，“心疼我？”
心疼倒不至于，只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陈郁眼神跟她的视线直视，歪头依靠着门框，摆出一副破皮无赖的架势，“那不然一起睡？你睡左边，我睡右边，中间用枕头隔开，我发誓绝对不会过线。”
沈知韫沉默几秒，突然冷哼一声，“明天后背不能动弹，我替你买膏药。”
说完，推陈郁出去，又朝他笑了笑，“我得给我男朋友守节。”
陈郁：“……”
陈郁脸色还未沉下，沈知韫一个用力，直接将他推出门外，动作利索地关上了门栓。
即便时间不早了，沈知韫还是进浴室洗了澡，洗完出来，陈郁在外面敲门。
沈知韫打开门，“什么事？”
她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出浴后薄薄的一层潮气，用了他的沐浴露，清爽的薄荷在她身上却带着点清淡的苦折枝的香味。
陈郁眉梢一挑，打量着沈知韫，宽大的男士黑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她个高，下摆刚刚遮住腿根，露出一双笔直纤细的双腿，看得他有些燥，他挪开视线。
陈郁目光落在她身上的T恤上，勾唇一笑，“眼光不错，这件是我平常最爱穿的。”
沈知韫走进浴室才发现自己没有换洗衣服，晚上也不能再穿着毛衣秋裤睡觉，她打开陈郁的衣柜，里面的衣服每一件都熨烫平整，根据色系整整齐齐地挂着，她完全不担心是穿过没洗的，随手就挑了一件。
沈知韫也不矫情，“明天洗干净还你。”
陈郁挑了下眉，接着把手上的东西递过来，“给你。”
沈知韫垂下眸子，眸光微微一缩。
两包卫生棉，一包日用，一包夜用。
沈知韫没接，抬起头来打量着陈郁，轻轻一笑，“女朋友落下的？”
陈郁眉心微蹙，淡漠的眸子盯了沈知韫一秒，把东西扔到她的怀里，说道：“睡你的觉吧。”
沈知韫关了门，看着手上的卫生巾，嗯，是她一直用的牌子。
灯熄了，沈知韫躺下，被褥、枕头，甚至空气里全都充斥着陈郁的味道，还一声不响地浩浩荡荡闯进她的鼻息，蛮横又无礼。
跟陈郁本人一样。
说起陈郁，跟三年前相比，他变化太大了，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沈知韫初二那一年，她最好的朋友孟雨，一直被初三年纪的一个男生骚扰，甚至将她骗去小树林，对她上下其手。
沈知韫知道这件事后，找到那个男生，二话没说上来就是哐哐一顿狂揍。
沈知韫的父亲是警察，从小没少教她防身的动作，她又仗着自己学了跆拳道，将那个男生揍的头破血流，门牙还打掉了一颗。
揍完才知道她打错了人，欺负孟雨的那个男生，跟这个男生名字同音。
这件事闹得动静不小，甚至还扯到沈知韫父亲警察的身份上，对方的家长更是要求这件事必须严惩到底。
沈知韫因为打错人心里也内疚，亲自去给男生道了歉，尽管如此结果还是没有改变，沈知韫只能退学。
杨嬅知道这件事后，直接将她扔到了在乡镇养老的姨婆家，让她好好在那里磨磨性子。
尽管姨婆养老的地方，山好水好，还是大别墅，但是她完全适应不了，每天闷闷不乐。
直到家里的各个角落，尤其是她的房间安上监控，她有一点小动作，监控里就会出现杨嬅的斥责声时，连闷闷不乐这样简单的情绪都不再属于她。
从此，她在家里表现的特别乖，学习成绩也特好。
但是在学校里她却是人人都要叫一声的韫姐，城里来的娃，学习好，长得漂亮，又会跆拳道，还能把比她壮实一半的人摁在地上爬不起来，连校霸都不敢惹她，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口一个韫姐叫着。
尽管各种不情愿，各种不适应，但说到底，沈知韫过得挺不错。
直到她遇见了陈郁。
第一次见面，是在放学后，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几个小弟在狂揍一个男生。
她瞥了眼，男生白白净净，身材干瘦，弱不经风的，头发立起来都没她高，一看就弱鸡。
她们几个约好了要一起去玩新出的游戏机，她等的不耐烦，从包里掏出本子在旁边写作业。
几个小弟下手很重，但他却偏偏一声不吭，更是嘴硬不求饶。
沈知韫有门禁，七点之前必须回家，她出声催促道：“行了，再揍他一拳走了，他跟个弱鸡似的，别打死了。”
小弟们听了沈知韫的话，又愤愤地补踹了几脚，跟在沈知韫色身后离开。
那时沈知韫完全没注意他，隐约印象中只觉得他是个瘦啦吧唧营养不良的风干鸡。
第二次见面，是她期中考试成绩退后一名，考了全年级第二。
杨嬅狠狠地将她训斥了一顿，“你是不是光在学校里玩儿了，都初二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儿，一点都不让我省心。”
“我听说于姨的儿子跟你是一级，他这次考了全年级第一，足足比你高出了十分，沈知韫，你连保姆的儿子都考不过，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在你成绩上来之前，不许看电视，不许玩手机，零花钱全没收，下一次你要是再考不过他，我有你好看的。”
挂断电话，她忍着不哭，去后花园透气，看见于姨正跟一个瘦弱的男孩说话。
于姨拿着成绩单，说道：“哎吆，又考第一了，这得做多少努力啊，陈郁，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不用去夺第一，妈妈只希望你不要太累，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
沈知韫憋着一口气，偷偷地躲在柱子后，她倒要看看考过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白白的，瘦瘦的，长相清秀，眉头垂着还有几分抑郁，沈知韫觉得他就像是男版林黛玉。
被一个弱鸡超过，还害她被妈妈训斥，沈知韫咽不下这口气。
沈知韫拼命努力，憋着一口气，暗中较劲儿，非要下次考试要超过陈郁，然而接下来的两次考试，陈郁都轻轻松松地超她10多分，让她坐实了千年老二的外号。
听同学们八卦，之前是因为陈郁生病没有上学，沈知韫才有机会考几次第一名，陈郁来了，就只能有考第二的份儿了。
小弟为了给她出气，放学后堵了陈郁。
沈知韫狠狠地踹了陈郁一脚，并愤然地说道：“下一次我一定考过你！”
结果下次考试，沈知韫又没考过陈郁，从之前的超出十分，到这次直接超她二十分。
沈知韫这次是真气坏了，看陈郁来姨婆家找于姨，她悄悄地将陈郁堵住，按住墙上，凶巴巴地威胁道：“再考第一你就试试看！”
可能陈郁真的被她吓怕了，之后的考试都比她低上个几分，沈知韫如愿以偿，又重新坐回第一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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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降温，沈知韫迷迷糊糊睡着，又因为太冷被冻醒，被褥在顶层的柜子上，她完全够不到，只能出去找陈郁。
陈郁面朝里，还在睡着，沈知韫伸手将他晃醒。
陈郁不清醒地睁眼，“怎么了？”
“陈郁，我冷。”
陈郁皱了皱眉梢，目光定了定，歪着头问道：“那你这是，想让我搂着你睡？”
沈知韫：“……”
就说，陈郁变化大吧。
从原本一个一逗就脸红，清清瘦瘦，弱不禁风的男版林黛玉，竟然变成了个好不要脸的流氓痞子。
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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