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原初当初看到座位表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自己高三还能跟这么个人物同班。
同班也就算了,还同桌。
新班主任原本是城南校区的老师,三十出头,长得漂亮,就是声音有点尖的,点名的时候还差点破音。
班上的人都对姗姗来迟的秦酝感兴趣,不少人都往后看。
孟原初这些年受过不少目光的洗礼,早就免疫了别人的视线。第一次碰到这种眼光,多半是看帅哥的,觉得自己也算蹭到,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秦酝压根没抬头,他在整理自己的桌子和新发的作业本。
高三本来就关键,临仙中学在市里作为私立是TOP,转成公立的话要说吊车尾没有,要说是最好的也没有。
转公之后学校压力贼大,加上孟原初这届是最后一届文理分科的,下一届开始新高考,就不分科了。才报道,没正式开学就发了一叠卷子,跟雪花一样,唰唰唰看得孟原初脑仁疼。
高中的男生有些发育得太好,老大块头,有些有像是小鸡仔一样,对比强烈。
孟原初虽然算不上鸡仔,但跟大块头也没任何相似之处,卡在中间,点名的时候他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打量这个新同桌。
秦酝也不算那种猛男体型,但是长手长脚,这桌底显然让他的长腿无处安放,看上去格外憋屈。
孟原初突然觉得长得太高也不好,碍事。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秦酝余光扫到,问了句:“干什么?”
他这人不仅身体硬,说话也硬邦邦的,孟原初吹了吹遮自己眼的刘海:“你这么凶干什么。”
秦酝没再搭理他,把桌底收拾了。新发的书放进去,整张桌子一尘不染,连文具盒都看上去不带灰尘,最离谱的是他又拿出那个粘毛器,把桌子也滚了一遍。
孟原初:……
下一秒班主任点他的名字,他举了举手,看向台上的老师,说了个到。
等他转头,发现在粘毛的事儿逼同桌居然有点愣。
孟原初看了眼白色松木桌上那明显的一根头发,深棕色的,带点卷曲。
好像……
是我的?
他毫无预兆地跟秦酝对视了一眼,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面无表情地滚过,然后把那张粘着灰尘和毛发的纸狠狠一撕。
刺啦一声,然后四四方方地叠好,扔到了后面的垃圾桶。
最后一排哪都好,就是离垃圾桶太近,有味。
孟原初:这人好龟毛啊。
要不是秦酝身高长相行为举止都跟娘不沾边,他真的有种自己跟个大姑娘同桌的感觉。
是个女同学多好,还能聊聊天,新班主任似乎毙了所有男女同桌的可能性,放眼望去,整整齐齐的男男女女。
没劲。
“秦酝。”
班主任喝了口水继续点名,秦酝答了个到。
不少的目光又唰唰过来,孟原初听到隔了一过道的新男同学嗤了一声:“装逼。”
孟原初有些许赞同,不过他对秦酝这个名字的印象本来就是城南校区区草。据说高冷装逼,根本不吊人,臭脸脾气差,还能一脚踹飞人,成绩好也不讨喜。
目前来看,脾气也没到差的地步,毕竟我都砸了他两次了他都没把我踹飞。
高冷好像是真的,装逼,随身粘毛算装吗?
不理人,我也不想理他。
孟原初转过头,毛茸茸的后脑勺对着秦酝,随着窗外的风而颤动,显得蓬松而柔软。
让恐毛又是毛绒控的秦酝可耻地手痒了。
但他到底是个克制的人,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心想:这个卷毛狗,也挺会掉毛的。
真狗掉毛不会秃,但是人头发掉多了,可是会秃的。
秦酝颇为遗憾地看了眼孟原初这发量颇多的卷毛,有点遗憾这头毛的下场。
*
报道这天也不上课,就是交一下作业,老师再提点几句,做个新学期感言和安排。
不用晚自习,差不多傍晚就可以走了。
但不少人中午尝过新校区食堂的饭,惊为天人,新鲜劲上来打算晚上也在学校吃了再走。
谭格瘸着腿跟孟原初去了食堂,孟原初到底心里有愧,本来想给他捏捏肩,被谭格拒绝,孟原初只能豪气地说:“请你吃,随便点。”
谭格:“贵的都来一份。”
孟原初的温顺化为乌有,“滚蛋!”
谭格:“有肉就行了,我怕你去买连肉都没了。”
他越说越觉得以孟原初的晦气,太有可能了,当即要站起来,身残志坚地自己去买饭。
孟原初把他按回去:“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谭格我和你说,今天我倒霉了两次,绝对不可能再倒霉了。按照我的经验,一般到晚上,我的幸运值就会点亮……”
孟原初说话语速有点快,但口齿清楚,还让人听着特别轻快,不会因为自己的衰样而给人一种丧了吧唧的感觉。
谭格:“倒霉两次?你又咋了?”
孟原初呃了一声,脑子里出现秦酝那种面无表情粘毛的脸和对方身上那没散去的香蕉牛奶味……
“没、没什么。”
他这个样子可疑极了,谭格的眼皮又直跳,他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去比较好。
虽然脚崴了还摔了屁股蹲,现在背疼腿疼,他依然觉得比孟原初的幸运。
“别啊谭格,你给我个弥补你的机会,是我早上害得你……”
“孟哥你绕了我吧,从小到大我就看你一路倒霉,我哪能不知道……”
他俩跟说相声一样,但是孟原初到底腿脚是好的,一把扯过谭格,把对方按到了凳子上:“我去!”
他把校园卡拍在桌上,乍看还挺有气势。
秦酪跟秦酝刚走进来,瞥见门边这位卷毛同学,总觉得眼熟,小声地跟秦酝说:“哥,这个人好像雪纳瑞啊。”
她的声音嗲而软,但被孟原初听到了,他愤愤地转头:“什么雪纳瑞!”
结果一转头对上了秦酝平淡的眼神,孟原初看到对方领口那个牛奶痕迹瞬间漏气了,觉得自己倒霉归倒霉,连累到别人就很尴尬了。
底气不足,只能讪笑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秦酝点头,往前走了。
谭格叹了口气,“你早上撞的就是秦酝吧,差点没把我吓死,我好怕他直接把你揍趴下了。”
孟原初:“不至于吧。”
谭格:“咱班那几个城南校区的同学,不都说秦酝这人格外凶残,在校外打人打得飞起吗?”
孟原初:“啊?”
他看了眼秦酝的背影,从背影就看出是个不好惹的,还衬得他妹妹格外娇小。
“算了,我打饭去,吃完饭咱俩打车走吧,到路口就到路口,我正好修车。”
谭格摆了摆手,让他快滚。
之前校区的食堂都难吃得要死,无论城南还是城北,每周贴吧的食堂帖子都能被顶几千楼。
什么西瓜炒蛋等神奇菜品都能让人把年夜饭都吐出来。
两个校区的学生都饱受荼毒,在看到新校区连食堂大妈都焕然一新的情况下,每个排队吃饭的人都洋溢着快乐,活像是来吃喜酒的。
孟原初排在队尾,队伍行进得比较快,他捏着饭卡看着端着餐盘走的人盘子里的菜。
菜色丰富,肉香四溢,特别是大排,看得他都快饿晕了。
清一色的校服依旧能让人分辨出胖瘦高矮美丑,前面也是孟原初之前的同学,趁排队的时候跟他唠嗑。
孟原初原来班里女生比较多 ,剩下的男的十个里面八个糙,还有两个里面有个娘娘腔。
孟原初就是另外一个,属于不糙不娘的范围。在青春期男生里还是有让人芳心暗许的资格,加上爱唠嗑,很多人也找他聊天,但有些情愫压根来不及发酵,总能被孟原初自己搞砸。
这个女同学就是当初周末约他去猫咖的那个。
可惜在猫经历了跟孟原初站在一起没猫搭理后,她那一腔少女心直接化为乌有。
这股倾诉在新学期转移到了秦酝身上。
学生之间消息传得很快,妹妹头的女同学欸了一声,转身问孟原初:“孟原初,听说你现在的同桌是秦酝?”
孟原初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别人餐盘收回,嗯了一声。
“你有他微信吗?能推给我吗?”
孟原初:“我没加他。”
对方:“没事,你们班级群肯定建了吧,他肯定在里面,给我看看呗。”
孟原初噢了一声,他一双眼看人的时候有点天生的无辜,很招异性和长辈的怜爱。
就是很难转化成别的感情,一般有点什么的,在察觉到他那惨无人道的晦气之后也自动敬而远之了。
他把班级群点开,找到群昵称是秦酝的,点开名片给这个女孩看。
孟原初这才发现秦酝的头像是一只小白狗,还给别上了彩色的头发夹,看上去是挺可爱的。
他想:想不到啊,长成那样,喜欢这样。
女生也愣了,但还是拍了一张对方的微信号。
说了句谢谢就转身去加。
快排到的时候,孟原初只听到对方一句有点愤怒的:“居然查找不到!”
食堂大妈:“小姑娘,吃什么?快点!别玩手机啦!”
这类阿姨的嗓门都奇大无比,一般人脸皮也薄,女同学哦了一声,化悲愤为食欲,在孟原初眼巴巴的眼神下,点走了最后一块红烧大排。
孟原初:这是什么人间疾苦!!!为什么啊!
他整个人呆在原地,又被食堂阿姨吼了句——
“你吃什么?怎么刚开学怎么就傻乎乎的!”
他整个人蔫蔫地往谭格那边走,乍看路过的人都有他垂涎已久的红烧大排,更是伤心。
谭格安慰他:“明天再吃呗,不过我妈做的也好吃,你来我家吃也行。”
他能理解孟原初的心情,毕竟他家的饭很难吃,比之前能毒死人的校区食堂差不多。
孟原初唉了一声:“我去打饭。”
谭格:“小心点啊。”
隔壁的人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有什么可小心的。
孟原初也很小心,因为地是滑的,他先去打了两碗饭,托盘上还盛了绿豆汤。
这个点不早了,急着下班的扫地阿姨在吭哧拖地。秦酝被秦酪打发去端海带汤,他下盘稳,就是从小到大的毛病难改,走路喜欢往上蹿。排队的人里还有俩男生在大闹,一个骂瘪三一个骂傻逼,扬言等会网咖见。
一个拍一个扇,后面的女生被波及没站稳往秦酝这边歪。
秦酝条件反射地躲开,后背撞到了第一排饭桌,而那边是路过的孟原初。
一声巨响,伴随着塑料碗落地的声音。
秦酝茫然地看着印着临仙中学的小白碗滚到了他脚边,而隔着一张桌子的那边,是被他连累的倒霉蛋。
孟原初没被烫到,及时扶住了桌子,就是饭翻了。
他气急败坏地冲过来,“秦酝,你撞我干嘛!”
这卷毛眼睛跟会说话一样,有点像家里的小白狗,凑近还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秦酝心想:真惨。
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摸一把,谁知道孟原初反应更快,后退一步,警惕地说:“在学校打架会处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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