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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听教诲诚善终有报

救护车一路呼啸。

岑滢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两年前的王登闲,在急救室门外犹困兽转圈,怎么都坐不下来。

终于医生出来说“醒了”,稍稍松口气,忙进去看。

冷苹仍闭着眼,脸颊已经活润起些许血色,岑滢才放下心来,蹲身在她耳边轻声问:“老师您晕倒了,要通知您家里人吗?”

冷苹睁开眼却不动,眸光似有些恍惚,半天轻轻摇了一下头。

岑滢慌忙支起身细细看她,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老师,您哪里不舒服?”

冷不防冷苹抓住她的手,自己撑住另一只手坐起来。

岑滢忙用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要再扶她躺下,冷苹看着她微微笑:“我没事了。”

才说,又一阵头晕心悸。

岑滢手忙脚乱扶她慢慢躺回去,却重心不稳一下子往前栽,幸亏有人接住了冷苹。

岑滢抬头见一个伶伶俐俐小伙子,把一身黑西装穿得像长在身上,说住院手续和检查预约都办好了,和冷苹说话口气挺熟络。

猜是冷苹的儿子,眉眼又完全不像,表情还甚谦卑。

做完检查,已经是傍晚。冷苹进了医生办公室。

岑滢和那人在门外一人占一条长凳等,都猜摸着对方是什么身份。

不小心目光一撞,两相意义不明地敷衍一笑,心照似地不问。

半个小时后,冷苹出来,两个人都忙围过去。

冷苹冲他们笑了一笑,眼中却有些晦暗:“心肌缺血,发动机没油了。”

岑滢不知道心肌缺血是什么病,想来心脏的病应该都是要紧的病。

听到后一句话,想笑又感觉喉头崴了一下。

冷苹不愿意睡在医院,小伙子忙去开车过来。

岑滢扶着冷苹走出候诊大厅,一见熟悉的车牌映入眼,先吓了一跳,才明白过来,这小子是霍庆的司机。

上了车,冷苹就有电话进来,岑滢听老师慢声细语说:“你人在国外,还为我操心,小孙帮我都办好了,我没事儿。”便知道电话那边是霍庆。

电话说了好一阵,也不知道那边说些什么,只听见这边声声“知道了”应着。

最后听到老板被人嘱咐“别让其他人知道啊”。

车开进小区,小孙轻车熟路停在冷苹家楼下。

两个人扶她上楼。开门,屋里一团漆黑。

小孙摸索开了灯。岑滢就见房子有上下两层,一楼看起来得有一百五六十平。

客厅的家具只有一组深浅驼色的皮沙发、一个茶几和两盆仙人掌,宽得能跑步。

没有电视,窗前一排木色卷帘半卷着,在这无阳冬日里,显得异常空荡清冷。

岑滢扶冷苹在沙发坐下,到卫生间洗手。

见洗脸台上只摆放着一个人的洗漱用具,愣着,曾经病中的孤孑无助感仿佛重临其境。

回到客厅,就见小孙正挨个检查暖气片。

岑滢烧上水,冷苹就催他们赶紧回去休息。

岑滢琢磨自己要说的话会不会有点冒昧,想到冷苹的身体情况,还是说:“老师,今晚我留下来吧?明早还去输液,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冷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慢声说:“也好。”

岑滢回出租屋收些东西,顺便路上选了一家熟悉的馆子带回晚饭。

一路上想,老师的病就算出院,估计也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来回跑公司肯定吃不消。

她把笔记本电脑也带上,又回公司收剧本资料。身上大包小包赶回冷苹家。

没想到这一住,就住到了春节。

冷苹没说让她回去。

岑滢满心扑在剧本上,也没发觉一天天重复的日子堆叠,窗外已经雪融芽黄。

房东催交房租,她才想起来自己租的房子在吃灰。

岑滢当然更喜欢老师的大房子,冷苹挽留她住下,她也想着每天往返十来公里耽搁时间,欣然答应住到剧本完工。

正好公司群里有新人找房子,岑滢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锁进柜子,暂时把房子转租出去。

交接完,后知后觉自己占了老师的大便宜,十分心不安,又到超市照着冷苹的洗护品牌买了些添补。

除夕这天晚上,小孙送来的年货食材依厨房墙边摆了一排。

岑滢把些不会弄的人参、海参、干鲍之类收进储藏室,就着鲜菜鲜肉和了三种不同的馅,又煲一锅大骨海带豆腐汤,正一个人照着视频里学包饺子。冷苹小憩醒来,系上围裙加入进来。

两个人包的饺子一溜儿排在案板上。

岑滢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有的饺子是娲皇精心捏出来的,有些饺子是她老人家用柳条甩出来的。

饺子下锅,岑滢拿出两个碟子倒香醋,见冷苹站在水池前洗案板,怔了一下。

那背影,和罗雪屏没有什么不同,并不像一些行业女大佬给人的印象,两耳不闻烟火事,十指不沾阳春水。反而比一般家庭主妇更精于厨事。直觉地感到,老师应该是个和自己一样,家庭观念很重的人。

“我这房子,过春节,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冷苹把案板搁上架子说。

岑滢搅饺子,笑道:“我也沾了热闹气。”

“是你带来的热闹。怎么过年不回家呢?”

岑滢便笑着把从国企辞职有家难回的前因给冷苹讲了一遍。

末了说:“老师,您说人到底算不算群居动物?一个人,觉得缺点什么。两个人,感觉无话可说。一群人,又觉得太热闹。”

“两个人......”冷苹擦着切刀,把这三个字念了两遍,慢慢地说:“已经记不起,两个人一起生活是什么感觉……二十……一年了吧……二十多年,不知不觉还是这么过来了……”

饺子出锅,水蒸气蒙住了视线,岑滢一时看不清冷苹的脸,不明情绪,也不敢接话。

“你今年几岁?”冷苹问。

岑滢正把那些歪瓜裂饺归到自己碗里。

“差不多而立了。”

丑是丑了点儿,其实还丑得挺招人喜欢。

“要是……该二十二岁了……”

“老师,您说谁?”

“你家里,不着急吗?”

岑滢端饺子上桌,摆筷子。

“着急啊,都急得断绝关系了,哈哈!着急有什么用。二十几岁的时候,以为会和一个人相守一辈子。现在,我觉得可能要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了。”

“我和前夫,十八岁相识,二十二岁结婚。二十六岁,我们都进入事业上升期,他要我放弃事业,支持家庭,我不愿意。后来意外怀孕,又意外流产,两个人开始互相指责,他怪我没照顾好自己,他却忙得,没时间关心一个孕妇。我那时候不能理解,怀孕怎么是我一个人的事,出事是我没照顾好自己……后来想,女人怀孕,那就是你一个人的事……”

冷苹说这些话的时候,手指正绕着鬓边垂下的两缕碎发缠上去,眸光垂向桌面,似乎在欣赏岑滢那一盘饺子,语气带着说别人故事的旁观式调侃和淡然。

岑滢却听得浑身肌肉自闭。

她潜意识里期待一个Happy ending的反转,下意识问:“他现在怎么样?”

“事业有成,儿女双全。”

岑滢立刻后悔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冷苹却微笑着继续说:“女人应该把事业家庭双赢当作人生的追求,而男人,追求事业就够了,有事业,家庭自然而然就有了。家庭和事业这两者对于女人,天然就是互相排斥的。对男人却相得益彰。能不能找到那个相爱的人,都不是最好或最坏的。找到了,或许这一生只能在相夫教子中体现你的价值。而丈夫和孩子,是最容易辜负、最守不住的......人活着,最好的状态是通而不透,明白自己所求,而未失生来的懵懂。透,也代表着看破,无欲,绝望,失乐。”

岑滢执念未了,对这些话感触不深,只对“通而不透”心有所想。

看冷苹,低头小口吃着饺子,面庞平整,盘中的热气扑在她面前缭绕,把双眼也染了水汽似的。

岑滢觉得大过年的,冷苹又病未痊愈,得笑一笑才好。

于是放下筷子,想一想说:“老师,我想起来个饺子的笑话。面皮遇到了麻烦,找它的朋友肉丸子帮忙,肉丸子一拍胸脯说,‘多大点事儿,包在我身上’,于是就有了饺子。”

冷苹却无动于衷,夹着饺子的筷子顿在盘边,好像被冷笑话冻住了。

岑滢默默低头吃饺子,心里自尴“真失败啊”。

忽然冷苹轻声说:“你不是我带过最聪明的,却是最温暖的。”

岑滢眼眶遽然一热,知道这是老师对她最肺腑的评价。

半天,抬起头对冷苹笑道:“能发点热,也不枉来人间走一趟。”

“其实那天你在电梯里假装偶遇,我之后了解过你的情况,还看了你被改编的那个网络故事——”

岑滢小心肝一跃。

老师莫不是要说,她做编剧还是有点天分的……哈哈……

“我当时很奇怪,这姑娘怎么进入编剧行业的。后来你进组,说实话,你的学习能力和反应力是我带过最弱的,太吃力了。我当时觉得你坚持不下去,早晚会走。没想到你坚持下来,还坚持得不错。”

岑滢起先听得面红耳赤,听到后面,眼角慢慢舒展开,憨笑道:“小学到大学,我都是默默无闻的差生。做编剧,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搭错了哪根筋……您不知道,您当时说我进步很大,对我鼓励多大……”

“其实那天,我以为来的会是荟潆……”

岑滢一愣,明白了那天冷苹那一摇头的意味,心里讪讪有些失落。

“老师对荟潆期许很高……”

“有时候,人太聪明,反而不是好事。步步算对,不行差踏错,这样的人生就好吗?从来就没有不会出错的人生啊。”

岑滢心想,可像我这样,太笨,步步算错,难道不是更糟。

明白了自己在冷苹心中和房荟潆的差距,更清楚自己再努力或许也无法弥补这种差距,忽然生出一些动摇,怀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徒劳。

“老师,您觉得我……能走多远?毕竟,编剧这个职业,光靠努力是不够的……”

冷苹看着她,慢慢从眼中亮出笑来。

“霍山影视门口有两排枫树,你注意过吗?”

岑滢知道她说的那些枫树,就在霍山影视正门通向商业街的那一段鹅卵石甬路两边。

“住院前两天,我看见它们,一棵已经‘红于二月花’,几棵金黄还带点翠,还有的绿叶子尖上冒出半截霞红,五彩斑斓的。”

“我就想,同样是枫树,生长在相同的经度纬度、温度和湿度里,它们感知季节变化的快慢,展现出的形态,竟然如此不同。”

“人也是一样,做任何事情,都有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或早或晚,你五年,我八年十年,写不了那么大的题材,就从小视角挖掘,找适合自己的,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说不定,你能比荟潆更好地适应这个市场。”

岑滢含着海带,抿唇咬下去,用力点下头,眼中喉中热乎乎涌过一片潮汐。

不单是冷苹给了她坚持下去的鼓舞,更是因为冷苹没有要她循师蹈矩、传师承道,反而要她走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岑滢放下筷子,两手交叠放在桌上,往前俯身问:“老师,要成为优秀编剧,技巧是最重要的吗?”

冷苹也放下筷子,“编剧学习的过程,是从模仿到创作、再到超越的过程。技巧只是一个工具、一座桥,让你更清楚地讲述故事。真正能打动人的,是故事的内核和灵魂。”

“怎么样才能写出打动人的故事?”

“真情实感。你那个网络故事,没有文法,没有技巧,能被改编,正是因为真情实感打动了投资人。”

岑滢低头羞愧一笑:“那是我一堆没处说的牢骚和妄想......”

“牢骚和妄想也是真情实感,关键在能不能让观者共情。你是编剧,但你首先也是个观众,是个普通人。找到最能打动自己的东西,才能打动观众。也就是我常说的,不要把观众当傻子。”

“怎么样才能让一部剧有灵魂?”

“剧的灵魂由编剧的三观和眼界决定。我觉得你将来写出的剧,一定是,浮色欢乐,底色悲悯。”

岑滢豁然感觉有什么把眼前照亮了。

她心中所想而囫囵说不清的,现在就像那年看到的司马台群山里蜿蜒的灯,不见路,而心已知路在那里。

她还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憨憨为这一刻的明亮激动不已。

“老师,怎么样才能让我写的人物生动可信?”

“故事源于生活,你的人物最好在生活里找到他的原型,才能塑造出合理性。”

这天晚上,岑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爬起来把和冷苹聊的笔记又翻一遍,记下一些新的想法。

伴着远处依稀的炮竹烟火声,又把冷苹从图书馆借来的一摞年代历史资料翻一遍,从未感觉过年如此满足安稳。

*

忙处光阴易过,日子如涓涓流水,静淌而飞逝。

写写复改改,每一次讨论,两个人思想火花四溅,或会心一笑,或趴在沙发上大笑,或为人物的离场良久默然,或为突然而来的一个灵感相互眼含激动。

冷苹说自己变年轻了,好像回到了刚入行的时候。

岑滢却感觉自己变轻了,有一种在云霄里穿风追行的驰骋感。哪怕翅膀破碎,也不想停下来。

不知不觉,小孙送来霍庆基地里种的西瓜和桃,冬笋和蜂蜜,春笋,樱桃,杏子,又是西瓜和桃。

两个人晚饭后散步,见栾树轰轰烈烈爆开了一树花,翠叶金蕊,铃花嫣红,都驻足仰头静静观赏。

“最是繁花人间梦,奈何人世一镜终。”冷苹低吟了一句。

岑滢转头望过去,灯里树下,那道倩影格外清直孤孑,晚风掠过她垂肩的卷发,拂动松松裹身的海蓝叠云纹大披肩,宛如月下潮汐轻波微涛,美而孤绝。

岑滢被一种超越自己人生经验的苍凉抓住,悲悲然想,原来美和美满并不相通。

又想起自己已经无法美满的初恋,总觉再繁花似锦的人生,要有人分享才不算辜负。

第二天早上,岑滢又改完一稿剧本,照例打出来给冷苹审阅,自己靠着椅子闭目休息,从头又把故事顺着想一遍有没有逻辑漏洞。

吃午饭的时候,冷苹把稿子递给她。

“改了两句台词。”

岑滢接过来翻看冷苹折角的两处,立即惊叹这两句话活鲜鲜让一个配角跳脱出来,又照应前情,还埋下伏线。暗自羡慕这种精准还一箭三雕的本事,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学得来。

听见冷苹又说:“这是第几稿了?”

忙答:“六十六稿。”

冷苹小口咀饭,随口说:“去年那个项目,卫视版卖出去了,价格还不错,总算没让霍庆亏钱。”

岑滢把稿子先放在沙发上,笑说:“老师的剧怎么会亏,赚多赚少而已。”说着盛一碗玉米排骨汤放在冷苹手边,自己也坐下来吃饭。

“资本都是贪鲜逐利的,赚得少,也不好占着他的资源。”

岑滢明白冷苹不愿无利于人的心气,默默点下头。

冷苹喝一口汤,抿嘴品品鲜味,说:“定稿吧!图个吉利。”

“定稿了……哦,好的,等下我再校对一遍。”岑滢说着大口扒饭,心里算着好像后天是中秋节,公司要放假,明天怎么也得校完送过去。

“编剧那里,别忘了打上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好的。”岑滢下意识答应。

忽然明白过来冷苹说的什么,端碗的手颤了一下,整个人怔住。

两个人的名字……

她听错了,还是理解错了……

“老师,您说,什么……”

“这个剧本,三分之二都是你的劳动,该有你的名字。”冷苹说完,微微笑望着她。

岑滢懵了一秒,血往上涌,我要署名了……

不会是做梦吧……

岑滢手指在桌子底下偷偷掐了自己腿一下......真疼啊!

她低头噙住眼中的湿意,口中结结巴巴笑说:“那个,我,我是体力劳动,老师是脑,脑力劳动,没法比......”

“我总担心年轻编剧妄自尊大,却只担心你会妄自菲薄。”

岑滢眼泪瞬间绷不住,忙站起来转过身,边说:“老师,我去校对。”就急步离开餐桌,奔向客厅另一边的电脑。

就听见冷苹在后面喊她“你饭还没吃完呢”。

她又忙答应“我待会儿来吃”。

第二天下午校对完剧本,岑滢屏气凝神,在键盘上慢慢敲下自己的名字。

想了想,又把“滢”改作“影”,取工作是生活之影的意思。

想好了,点下保存,望着标点符号都觉得和蔼可亲。

“你的名字,以后就是责任了。”冷苹说,“挨骂的日子啊,就要来了。”

岑滢从脚趾头到头发尖都忙着欢天喜地,只觉得责任和挨骂都是喜事。

回公司交了剧本,全身松弛,快乐却还满满涨在胸口,非得找谁说一说不能消解。

下楼来找房荟潆。偏她进组去了,只能作罢。

岑滢心有不甘回到电梯厅,准备下楼回冷苹家,就听到后面一声:

“庞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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