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张昊把题目扔给自己时，施淮雨确实狠狠惊了一下，毕竟他和这个看上去脾气不好还爱装的师附学生并不认识。
但“师大附中孟景桥”这七个字已经替他们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尽管觉得匪夷所思，施淮雨还是只能缓缓起身，压着满腹疑惑开始讲题：
“刚才张同学已经说过，这道题是典型的变质量问题。”开口时，施淮雨明显看到张昊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轻蔑神色，好像很看不起自己的学校。他忽视了那份赤/裸/裸的挑衅，按照自己的思路认真讲起，“变质量问题的核心就是把‘变’的那部分气体设出来，然后运用整体法进行分析。”
“这道题要我们求的是‘抽出气体质量与抽气前罐内气体质量的比值’，那我们就设抽气前罐内气体总体积为V0，被抽出气体的体积为V。因为题中说了‘忽略温度变化’，所以我们可以直接得出：抽气前气体压强与体积的总和等于抽气后气体压强与体积的总和。
“抽气前的气体有且仅有V0，加之已知罐内气体初始压强与大气压相同，故等号左边写的是p0V0；抽气后一部分气体留在罐内——题目已经告诉我们它的体积是20/21V0——另一部分气体被抽到大气中，被抽到大气中的气体压强便是大气压。而我们已经在第一问中算出抽气后罐内气体的压强是7/10p0，所以等号右边的式子就是p0V 7/10p0*20/21V0。化简等式后，我们就能得到V=V0/3。
“又因为大家都是相同的理想气体，我们可以直接用体积比替换质量比。因此△m/m=V/V0=1/3，这道题的答案就是一比三。”
少年温和地将解题思路娓娓道来，每个关键步骤都被他用凝练而精确的语言讲出来，让教室内每个学生都听明白了压轴题的破解方法。讲解结束后同学们自发鼓起掌来，施淮雨微笑着坐下，听到张峋宇站在讲台上做出了总结：
“施同学说得很好！其实变质量问题的破题点就是找对假设，只要正确地假设出物理量，问题基本就能迎刃而解了。好了这节课快结束了，刚才有同学没有顺利把问题答出来，我们来讲一下这个游戏的惩罚机制……”
听到张峋宇的认可，施淮雨稍稍松了口气。放松后他却感觉似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转头一看，是透过眉毛框眼镜镜片笑着望向自己的同桌。
神情沾染笑意的孟景桥没了平日里一身黑衣谁也不爱的冷漠气质，像冰山融化——不对，平常的孟景桥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冷，顶多算是冰雪消融——衬得他好看的眉眼愈发立体深邃。
“很厉害。”瞳孔中氤氲着温柔神色的孟景桥这样评价了一句。
***
下课铃很快响起，经历过一整节课刺激游戏的学生们都如释重负，踩着张峋宇宣布下课的尾音飞一样出了教室。集训营是全封闭式管理，他们七点钟还要回来上不知道是晚自习还是什么的课，现在有一个半小时可以吃饭或者在一中校园里到处乱转。
施淮雨稍微有些内急，下课后先去了一趟教学楼内的洗手间。不想刚洗完手，他就被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笼罩了。
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施淮雨转过身去，毫不意外地在不甚明亮的洗手间内对上了张昊那张充满戾气的脸。
“我们认识吗？”对方的敌意相当明显，施淮雨用和刚才讲题时一模一样的语气问道。
张昊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嗤笑了一声：“没想到垃圾学校的学生居然还会做那种题目，我还想着你们都是傻/逼呢。”
身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言信中学的轻视，甚至攻击到了他们刚离开学校的高三学长。施淮雨听到自己的学校被对方这样侮辱也有了几分愠色：“那道题没那么难，言信也不是垃圾学校。”
“不是废物学校你们怎么没屏蔽？天天吹嘘自己是岭云省第一，到头连个全省前五十都拿不出来。”张昊对施淮雨的反驳不以为意，“哦，还有物理竞赛，你们那群吃白饭的老师应该告诉过你们，岭云省截至目前所有的金牌银牌都在师附吧？在师附面前你们学校就是垃圾，还跑来集训营凑什么热闹？”
施淮雨的脸色愈发冷了下来。张昊说的话很难听，但有两句是实话——一句是岭云省截至目前拿到的所有金银都属于师附中学生，另一句是言信今年没有屏蔽生。
岭云省的高考系统会把省排进入前五十名的学生的成绩屏蔽，因此“屏蔽生”自然而然成了重高学生间的一句黑话，不同学校的学生甚至老师互相炫耀的时候都喜欢说“我们学校今年有x个屏蔽生”。但是在刚刚结束的2022届高考中，言信虽然一本率和总平均分依旧稳稳位列全省第二，却没有任何学生被屏蔽——换句话讲，这届高考生中没有能让学校和学生大长脸面的尖子。
身处高一的施淮雨并不很关注这件事，但也多少有所了解，毕竟他这段时间频频在一些短视频网站刷到“2022高考无屏蔽？言信中学跌落神坛！”之类让人很不爽的内容。一向尖子无数的师附中学生因此嘲笑他们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真正遇到还是会让人非常火大。
“言信怎么样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那么喜欢言信要不你转过来？”
“不想承认？那敢不敢和我比一比？”张昊朝施淮雨走近几分。他看上去有一米八多，比一米七五的施淮雨稍高了一些，因此在狭窄逼仄的空间中也带上了更强的压迫感，“就比必营前那场考试，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赢过我。要是没嬴，我要你亲口承认你们跟你们学校都是傻/逼。”
这全然是一番无理取闹，十五六岁的少年却很容易因为一些无理取闹的挑衅而想要证明自己。活到这么大，施淮雨还是头一回在物理这个学科上被人如此挑衅。他环抱双手挑起一边眉毛：“那要是我赢了呢？”
张昊好像觉得自己稳操胜券，只是鄙夷地看了一眼施淮雨，便随口应到：“你要赢了我就找你们学校每个来这的学生说一遍我是傻/逼。”
施淮雨一时有些无语。这时张昊又退后一步，说道：“对了，看在你物理还不错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别跟姓孟的走太近。他就是条彻头彻尾的疯狗。”
说罢，不等施淮雨反应过来，张昊转身便走出了洗手间。施淮雨抽出一张纸擦干了手上的水，无语地想了想刚才无厘头的赌约，随后决定向外走。
不想这个点的洗手间格外热闹，他没走出两步，就又遇上了另一个人。
是张昊刚刚提到的孟景桥。
孟景桥的表情在洗手间略显昏暗的灯光中明灭不清，却能让人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气压。施淮雨心想孟景桥是不是刚刚听到了张昊说他的话，刚想上去安慰些什么，那比张昊还要高大上许多的黑衣少年却一步迈到他跟前，抓住他的右手腕率先开了口：“你没事吧？”
施淮雨一愣，没想到这人会是这个反应。他摇了摇头：“他能干嘛啊？”
“那就好。”孟景桥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有些过于失态，忙松开施淮雨，却仍不放心，“那他也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
看上去孟景桥和张昊确实是非常相看两厌。施淮雨想。他示意孟景桥先离开这，两人肩并肩朝着洗手间门口的方向走去。王阵宇和李河已经不见了人影，大概是孟景桥进来之前同他们交代了什么。
“他约我跟他比第七天的考试成绩。”将手插在裤带里，施淮雨步入洗手间外明媚的日光中。他省去了张昊其他狂妄自大的挑衅发言，语气里却依旧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恼火，显然刚刚莫名其妙受到的气还没完全消。
令他没想到的是，孟景桥一听这话就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黑衣少年沉默片刻，随后缓缓张口说了一句：“对不起。”
施淮雨显然对他说的话有些诧异，转过头用眼神表示了疑惑。
孟景桥接着说：“我为他说那些不好的话跟你和你们学校道歉。希望你不要觉得我们学校人人都是那种自高自大的家伙。”
“你听到了？”
“没有，但他肯定说了你们学校不好的话吧。”这是句实话，毕竟孟景桥是在张昊离开洗手间还朝他比了个中指后才感觉有问题走进去的。
施淮雨点点头，好奇孟景桥怎么能猜那么准。没等他发问，后者就主动解答了他的疑惑：
“他平常在学校里就这样，经常骂别人能力不够，只要有人反驳他就会给对方下考试挑战书。”两人此时正在往食堂方向走，夏天下午五点的日光打在孟景桥身上，看上去暖暖的，“最要命的是他成绩确实还不错，基本没人能赢他的成绩赌局。每次考试一比过人家他就变本加厉地说些难听话，几次下来他跟我们学校好多人都结了仇。”
施淮雨暗暗咂舌，没想到全省第一的师附中里也会有这样的奇葩。想到开营典礼上张昊大骂孟景桥的内容，施淮雨又好像明白了什么：“那你和他……”
“我跟他是同一层楼的，他在十七班我在十八班。前段时间他……”涉及到第三位同学的**，孟景桥稍稍思考了一下措辞，“他不知怎么把我当成了假想情敌，针对了我快两个月，最后约我赌这次市统测的总成绩。”
“然后你赢了。”
“对，我物理考了满分，他只拿了九十八。我们其他科都互相拉平，最后我凭借物理拉了他五名的年排。”
“那他来集训营是想跟你较劲？”一个奇怪的猜测在施淮雨脑海中浮现。
“我不知道，但我到礼堂之前根本不知道他会来。对了，开营典礼时候坐我们附近那两个师附学生是张昊的好兄弟，这段时间离他们远点。”
是之前存的稿，定时发出来祝我自己一模顺利。
小雨：明白了，整个师附我只用理孟景桥一个人。
张昊：好好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再重申一遍，本文涉及到的所有高中排名和学校矛盾都是架空！架空！架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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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挑衅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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