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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岩洞内,光线昏暗而压抑,嶙峋的溶岩在微弱的光线下散发着诡异的蓝光,仿佛是幽冥之地的鬼火。偶尔,有水珠从洞顶上方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敲击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死神的秒表,无情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在这片幽暗之中,一个身穿黑色玄衣的男人静立于此,他头戴玉冠,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他的面容冷凝如冰,眼神漆黑如夜,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只一眼,便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无穷阴冷与偏执。

洞口处,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死状凄惨,他们的血液在冰冷的地面上凝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男人的脸上还残留着血迹,但他的神情却无喜无悲,仿佛这些生命的消逝对他来说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阖上双目,双手开始翻飞,手指灵活地掐着各种复杂的诀印,嘴唇上下张合,似乎在念诵着某种古老的口诀。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似乎开始凝结,一股无形的威压逐渐在洞内弥漫开来。

“血来!”

他突然怒喝一声,食指与中指并拢抬起,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地上的尸体仿佛受到了召唤,鲜血开始缓缓涌出,一点点汇聚在空中,形成了一个血色的漩涡。

猛地睁开双眼,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手腕转动,鲜血如同受到指挥的士兵,变成一条细流,跟着他的手指移动,一点点在地上刻画出一个个神秘的字符。他的手越来越沉重,额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显然这个法术对他的消耗极大。

终于,在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中,他闷哼着,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法阵完成了,法力透支的他再也无法支撑,手合拳抱在胸前,跌倒在地上。然而,就在他的身下,一个复杂的法阵已经成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缓了一下,呼吸声还是有点重,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站起来,一步步朝岩洞深处走去,里面很明亮,不同于外面的昏暗,岩洞上方有一个圆形的缺口,外面的阳光可以打进来,在阳光的映衬下,洞里的细小矿石也发出五彩的光芒。

里面是一片碧蓝的湖,湖上波光粼粼,湖中间有一条小路连着湖中间的一块巨岩,岩石上有一副千年寒晶与玄铁融合打造的灵柩。

他踩着脚下的细小石子,缓步靠近灵柩,湖中也有小鱼小怪浮出水面,探头好奇地张望。

里面躺着一个面容隽秀清俊的男子,他双目紧闭,神态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男子趴在那里,隔着灵柩,轻轻抚摸他的脸庞,从眼睛一点点往下抚摸他的嘴角。

明明看着很平静安详的姿态,哪怕他再怎么不相信,可事实都告诉他,他已经死了,他的长命灯灭了。几百年了,带着搜魂铃寻遍了三界,都找不到他的魂魄,哪怕只是一缕!除了这一具强留下来的身体,世间再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他微微抬起双手,棺盖随着他的动作震动,缓缓打开,随着他的动作落在地上,扬起一点灰尘。

这次他没有再用法术,站起来俯身,抱起他的身体,阳光透过洞顶的缺口,洒在了他的身上,给他的黑色玄衣镀上了一层金边。一步步走下台阶,回到法阵处,即使步伐沉重,但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

他抱着青年在法阵里坐下,紧紧地抱住他,交颈缠绵,在他的眉心处落下一吻,是悲伤的,是绝望的,同时又带着一点希望。

他让他平躺在法阵中央,整理他的仪容仪表,把他的双手搭在腹上。

抬起右手掐了一个手诀,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珠子,从青年的身体飘出,青年的身体缓缓变成一颗植物,它的叶子干枯低垂。在修真界就算是一颗普通的杂草,身上也会发出一点灵气的光芒,而它的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灵气的气息,怎样看它都已经死了,完全枯萎,药石无医。

他抬起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它干枯的叶子,指尖缓缓凝出一点灵力,想注入它的身体,接触之间,叶子出现一丝裂痕。很显然他这样的做法是徒劳,它不仅吸收不了,还感觉不到,甚至还会破坏它。

“笑笑,我以灵魂起誓,我会重新回到你身边的!”他的声音就像一条直线,没有一点起伏。说完他缓步退出法阵,双手掐诀想要施法,法术还没用出来,他眼神一横,猛地侧头朝洞口的方向看过去。

他感受到自己布置在洞府周边的结界,有被人攻击过的痕迹,即使结界没有被破坏,但是现在也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先前为了制作这个法阵,他几乎耗尽丹田里的元气,只剩下施展时间回溯的法术,偏偏是现在这个时候,笑笑的原型也显现出来了,受到一点冲击,就要化作飞烟,消散在这个大地上了,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刚刚还有一点柔和的神情,现在完全消失,双唇抿成一条线,双眼微眯,周身都是冰冷的肃杀之气,他就算拼着元神自爆,也要把入侵者齑灭,他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瞧你这周身的杀气,看来我还是赶上了。”

来人是位有着一头白发,看不清面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没有实体,只有一个残影,声音听起来像一个威严的老头。

老头无视身旁阴冷戒备的男人,抬手捋了捋白色的长胡子,摇头晃脑地走进来,探着脑袋看着法阵中央枯萎的植物,用漫不经心高高在上的语气感慨,“在这万万年之中,出现的第二株化形凌霄花也死了。啧啧,小爬虫我劝你也不要再在这里做无用功,浪费时间了。”

他没理会老头说的话,只防备着警惕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正做着罔顾天伦之事!乌风吟,不知你从哪里收集来的时间回溯的禁术,意图搅浑世间秩序!”他说的这句话带着浓重的威压,压得乌风吟喘不过气来。

“罔顾人伦?哼,可笑之极!我可不是人类,少给我说这些腐朽酸臭话!我生来就陪在他身边,我只是想回到他身边而已,咳咳,嗬……我何错之有?”乌风吟被老头的威压压得连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磕磕巴巴,末了还吐出一口鲜血。

“何错之有?可笑!单单你今天施展这一禁术,便没有逃脱的余地!”老头的声音洪亮如钟,威严,沉重。

乌风吟想反驳,可是在老头的威压之下,别说讲话,整个人被压得站都站不稳,直接跪了下来。

“你只不过是凌霄花诞生时,它的一只保护妖兽罢了!你本应蜕皮生角,化蛟为龙,现如今自甘堕落,不惜由妖堕魔,死性不改!我身为天道意志的执行者,理应现在将你就地伏诛。但我现在更改主意了,我允许你施展禁术,你会知道你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东西是多么可笑!”

“这几千几万年来,无论是人,是妖,亦或是魔,凡是追求执念,祈愿时间倒流,施展禁术之人,无一例外,皆无任何好下场。我会亲眼看着你走向末路,灵力元气消散,根骨破碎,受尽苦楚,灰飞烟灭,世间再无你乌风吟一颗尘埃!”

老头也就是天道执行者,说完看着被威压压得几乎匍匐在地,还强撑着维持身形的乌风吟,轻飘飘收回眼神,没有做出其他一丝多余的动作,便收回了压在他身上的灵力威压,脚尖一点飘在一边,看着他挣扎。

身上的重压一下子消失,他的身子一下子拱了起来,满头大汗,他喘着粗气,撑着单膝跪地,抬手擦着脸上嘴角的汗,双手已经浮现出一些墨色的鳞片,抬起眼侧头看向天道执行者,双眼瞳孔已经变成竖瞳,无机质的瞳孔透着阴森冷漠,毫无感情,这完完全全就是兽类的眼神。

他缓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才慢慢撑着站起来,朝他点了点头以示感谢,他经过天道执行者身边,走向法阵,两指并拢放在心口处,闭眼感受着周身灵力流动,心脏的跳动,两指用力一按,闷哼一声,脸色愈发苍白,抬手引出一滴心头血。

手往外一伸,那滴心头血便朝着他手指的方向飞去,没入那枯萎的凌霄花身上,空气之中发出一点轻微的颤动,但是那株凌霄花仍旧如常,没什么变化。

他盘膝坐在法阵旁边,闭上眼睛,开始调息,周围的空气开始缓缓流动,形成一个个小漩涡,围绕着他旋转,这一刻,阳光、湖水、空气,这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有他的气息在缓缓流转,与这个世界的呼吸同步。

他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伸出手,轻轻触摸着法阵的边缘,朝着法阵传送灵力,法阵开始发出微弱的红色光芒,随着他的触摸与传送,光芒越来越亮,最终将整个岩洞照亮。

深吸一口气,开始念诵起古老的咒语,法阵中的力量开始涌动,形成一个个小漩涡,围绕着那枯萎的凌霄花旋转。他的脸上手上慢慢被墨色的鳞片覆盖,连蛇尾也压抑不住,显现出来,最后化作一条庞大的,头上有着两个鼓包的,身躯长着两只爪子的蛟。

他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绕着枯萎的凌霄花盘起来,身体里的灵力被压榨一空,灵根破碎,骨头连着内脏一寸寸被腐蚀,大口大口呕吐着鲜血,鲜血淋在法阵上,散发着刺目的猩红。

“笑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直到我生命尽头……”

他的声音呕哑嘲哳很是难听,说完双眼便没有一点点光彩,像是两颗灰暗的石头。

在冲天的光柱之中,他的身体慢慢化作飞烟,混着枯萎的凌霄花一起,消失在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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