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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时岁悠悠,不知觉又是一年春。

开春,村子里就发生了件大事。村西头那条河干得不见一滴水,取而代之的是来挑水的人不尽的叹息。

上一年冬,万物干得好似没有了灵。房艾的手都不知褪了几层皮,崔灵安买了几种雪花膏给他用,起效也不大。

奢望着春回雨落,万物复苏,可谁承想,居然旱的越来越厉害,房艾那双扛过冬天的手,居然在春天里裂出了口。

没了水,就没了生活之源,东苄庄好几户人家都因为缺水闹得不可开交。家里有口井的还好些,吃山靠河的庄户直接连口水也喝不上,只能去邻舍家讨水喝,但久而久之,不免生些怨念。

老天要惩罚世人,谁也没办法。

这场旱灾对旭阳瓦厂的影响微乎其微,但却愁煞了崔灵安。

兴庄瓦厂的水源基本上都是从那一脉河水里引渡来的,河都要不见影了,厂子里更没有水可用了。

生产中用到的水并不太多,厂子里能用到水的地方,基本上也都是饮用或冲洗,这一条资源被掐断,厂工们日常的口干舌燥除外,环境越来越脏乱也成了另一个燃眉之急。

崔灵安在厂里常听到抱怨,但其实这些小事不处理,也不影响挣钱。他现在只想尽快赚到足够多的钱。

但恶化的情绪不会因为压抑而消失,势必会在攒到足够的量后,怦然爆发。

本是平常的一天,崔灵安批完这个月的报单,准备去瓦窑转一圈。

但远远还没靠近瓦窑,眼前就飞过一片瓦,紧接着,碎裂声响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崔灵安扭头要去看瓦飞来的方向,只看到一个逃窜的人影,遂后不知从哪个方向,就听见有人在喊:“给我们水!”

有人朝他扔瓦。

崔灵安没有愤怒,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碎裂的瓦片,凝望着眼前荒乱的平寂,想了一会,说道:“大家的辛苦,我看在眼里。没有水我也急,但这不是立马能解决的事情,需要时间,还希望大家伙们啊再等一等,别着急。”

扔瓦的人没有回应。厂间静悄悄,灰白色的瓦屑堆在墙角,埋没了喧嚣。

这一番话算不得上是承诺,只算是安抚,崔灵安等了一会,没有回应,便又沉沉道了一声“辛苦”,在无声的抗议中折身离开。

人们最是爱议论争端,当天晚上,房艾就从邻舍那儿听说,厂子里有人朝崔灵安扔瓦讨水。

崔灵安回到家,褪下外衫切菜去了,房艾跟到他背后,手里搓着去年屯的已经干瘪的红枣,边啃边看着他做菜。

“吃啥呢?”崔灵安听着他吃东西吧唧吧唧的动静,笑了笑,“吃这么香。”

“喂你一个。”

房艾挑了个还能捏动的枣,塞到崔灵安嘴里。

枣不好咬,崔灵安嚼了几下牙根发酸,便先囫囵含着,模糊地说:“别吃了,这么硬,对牙口不好,留着熬稀饭喝。”

房艾最是信他的话,咽下嘴里最后一颗枣,就把剩下的放回缸里。

折回厨间,房艾搭手相助,崔灵安忧心他手掌裂缝,轻推一把隔开他:“歇着去吧。”

房艾无动于衷。

“厂里有人朝你扔瓦,你咋不跟我说呢。”他说着,手指拨弄着浸没在水盆里白菜,滤出来的水不敢倒掉,留着晚上烧一烧,泡脚。

崔灵安翻菜的动作稍顿,像是时间在他这里短暂地搁浅了那么一瞬。

“不是什么大事,”崔灵安的唇舌好似被冻僵,话音含糊,听起来很别扭,“就是渴的……厂里也没水,太干了。”

“你打算咋弄呀?”

崔灵安把香气四溢的炒菜叩到菜盘里,尝了一口说真香,劝房艾快趁热来尝尝。

瞧见他无应答的态度,房艾了悟一切。

又辅助着崔灵安把小白菜炒出来,至此晚饭全都上桌。房艾舀了一勺腌制的萝卜丁,撒在升腾着热气的菜盘边缘。

这都是去年过年时腌制的了,崔灵安吃了一颗,问道:“咸菜还没吃完?”

“还有半瓶,能吃到夏天了。”

小白菜没进盐味,咸菜夹得就频了些,不一会萝卜丁就消影了,崔灵安起身,把剩下半瓶抱过来,又舀出来两勺。

“吃咸菜倒是一点都没有不舍得,”房艾瞥他一眼,“水就跟金子似的。”

崔灵安听罢眉心一缩,干脆放下了筷。

“我知道你搁那儿想啥呢。”房艾也随着他,放下碗筷。

“我能想什么。”

崔灵安似乎有点自暴自弃的挫感,整个人身上都笼着一层飘飘的无奈。

“你在想怎么应付厂里那些人,”没说到点子上,崔灵安毫无反应,房艾索性一针见血地说,“你压根就没想着给厂子里弄点水。”

沉默和饭菜上冒出的白气一样,很快就弥漫在空气中。

崔灵安还想挣扎两下:“也没有,我想过了,但确实是没有引水的渠道。”

“所以你就没再继续想办法,反而是去想怎么压住这些闹事儿的厂工。”

是这样没错,但崔灵安还在试图给自己找补:“就算我真的给大家提供足够多的水,问题也没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些人本来家里就缺水,那我厂子里供水了,他们不得天天偷水回去。”

“所以呢,你挣的钱就更少了是吗?”

崔灵安不说话了。

他似乎用沉默,来赞成了这个在隐秘的内心里潜伏的想法。

“可以了灵安,”房艾叹了口气,“可以了,挣得已经足够了。花钱给大家伙弄点水,是应该的。”

应和声消弭在崔灵安长长的叹息里。

挣钱不易。

所以到手的钱就护得分外小心。

尤其是被野心吞噬的时候,一分一毫都舍不得分给无关紧要的事情。

自从买旭阳的念想出现,贪心不足就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举措。去年入冬时还不甚明显,还只是从发工资等日常上挖些微乎其微的钱,可到今年春他愈发地抠门了,之前阎飞提过换点儿设备,也叫崔灵安摁下去了,说这些东西能用就行,用坏再换。

但本性里一些良知还在,所以许多时候,崔灵安心里并不踏实。他看似淡定,实则纠结又拧巴,侥幸又自责。

沉默许久,房艾拿起筷子,推推崔灵安手腕:“先吃吧,别凉了。”

“房艾,”崔灵安端正神色,“你是怎么想的?”

房艾懂得是什么**在折磨着崔灵安,但他想得很简单,简单到几乎脱口而出:“我是想,咱叫兴庄瓦厂,那就把咱们东苄庄的日子搞红火了就怪好了。”

崔灵安瞬间通体发麻。

他突然回想起来,刚定下这个名字后,他和阎飞满腔热血,立誓要给村子里做贡献。

有些密密麻麻的春意在心田间复苏。

“那城里的事儿天高皇帝远,就算是你想把手伸往那边去,也得是带咱村里人把日子过好之后了吧。”

这么简单的道理,房艾轻轻一点,崔灵安却如五雷轰顶般被震慑到。

人一旦走得远了,便太容易忘记来时的路了。

实话讲,现在崔灵安很少会想起过往的日子,那些被冰封的回忆,只是偶尔在脑中闪现,然后水过无痕似地退去。

想那些痛苦的事还不如多想想以后,想兴庄吞下旭阳,想声名远扬,想怎么带着房艾吃香喝辣,想满室金碧辉煌。

金钱名利想多了,人就会被功利熏了心。

那天晚上,饭后崔灵安刷完碗,就坐在院子里看月亮。很多往事在眼前浮现,他反复品咂,竟从那些苦难里尝出了甜。

不是那些苦日子甜,而是那些相聚的温馨,以及一路走来与房艾的相爱相惜,这些他其实在内里很渴望的东西,原来——岁月早就赋予他了。

月亮与星辰高挂,如那年那月一般,清冷分明,将人的一生映都得无比澄澈。

他好像有些清楚,何为该做,何为不该做了。

由思到行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顾虑与沉淀。月底,崔灵安才终于有所行动,他不顾阎飞反对,掏钱请人设计路线,从三十里外的湖泊起,划一条最能惠及村民的水道。

隔月十三号,城里的批示下来,崔灵安申请挖水沟的工程通过了。

可他们这个乡镇发展着实落后,连水利部门都没有,这个挖水沟的责任便交付到了崔灵安身上。

阎飞原本就不满至极,得知这消息,索性气到七窍升天:“我就说这事儿耗钱!挖什么水沟?找人来挖你不得给他钱?多少钱够你这么折腾的!”

“这事儿值得,”崔灵安劝慰他,“挖个水道,不光厂子里有水了,沿途的村民们也能有水来对付现在这旱灾。”

阎飞气归气,但他懂,诚心想做事儿的人是拦不住的,尤其是像崔灵安这样惯常性揽责的人。

争辩不过,阎飞叹气:“那这事儿我不管了,你别往里砸太多钱就行。”

崔灵安爽快地答应了。

但不过一个礼拜,阎飞又被他气得找上门来,也不和在场的房艾打招呼,冲着崔灵安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崔灵安你崽子!雇几个人挖不就行了,他奶奶的你在干什么!你招那么些人,用得着吗?啊,还有,我也不知道你脑子是抽抽了还是怎的,哪有不干活先开钱的,你倒好,非得反着来,我看你现在就是有钱烧包得不行了!”

崔灵安略有无辜,他朝房艾看了一眼,房艾笑笑,接下话茬:“阎飞哥,灵安招的都是些着急用钱养家糊口的,最近这阵子太旱,好多人家里这日子都不好熬。”

阎飞还是心疼那钱,毕竟是从厂里出。

他退后几步,跌在椅子上,郁郁不得欢,便掏出烟来点了一根。他问崔灵安图什么,崔灵安没解释,而是笑着驱逐:“别搁我屋吸烟,房艾闻不惯。”

阎飞又吃了一口瘪,狠力攥着烟,都快折断了。

“行,你有理,”阎飞起身,“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反正就是为了厂子好,大不了你折腾完了我再找补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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